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念绕过屏风来到药房后面,那里躺着一个武修的弟子。
循着声音施念看到一道伤口,已经愈合但任由黑烟在上头萦绕,这不是当时商蕊儿受伤的症状吗?
“看来这幕后之人还是熟人啊。”施念忽然有点想念苏瑞图了,没他在,走剧情都没个目标。
“当初邱瑞从牢中假死无暇顾及,我们又忙于战事,这期间他一定干了不少事情。”渡天弦想到后山的怨气,一看便知死了不少人。
祸患到哪里都是祸患,不彻底根除是危害无穷的,但目前看来对付苏瑞图只能采取封印一招。能封印多久也不知道,这一点施念很清楚,意识到永远都无法斩草除根所以此刻有些沉默。
“我问你们,当时后山塌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异象?”施念思考了一会儿后才问。
两个弟子互相看看,说:“回师兄,没有什么异象,就是震得厉害,我们跑得不快被坍塌下来的石块砸中所以受伤,至于这怨气,当时还没有这么强的。”
“那当时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剧烈的臭味?”施念知道这股味道只要当时有绝对不会闻不到。
“没有的,师兄我们说的是实话,那股味道当时绝对没有的,是出事后七八天才逐渐出现的。地底下情况复杂,即便是掌门也不敢轻易下去。”
林行业的决定是对的,如果是苏瑞图留下的家伙什,如此强烈的怨气,没有神器掌门都对付不了。他要是因此被怨气缠上临仙门内部会乱,不如就此不动等渡天弦回来。
再来只塌了一个无人去的后山,造成的影响并不严重,还可以借此把离心的师弟师妹徒弟都骗回来,昭娟不就回来了吗?可以说打得一手好算盘。
“我们准备一下,去收拾苏瑞图吧。”渡天弦听完这些话就准备出手。
“不急,他不在后山。”施念得出结论。
“你怎么知道?”
“出事这么久了谁不知道跑路,何况苏瑞图一开始就不在,如果我猜得不错,后山的山里全是苏瑞图为自己准备的身体,处于一种还活着但是无法动弹的状态。
“方便苏瑞图每次死了以后好快速转生,所以需要这么一个有灵气的地方用法力滋养不至于死。或者说就算会饿死一部分,总会有几个活下来的,多准备几个这样的地方,他就能无限地转生。
“一月前,后山坍塌的真正原因或许只是一场意料之外的地震,却无意间将苏瑞图储备池子里所有的人全部压死,人死后怨气也随之释放出来。我想那股臭味是尸臭,七八日才腐烂,符合目前的气候。”
听起来比他在里面作恶还严重,要知道如果真的如施念所述,那他一定还有无数个这种地方来供养自己。只要是环境好的地方都有可能,今日端了这个,明日又会祸害多少还不止。
而要做成这样子的储备池子,要是需要多少活人啊,都是人命啊。
“那现在怎么办?”昭娟问。
“过两日我们准备一下把后山清理了,以后严加看管,四处找找附近有没有被打洞。苏瑞图盗过墓打洞很有本事,不然那么多人也运不进来。接着我和天弦会四处找他,找到以后做个了断。”
先处理目前的问题,之后走一步看一步,施念的计划看上去还算稳妥,但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苏瑞图不能死也死不了,可在没有更好的注意之前,只能先这么做。
昭娟从话中注意到别的问题:“什么叫你和天弦一起,你恢复了?”
早在见面之时昭娟心里已经有底,现在不过是确认。
“拖老师你的福,一切无碍了。”施念没有藏着掖着。
“我就知道,太好了,总算是没有辜负一场······”更多的话她没有在此刻说出,但彼此都懂。
经历过失去才会懂得如何去珍惜,希望今后施念不要再冲动行事才好。至于两个弟子身上沾染的怨气,渡天弦顺手就解了,现在的他甚至不需要鲜血来做引导,解完后说:“去清理后山还需要准备什么吗?”
在他看来不用啊,直接去就好了。但施念想要近距离接触一下怨气产生的过程,看看能否从根本上破解苏瑞图复活的阵法。
这也意味着不能使用法术破坏里面的怨气,那他们就得亲身无法力护体的情况下前往,那股味道施念有些接受不了,所以需要准备衣服。
一套能够隔绝味道的防护服,不知道他们需要在里面待多久,要是最后自己身上被这种味道侵蚀了自己死都死得不安宁。
经过前期的构想,施念列出了一系列清单让弟子去采买,总之要快又要好,钱不是问题。
这就不免会遇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需要在临仙门呆上两日,施念要求住到山下,那里环境更好,且不会与临仙门的人有太多接触。
自然,渡天弦也要和他一起去山下,两人离开药房时明显看到了昭娟对此有话要说的样子,但既然她此刻没有提出来那施念就当看不见。
二人回到临仙门的消息不到半个时辰便传得到处都是,有好奇心重的会来围观一下,不过施念没有给这个看猴戏的机会先行离开。
山下虽然伊伊她们不在,但是该安排的人都有提前交代过,凡事都用不上施念动手。
等到天黑,施念在院子里架起烤炉准备宵夜,直到这个时候渡天弦才不好意思地说:“师父想必已经知道我们回来了,可是却没有急着找我们。”
“证明不急呗。”施念开始废话文学。
“我在想,是不是师父犹豫了。”渡天弦的考虑也不是没有道理。
虽然之前传递过来的意思确实是要道歉,但师父给弟子道歉这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啊,林行业究竟是不是这么想还不好说。
“天弦,我倒是希望他坚持自我,别搞负荆请罪那一套。”施念说出心里话。
“为何?”
