“门又打不开了?”马善文还不死心,扑到门边,抓住门把手使劲往里拽,见拉不动又退了半步连踹了好几下门。
门被踹得砰砰直响,好似下一秒就要破开一个大洞,但直到马善文气喘吁吁地停下,门依旧保持着之前那副随时要倒塌的模样,但却又依旧稳稳当当嵌在墙中。
马善文额头汗水直冒,终于不得不承认,时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做出的的选择是对的,不能继续在这个门上僵持下去了。
他刚一转头,还在犹豫的吴飞燕和陈觉已经立马明白过来,赶紧追上了时也两人的步伐。
时也的身姿敏捷,穿梭在层层叠叠的木架之中,也丝毫不见费力的模样,连碰到木架的时候都很少,甚至还有精力护着江寒声。
反观紧随其后的于蒙走得就有些跌跌撞撞了。
为了完全跟上前面两人的步伐,他根本没有太多的精力去避让,几乎每个拐角的地方都会撞在木架上。
终于来到房间中段的位置,于蒙又一次撞在木架上,木架被撞得摇摇欲坠,连带着上面的骨灰盒子也随着木架倾斜的弧度向外倾倒。
只听“啪!”一声巨响,木架边缘的一个骨灰盒子,竟然应声砸在了地上。
木盒瞬间四分五裂,灰色的尘土如同炸开的蘑菇云一般迅速扩散开。
跟在后面的陈觉、吴飞燕脸色一变,迅速捂着鼻子往后退了两步。
尽管他俩的反应已经不慢,但还是感觉吸入了一口骨灰,鼻腔里充斥着一股干涩的颗粒感,令人十分作呕。
新仇加上旧恨,陈觉狠狠瞪向于蒙,声音嘶哑地骂道:“你就不能小心一点吗?都把骨灰盒撞下来了!”
于蒙不甘示弱,一脚将旁边破碎的木盒碎块踢到一边,“不就一个破盒子嘛,你激动什么?拿着鸡毛当令箭,我不仅撞了,我还踢了,你能怎么样?”
“你!”陈觉觉得于蒙简直是不可理喻。
他们现在可是身处充满危险的诡眼空间之内,骨灰盒这种不吉利的东西,当然是能不碰则不碰。
可于蒙就为了跟他争口气,不仅打碎了骨灰盒,还把盒子的碎块踢着玩儿。
这种行径简直是个疯子!
”别愣着了,先离开再说。”吴飞燕掐住陈觉的手腕。
尽管她也十分厌恶于蒙这种行为,但还是理智占据了上风,催促陈觉跟上时也两人。
陈觉右手紧握成拳,刚想往前走。
“啪嗒”!
一个骨灰盒刚好从他面前掉落,在距离他脚尖仅十来公分的地方摔成碎片。
绽开的骨灰如同一团灰色的烟雾,眨眼间便将他的鞋尖染成了灰蒙蒙的一片。
陈觉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抬头一看,身旁的木架子竟然在抖动着,而且越来越剧烈。
架子上成千上百的骨灰盒随着木架的抖动向外滑动,似乎下一秒就要从架子上掉落下来。
“不好!”他惊呼一声,赶紧抬脚向着前面越来越远的两个身影追去。
队伍最前端的两个身影,自然就是江寒声和时也,江寒声一边跑一边也分散出了注意力寻找出口,故而第一时间也发现了房间里面出现的变故。
所有的架子都在抖,而且每一次抖动,连带着上面摆着的骨灰盒就会往外移一分。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骨灰盒就有一半的底座已经超出架子,随时都有掉落下来的风险。
“小心骨灰盒,快掉下来了。”江寒声提醒前方的时也。
时也没有回头,只是叮嘱道:“跟紧我。”
几乎是时也话音刚落下,斜前方就有一个骨灰盒应声落下。
时也的反应快得惊人,侧身拉了江寒声一把,刚好躲过砸落下来的骨灰盒。
下一秒又是两三个盒子砸下来,紧接着是四个、七个……
越来越多盒子掉下来,哪怕是距离地面最近的那一层盒子,掉落下来也会摔得四分五裂。
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紧随而来的还有无数溅起的灰色尘土,如同清晨的雾霾。
没一会儿,眼前都是雾蒙蒙的一片,仅隔着两三米远的人影看起来都像是隔了几十米一样,变得影影绰绰的。
很快寒声便感觉有些吃力了,气喘得厉害。
那些盒子好像有意在阻止他们向前,越往前走掉落下来的盒子就越密集,都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直往人身上砸。
这个时候坠在后面的人反而有了更多喘息的空间。
楚玉竹便是如此,她的反应并不是很快,但因为掉落下来的骨灰盒并不是很多,她在注意周围的同时,也能分出精力跟上前面的人。
于蒙的位置比较靠前,走的便也有些吃力,走着走着,他突然觉得十分恼火。
路过停尸间的时候,他走在最后,刚好中了招,所以这一次他特意跑在了前面。
可结果呢?
受累的还是他,凭什么!
