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人真正累到极点的时候，睡眠中是没有那么多梦的，但一旦大脑差不多恢复，梦境和记忆便会交织起来，让人暂时无法离开。

因为你并不清楚这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比如此刻的施念。

睡够了的第一反应就是四处摸索手机，想看看几点了，还能睡多久，今天还有个签售会，是自己和那个人最后的决斗场。

在这之前做的一系列准备可能都用不上了，商场需要安检，自己大概率只能肉搏，但胜率很低，必须要做点别的才行。

施念恨他，恨他创造了自己又杀了自己，恨他利欲熏心伤天害理，可还存有最后一丝希望，如果他愿意重启小说，还自己人生，那施念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可那人根本不记得自己，不记得这篇文，自己提及他就火冒三丈，甚至要设圈套让自己去坐牢。

好在他死了，施念亲眼看着他掉下去的，那自己是怎么死的？

为什么好像是他先掉下去的，那自己又为什么会掉下去？别告诉我是因为手滑没抓住栏杆之类的。

想不起来他索性不想，怎么一直摸不到手机啊？只好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取找，睁眼去看时被眼前的画面震惊到，古色古风的房间，一股子中药味，还有在一旁拉着自己手的渡天弦。

他似乎睡着了，头靠在床沿时不时的眼睫毛会颤动一下。

就算是在梦里他还是那么可爱，施念虽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是占他便宜这种事情是信手拈来，直接在渡天弦唇上留下一吻。

动作却直接惊醒渡天弦，他睁开不敢置信地看着施念，逐渐的眼睛里甚至渗出泪花。

“怎么了，我弄疼你了，不至于吧。”施念还没反应过来。

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事情于他而言都是不存在的，没有感知更没有记忆，他一直被困在那个平台上。连自己怎么到这个陌生房间的都不知道，但看到渡天弦在能够明白肯定很安全。

下一秒渡天弦就冲到了施念的怀里紧紧抱住他，无论接下来还有什么动静都不再放开。

此时施念终于意识到一些不对劲，自己睡之前在做什么来着？那一瞬间漆黑的平台、死亡的岩浆、林行业话还有那份发光的信都涌入脑海。

太多的信息让施念一时间难以消化，担忧恐惧憎恨也一并搅乱他的思绪。

“念你有什么地方难受吗？”渡天弦看到施念在揉自己的太阳穴。

“没事，CPU过载了，一会儿就好。”施念忽然就有些心虚，大家因为他估计被吓坏了，没少折腾。

不过所有人都只顾关心施念现在的身体状况，对他为何要这么做的缘由反而不去追问。

施念醒来的消息不知道被谁传出去的，没过多久昭娟和梁爱华他们一并进到屋里来，所有人都将施念围在中间，开始嘘寒问暖。

“念儿你怎么样？”

“还有什么地方难受吗？”

“儿，你还好吗？”

“你现在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一下子挤过来的人太多，房间都被站满，施念一眼看过去真的是谁都在，家人同门都来了。让施念不禁感叹，自己也不知那么的惹人厌嘛，诶，不对，自己为什么觉得自己惹人厌？

人太多也有坏处，比如这下子渡天弦被挤到一边，他没有说什么默默往后退了两步，给其他人让出位置来，那神伤的表情顿时扯着施念的心一并在痛。

他被欺负了吗？是不是因为自己其他人都在责怪他，这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天弦，你要去哪里天弦？”施念不管不顾，也不回答其他人任何问题，只要渡天弦过来。

可却拦不住其他人的“热情”，施念干脆将面前人推开抓住渡天弦的手拉入自己怀中，渡天弦同样的不想走，自然任由施念动作。

“我没事了，我现在好得很。”施念对那些问题统一回答。

“咳咳，我们先出去吧，给施念一点时间。”昭娟看到这样就说。

在大部分人心目中，施念是因为他人阻止与渡天弦相爱才赴死的，醒来是这个表现也正常。

在此刻打扰他们是最不明智的选择，更何况人都醒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与他说话。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不是还有渡天弦在吗？

不用过多交代，除了渡天弦之外所有人都退出房间，这时候渡天弦才有机会捧着施念的脸说：“疼吗？”

他说的是泡在岩浆里面的滋味，“很快我就没知觉了，还好。”施念实话实说。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要我了吗？”渡天弦其实不想在施念刚醒来就这么问。

但他实在是太痛苦了，这些天他压抑的情绪在此刻释放，委屈不安溢于言表。施念却没办法告诉他真相，唯有抱着他一遍遍说着对不起。

这些话渡天弦听在耳朵里是那样的难受，这不是他想听到的，他不想听见施念的道歉只想知道为什么。

可看施念的样子，能说的话他早说了，渡天弦继续在这上面追问除了让两人都更难过以外起不到任何作用。

最终渡天弦选择放弃，说：“念，大家都很担心你，先让昭娟老师看看你，确认你没事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说话。”

谁也不确定施念经历这一遭以后会不会有后遗症，等昭娟看过以后才会心安。

“行吧，昭娟老师在哪儿呢？”施念确实发觉自己有些不对。

不用刻意去感受，从刚才醒来以后感受不到法力，感官也变成一个普通人。

但因为什么变成这样的不好说，施念好像在赴死之前就已经是这个状态了。昭娟进来得很快，跟着来的还有几位药修弟子。

他们似乎就在门外等着，可施念都感受不到，连脚步声都是开门时才注意到。

昭娟在把脉前就发觉施念的脸色不对，她抬头问施念：“你有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吗？”

“老师你应该猜到了不是吗？”施念不直说昭娟也懂。

连带着昭娟脸色都变得难看，渡天弦急了，“老师，施念他怎么了吗？”

这很难回答，即使是昭娟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回头对弟子说：“你们都出去吧。”