“因为我已经不需要了,他现在这么搞我也不会原谅他,我也不想成为他美谈的一部分。”施念回答。
这个答案对于渡天弦来说不难理解,毕竟在整本书中他的思维是最接近施念的那一个。他也是这么对待渡游的,区别在于渡游非死不可,林行业的问题不至于闹到生死。
可临仙门的其他人能够理解吗?那些人可是生在长在这个时代的,似乎没有那种体谅的能力,孝悌那一套可是深入人心的。
“如果我猜的不错,明早林行业就会来找我,至于说什么我不敢保证。”施念估计。
他们不会留在临仙门多久,林行业很清楚,这个时候再不说就没有机会说了。
“那你会听他说吗?”渡天弦问。
“不一定,但是希望他不要说出些什么逆天的话。”施念的话前后矛盾。
又是不一定,又是希望,其实就是默认自己还是会听他说的。没想到施念如此坦诚的人还有别扭的一面。
能选择回来,无论出于何种原因,施念已经没有当初那么排斥了。要知道当初施念一听说自己在临仙门是不顾身体情况执意离开的。
“我会一直陪你的。”渡天弦纠结多日,这一日终于还是到来了。
“吃吧,别想那么多。”施念把羊小排放到渡天弦碗里。
施念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主要是不让自己想太多期盼太多,以免到时候失望。只要自己不去想,那接下来发生什么其实对自己影响都不大。
林行业的到来比想象中要早,天还没亮就来敲门。是自己亲自敲门,不是找人传话也代表了自己的诚意。
看门的小丫头看到这么个老人惊到不行,赶紧进去通报。传到施念耳朵里就是无语,要不要这么早,还没洗脸呢?
“行,让他等着。”施念勉强起身来挑选今日的衣服。
一边想着老东西确实变了很多,都会敲门了,一边又想着不会有诈吧?不过即便有诈也要去凑这个热闹。
从起床到去前厅的过程中渡天弦异常的沉默,虽然他平时话也不多,但今日更是一点都没有,是不想打扰吗?该不会是没什么好说的吧。
林行业在院中踱步,心情似乎还行,在看到施念他们那一刻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没能开口。
“林掌门天未亮就前来我这小地方,是有什么事吗?”到头来还要施念先说话。
本就有点起床气,现在更是不爽,又没个合适的渠道去发泄一下。
“后山的怨气难消,正欲与你们商议如何去除。”林行业说。
他堂堂今世第一高手完全没有办法处理怨气吗?那是不可能的,没有神器也可以先用血祭品把怨气引到容器中,拖到如今不过是在等人罢了。可人已经到了面前却说不出话来。
“我和天弦已有办法,林掌门不必担心,明日我们就能将麻烦解决,还请林掌门严加看管切勿让歹人进入出现类似的事情。”施念一幅公事公办的态度。
在这书里如此态度会被视为不尊长辈,听着就令人生气,不过是目前的林行业没有立场生气罢了,他看着施念,情绪复杂,纠结了很久才说:“施念,我有话想和你说。”
“说吧。”施念说完才发觉气氛不对,两人都看着自己,渡天弦的眼中是无语,是不是要单独说话的意思。
那是要让渡天弦出去吗?不太好吧,再说了有什么话是他不能听的,有必要单独聊吗?林行业没说,施念更不知道要怎么说,只能一直僵持住。
尴尬一直持续到冉胜宇他们来,她和陶源二人熟练地走进院子,说:“师父,门中事务一应处理好了,还请回去定夺。”
“行,天弦,施念,你们也一起来吧。”林行业以为施念不愿单独说话便没强求。
由于冉胜宇他们的到来,使得本来还准备僵持的施念被动地跟着上山,边走边想自己这是在干嘛?
“什么情况?”冉胜宇小声问。
以目前他们和林行业的距离即使大声说话也听不见,毕竟老家伙腿脚实在是好,已经先一步走了。小声说话是冉胜宇的习惯使然。
“什么什么情况?”施念倒不是在装蒜,他是真的没太弄懂情况。
“诶,师父他老人家已经服软,这一年多日子大约是过得寂寞了,想着还是要弟子们回来热闹热闹。”陶源侧面说明原因。
要说临仙门这一年以来有多冷清施念是想象不出来的,常住的老师都只剩四五个,大多数人都是一年回来一趟,眼见没什么事又转身走。
和以往热热闹闹的场面早就如两个世界,难怪来的时候看到山下那么多店面关门,原来是失去一批大客户后没生意了。
过于冷清的日子给林行业头上浇了一盆冷水,不知道这段时间内反思得怎么样。但大约是想通了,都能接着后山的事情把人一一骗回来,内心深处是准备改变的,就是怎么改还未可知。
“所以啊,如果师父真的向你服软了,施念你别一直硬气着,差不多跟着台阶下得了,大家脸上都好看。”陶源说。
后面这话使得施念皱眉,什么叫差不多得了,搞得是他在无理取闹一样。不想和陶源吵起来,没有和他争执的必要。
“二师兄,施念对这事自有看法,我想,他自己能够处理。”好在有渡天弦说话。
“不过,能让堂堂临仙门掌门低头,已经是前所未有的。施念你清楚你自己要的是什么吗?”冉胜宇比陶源会说话,虽然表达的都是同一个意思。
如果施念只是要他认错,那么林行业如果做到了施念也该当做一切都过去,如果不是,那施念又需要他做到什么程度呢?
“大师姐,你说得对,我其实不知道我自己要的是什么。”施念承认,可潜意识的声音告诉自己或许有一天他会算了,可这只是因为自己必须放过自己,而不是原谅。
“但不代表他做过的事情会因为一个道歉就消散,何况他还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