想到这里,于蒙的步伐有些懈怠起来,思索着不如跟后面的人换个位置。
陈觉很快追了上来,看到于蒙这样子,就没个好气,“你慢慢吞吞的干什么?不想走就让开,让别人先走。”
这正合了于蒙的意,他微微侧身,“赶着去投胎啊,那你就先走呗。”
陈觉这个时候懒得和他争这点细枝末节,毫不犹豫就要从于蒙身边跨过去。
于蒙留下的通道并不是很宽,陈觉也没想着要让他,挤过去时刚好撞到于蒙的肩膀,往前带了一下。
被撞得站立不稳的于蒙身体晃了两下,眼看着就要跌倒,偏就在这时,他头顶一个盒子竟然摇摇晃晃地砸了下来。
于蒙眼睛瞪大,瞬间爆发的求生欲占据了他所有思绪,双手向两边挥舞着,试图抓住什么东西挡在自己身前。
他这一抓,刚好就抓住了想往前跑的陈觉。
陈觉带着伤,本来就站不稳,被拽得直接一个趔趄,刚好挡在于蒙身前。
与此同时,盒子落下,砸中了陈觉的肩膀。
“陈觉!”吴飞燕大叫一声,眼睁睁看着陈觉被盒子砸中之后,身体猛然僵住,竟然保持住了摔倒一半僵持在半空中的姿势。
她的脚步僵在原地。
下一秒,一抹灰色从陈觉被砸中的肩膀飞速向外蔓延。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他全身都被灰色覆盖,如同一座石膏做成的雕像。
地上的于蒙惊魂未定地想要爬起来,因为陈觉压住了他一只腿,他毫不犹豫将人推开。
只不过这轻轻一推,僵硬的陈觉竟轰然倒地,直接摔成了一堆灰白的骨灰。
“我靠。”于蒙直接傻眼了,没想到被盒子砸中的代价竟然这么大,转眼就能把一个大活人变成一堆骨灰。
还好,刚才被砸中的不是他。
吴飞燕回过神来,眼睛通红地瞪向于蒙,“都是你,你害死了他!”
于蒙梗着脖子,“关我什么事?要不是他撞我,我会差点摔倒吗?我那也是情急之下下意识的反应好吗?”
说罢,于蒙头也不回地直接跑掉了。
都这种情况了,他哪还管得了什么换不换位置的事情。
吴飞燕沉痛地看了一眼陈觉的骨灰,抓了一把在手里,咬着压红着眼睛继续往前跑。
陈觉已经没了,她必须活下去。
江寒声并不知道身后发生的插曲,他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躲避骨灰盒和寻找出口之上,在他们穿越了十几层架子之后,终于看到了另一扇门。
江寒声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他的体力并不好,虽然没有被掉落的骨灰盒砸中,但应付起来也足够令他焦头烂额。
如果不是有一个时也时不时拉他一把,他绝不会这么轻松地来到门边。
他第一时间观察了门附近的情况。
后门要比前面空旷得多,距离最近的一台木架也足足有两三米远,上面的骨灰盒早已掉落得七七八八,门口的危险并不是很大。
时也则是径直到了门边,拉动门把手,索性这一扇门并没有锁,锁芯发出“咔哒”一声响声,时也拉开了门,白惨惨的月光从门的另一边透进来。
“走。”时也回过头,对江寒声伸出手。
江寒声正欲上前,突然见面前的时也的瞳孔紧缩了一下。
背后的汗毛猛然竖起,动物与生俱来的危险预知告诉他有什么正在接近。
江寒声刚抬起头,便见一个黑漆漆的骨灰盒不知从哪个架子上滚下来,几乎以一个不可能出现的动线朝着他砸过来。
空中散落了无数灰白色的粉末,眨眼间盒子便快要滚落到他的身上。
毫无准备的江寒声根本反应不过来。
某一刻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好似变得无比沉重,意识指挥着他往旁边躲开,身体做出的实际反应却要慢得多,只能眼睁睁看着盒子越来越接近……
一股巨力突然从右手袭来,江寒声几乎没有反抗的空间,被拽进一个怀抱中。
下一秒,他连同身下的人一同狼狈地从门口滚了出去。
骨灰盒怦然落地,在他刚才站过的地方碎成无数碎片。
过了好一会儿,江寒声眼睛适应了外面的光线,眼前的白光褪去,时也放大的脸映入眼帘之中。
月光只照亮了时也的半张脸,冷白的皮肤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出一种类似于瓷器的无机质的白,衬托得另一半掩藏在黑暗中的脸更加幽黑深邃,鼻梁上对比强烈的明暗交界线更加清晰冷肃。
江寒声有一瞬间的晃神,他无法辨别这是不是刚脱离危险带来的后遗症。
直到时也扶着他的后背坐起来,他才醒过来,应该先从时也身上下来。
时也问道:“你知道什么时候是最危险的吗?”
说完之后他却没有丝毫的停顿,而是自顾自回道:“在你以为没有危险的时候。”
时也抓住半跪在他身边的江寒声的手臂,自己站起来的同时直接把江寒声也提了起来。
“只要进了这里,就一刻也不能放松警惕,不管是谁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