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确实是很玄妙的东西，这一世又接到了这个任务，追杀某个进入国境的斯特国人。
柒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竟然有种所有经历是梦的荒诞感。
但也不是没有变数，除了多了一个阿七，他还捡起了斯特国人临死前掉下的一小块芯片，前世也有留心到这个细节，可当时他没有去过斯特国，不了解高科技，自然也不知道这块小金属就是芯片。
流光易逝，日月如梭，转眼来到了年底。
除夕之夜，随着新年的到来，窗贴上了大红窗花，门两旁也贴了阿七亲自写的对联，“吃吃喝喝，睡睡玩玩。”
横批笔走龙蛇地写了四个遒劲大字，“活着就好！”
非常符合当下打工人的精神状态，鼓掌啪啪啪！
柒抬头瞅了瞅，这字挺丑的，算了吧，难得一年一次。
他们去城里的酒肆里过年，外头下了雪，片片似梅花般大，纷繁于这片苍茫阴沉的天地间。
铺着青石板的长街上行人寥寥，寒风在呼啸，卷着雪在呼啸，说不出的萧索，说不清的寂冷，吹静了这个夜晚。
隔壁打铁铺的招牌在风中摇曳，招牌上的铁环与吊钩摩擦，音如拉锯，令人牙根发酸。
楼上有人拉二胡，忧郁悠扬，应和着风声特别凄凉。
酒肆门楣上挂了一串红灯笼，中央燃着一盆碳火，桌上摆了两碟热腾腾的饺子，还有一盘肉干。
阿七瞧见门外两个小孩子在雪地里放烟花爆竹，总算有点过年的感觉。
他用手肘捅了捅柒的手，“靓仔，要不要放来玩？”
柒瞅一眼门外，继续干饭，“你今年几岁？”
“五岁，不能再多了。”他脸不红心不跳，脸皮比城墙拐弯处还厚，语气有种奇怪的嘚瑟。
不知道他在嘚瑟什么，柒加快干饭的速度，“食齐再玩。（吃完再玩。）”
可他们还没吃完，隔壁桌就打了起来，血次呼啦地淋了一地，浓重的血腥味瞬间蔓延过来，瞬间没了胃口。
阿七坚持往嘴里塞了最后一只饺子，和柒一起走出了温暖的酒肆，踩在雪地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被风一吹，阿七缩起肩膀和脖子，听见柒在身后说：“等我一阵。（等一下。）”
“喂，靓仔，你要干嘛？”阿七回头一看，人早已不见了。
幸好柒的速度够快，不到五分钟，他就拿着一打烟花棒回来了。
“哇，其实你也很想玩的，是不是啊？”阿七故意促狭地冲柒挑了挑眉。
柒没直接回答，“唔通你唔想玩？（难道你不想玩？）”
“玩，当然玩了。”
两个人慢慢走着，阿七老神在在地望向天空的飘雪，忽然说：“靓仔，你那天是不是捡了什么好东西？”
“乜嘢嗰日？（什么那天？）”
“就是追杀斯特国人的那天。”阿七懒洋洋地说，踢散路旁的一堆雪。
“……”柒沉默了片刻，伸手入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展开掌心，露出那块芯片。
阿七皱起眉毛，“芯片？”
没想到阿七竟然知道，柒有些意外地偏头瞥了一眼阿七。
阿七拿起芯片，端详了一会儿，又还给柒，“不过没有光脑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内容。”
柒想问什么，数不清的疑问涌入脑海，太多事情与情绪纠缠成团，最终他却没有开口，仅将芯片妥当收起。
“靓仔，你真的相信那个斯特国人说的？”
“……我唔信。”柒敛下眸，遮住眼底的情绪。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我是不是……”阿七双手交叠枕在脑后，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语气有点漫不经心，“我是不是也是基因制造的人形兵器？”
柒抬眼上下打量着阿七，“有你咁孱嘅人形兵器？（有你这么弱的人形兵器？）”
“哇，你也不用那么毒舌吧？”为了特意缓解这沉重气氛似地，阿七夸张地提高声音。
他收敛起平时那几分痞赖，看着柒沉静的眉眼，语气带了几分认真，“柒仔，其实你是相信的吧？你问过我好多次，问我们到底是不是兄弟。”
这话的声音不轻不重，在柒心里却不亚于一声惊雷。那个他拼命忽视的念头，那些他深深埋在心里的东西，就这样被这个人轻易翻了出来。
他第一次那么恨他们之间的熟稔，那么恨他们之间的默契。
柒眸色深沉，“你讲乜？（你说什么？）”
“柒仔，你学坏了，什么时候学会装傻的？”阿七勾了勾嘴角，将弯曲的手肘搁在柒的肩膀上，但是他的嘴角又稍微耸拉下来，“没事，就算没有父母，没有家人也没事，我们不是一样活着吗？”
柒定定地注视着阿七的眼睛，“你甘心乜？”
你甘心吗？甘心自己不是在爱的期待之下诞生的，甘心自己只是一个冰冷冷的工具，甘心自己是为了杀人才被制作出来的！
“但是不甘心也没办法……”阿七深深地吁了一口气，仿佛要将心底的郁气全部呼出去，“柒仔，其实我们也算是家人吧？”
阿七顿了顿，继续说：“不一定非要有血缘才算是亲人，而且我们这么像，说不定我们的基因谱是一样的，也算是血缘关系了吧？”
他嘴角稍稍翘着，那笑容并不灿烂，眼里仿佛藏有浩瀚星辰，细碎的星芒在闪烁。
这是柒在这个冬日里见过最鲜活的一抹色彩。
柒脚步停了一瞬，心底有声音在回响，仿佛灵魂共鸣般地，心脏鼓动得特别厉害。
随后一条胳膊就圈了上来，笑眯眯的脸凑了上来，“是不是觉得有我这么一个可靠的大哥挺好的？”
“……”
那货继续侃侃而谈：“毕竟当上首席了嘛，偶像包袱重可以理解，在外面要注重形象管理，但是我们之间没什么好隐瞒的，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你可以在哥宽广的胸膛里哭泣。”
“……”
这画风是不是转得有点快？刚才的感动又算怎么一回事？
可经过这么一插科打诨，那种翻涌得厉害的情绪倒是意外平静了下来。
那股辛辣的气息再次涌入鼻腔，这一次他确定了，这是阿七信香的味道。
他们踏着一路雪，进了院子里，开始放烟花，烟花在黑夜中绽放出绚烂的光。
阿七抬起眼，毫不意外地撞见黑曜石般漆黑的瞳孔，烟火明亮又璀璨，光照亮了对方的脸庞，轮廓上还残留着少年人的孩子气，与周身清冷的气息形成令人难忘的反差感。
这张脸就帅啊！阿七看得入了神，不经意与柒的眼神相撞。
被抓包的某人反而笑了笑，照亮彼此的眉眼。
烟花燃烧殆尽，黑暗重新将小院子淹没。
“这么就结束了？”阿七丢掉烟花棒，双手插入口袋。
“仲玩冇？（还玩吗？）”
“算了，有点困，该睡了。”阿七伸个懒腰，刚要回屋里。
“砰”的一声巨响，如同惊雷，打破天边的宁静，一朵巨大的烟火在夜空绽放，燃烧的火花笼罩着天空的幕布，然而并不是庆祝新年的烟火，它在半空中形成祝融的火焰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