还是先不要让那么多人知道比较好，但渡天弦属于自己人，也是必须知道的人。

“施念，他的所有的修为都消失了。”昭娟在弟子们离开后才说出这个。

也就是所谓的武功全废，没想到那种武侠小说的桥段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虽然施念并不依靠此为生，但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都没还是很受打击。

这不是你的账号段位掉下来那么简单，而是你再也无法玩这个“游戏”了。

渡天弦听到这话蹭一下站起来，是不敢置信也是难以接受。

该说的话昭娟还得继续说：“我不太清楚是不是暂时的，或者等一段时间施念就能恢复，他才刚醒，需要一段时间调养。”

说着说着昭娟的声音充满了不确定，她自己最清楚，施念现在很健康，身体意识什么都没问题。但体内就是没有一点法力，连带着五种元素全部都消失。

以往的案例即便法力消失元素也不会消失啊，可施念为什么都没了？

“说的也是，可能是我没睡好，或者打开的方式不对。”施念自己安慰自己，同时也安慰渡天弦他们。

他并没有看上起那么轻松，因为随着法力一起消失的还有整个系统，也就是说施念彻底变成本地人，变成本书人。我亲爱的妈妈，好像真的回不去了。

“别担心，还有我呢，现在蓝天师姐也来了，集思广益一定会有办法的。”昭娟不想悲观。

毕竟出现这种状况的原因都不知道，说不定解除以后就能恢复，现在干着急无济于事。

“但是这件事可能瞒不过你父母······”昭娟清楚，这不是生个小病什么的，只要施念一有动作就会被发现。

“嗯。”施念对此没说什么，知道就知道吧。

再一看渡天弦，他果然是这里面最不能接受的人，昭娟出去和外面的人说这件事，渡天弦就在屋内失魂落魄。

“别想那么多，我不是好好在你面前吗？就算真的恢复不了，我不还有你吗？”施念好像已经走出来了，不在意了。

可渡天弦不能不在意，施念他可是天之骄子啊，要是以后就和一个普通人一样，那跟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渡天弦是真的茫然，所以将自己内心的迷茫说出来。

“我知道的，我会安排好的，就算我现在没有法力了，但我还有很多很多，谁也奈何不了我。我依旧是之前那个逍遥的施念。”直至此刻，施念才终于找回自己的身份。

没有系统，没有外界，只有那个活在书中的施念。他其实还有些不适应，但这些由不得他选择。

“人来了。”渡天弦提醒，和施念稍微拉开距离。

进来的人很多，不仅有施念的家人，还有同门的兄弟姐妹，甚至很多老师都来了，这么多人显得这个本就不大的药房非常狭窄。

等等，药房？

施念左右一看还真是昭娟的药房，太久没来都快忘了这里长什么样，但确实是药房没错，那意味着他现在就在临仙门。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反正施念觉得不是，这让他感觉一落千丈。醒过来这滋味好比虎落平阳，还来这么多人看戏，顿时施念就皱眉不悦。

“念儿，别担心，母亲就是遍请天下名医也要治好你。”梁爱华找不到什么能说的。

“没事，谁也别想伤到你。”施百毅说。

他们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施念打击那么大，醒来后有听说法力全失，他们一家各种商量，决定现在什么都先顺着施念来。

“怎么娘和弟弟都来了？”施念觉得有点大题小做，有必要把穆秋霜和施晏他们一起弄过来吗？

“施念，大家都很担心你。”冉胜宇说。

这个声音引起施念的注意，他抬头看去是冉胜宇他们，场面好像真的挺隆重的，可冉胜宇身后的林行业却让施念的心情掉到低谷。

“我这是在临仙门？”施念最后确认一次。

“对，几乎所有的药修都来了。”说话的是梁爱华。

但施念立马就不答应了，要起身离开。

“施念你这是做什么？”施百毅着急，是否可以下床都还不知道呢，这是在做什么啊？

“我不要呆在这里，别拦我！”施念第一次有这么失态的画面。

但出于安危考虑还是有很多人伸手拉住他，不让离开，这使得施念更加愤怒，“起来，我就是死我也不呆在这里，我数到三，再不松手我就不客气了。”

这样一来抓着施念的手都开始犹豫，知之甚少的穆秋霜柔声问：“念儿你为什么不想呆在这里呢？这是你的师门，大家都在救你啊。”

说的也是在场不知情人的心声，但知情人心中就两个字，完了。

“这里不是我的师门，娘，让我离开吧。”可能因为说话的是穆秋霜，施念没有愤怒，而是央求。

“好，我们马上走，我们回家。”梁爱华马上答应，不再继续回答其他人的问题，怕戳到儿子伤心处。

“对，家里都准备好了，你和天弦一起回去。”施百毅最是知道怎么安慰施念，只要渡天弦在，他没有过不去的坎。

可这让本就一肚子火的林行业更为烦躁，尤其是在施念看了自己一样就闹着执意要离开后，连带着渡天弦和冉胜宇他们也看向自己。

就好像自己真的是罪魁祸首一样，估计又下意识地把施念的异常行为归咎于自己，林行业想到这里。想是这么想，但毕竟还没有人这么直白地说，蓝天决除外。

看来这下子影响到的不只是施念，还有其他几位弟子，等施念他们走了，再来慢慢打理吧，和施念他们互不理睬就好。

偏偏离开的过程没有那么顺利，施念这边还在套外衣，一直没说话的施晏突然动手朝着林行业推了一把。

小孩子的动作连碰到林行业都做不到，但他还能说，施晏在失手后指着林行业说：“都是你害大哥，你这个坏人！”

穆秋霜眼疾手快将施晏拉到自己怀中用手捂住他的嘴，但架不住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