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拍了四次,第三次保一条,选用了第四条,不算多,但也不能算是顺畅,剧组莫名紧张起来了,总结出了一个结论——导演不对劲。
“过!”孟季生站起来后窜一步,“转场!”
杆姐又举着杆连跑带颠提前去候着,跟组化妆老师死死跟着主演。
“光替!光替先和副导去站位!”
“好!”
“灯光也跟着去!打白辞右边脸!”
“收到!”
郭若把三方挂在脖上,先一步进入店里,四处奔波,喊了一嗓子:“道姐!道具拿过来!”
“诶!”
光替到位的时候灯姐伸出脚调整魔术腿,最后确定灯光。
孟季生低头跟摄像讨论镜头:“一会左边入画,先走戏,找一下感觉,好吧?”
“可以。”
灯光摆摆手,光替下场:“请演员!”
郭若应一声,回头招手:“小白!任姐!”
“来了!”
“先走一遍!”
任钦端着有透明书皮保护的现场剧本,白辞坐在一旁,适时地接词,认真又轻松地走完一遍。
“OK,可以了!”
“第二十六场一镜一次!”
“Action!”
北欧丝绒试鞋凳上,白辞婉拒了工作人员的服务,任钦候在一旁。
“你平时都穿板鞋吗?看你好像很喜欢。”姜凡生小心翼翼脱下高跟,跟腱已经磨出了血渍。
任钦看见后眼皮一跳,压制住心里的恐慌,可能敬业是白辞的代名词吧,大到人物性格可以扭转,小到伤口可以自己磨出来,也许不是她有多喜欢这份职业,但既然选了,就要争一口气。
白辞心里想着任钦晕血的事,有意将自己的脚撇开,以前自己从来不会因为搭档的特殊情况而为演戏让路,却在这部戏里一次次打破底线。
一次两次可以当作是礼尚往来,当作是报答任钦的回礼,多次呢?很多次的话,还是普通的感激吗?
“卡!小白,脚别躲,特别明显!”
大监屏幕上回放刚刚那一幕,刻意的躲避被放大万倍,打破了观众沉浸在其中的状态。
任钦叹了一口无声的气,合上眼睛放空自己,白辞的小动作她没感觉到,但孟季生既然叫停了,就说明这个动作不是规划好的,也不是为了更好的效果适当加进去的,而是白辞故意为之,因为什么,还不明显吗?
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确定白辞也对自己有意思的呢?好像没那个特定的点,就像一条小溪,她沿着溪流方向走,漫过她脚背的水愈来愈多,白辞对她的特别关注越来越明显。
所以,喜欢是藏不住的,对吗?
白辞听到导演的指令,在心里问自己:明显吗?什么明显?什么明显难道不明显吗?
一圈的明不明显,换做其他人估计早就把自己绕到五环以外了,但她没有。
“知道了,我控制一下。”
能控制吗?
“OK,再来一遍。”
怕是控制不了了。
“Action!”
“嗯,板鞋平一点,跑起来比较方便。”靳迁坐在一旁,挑了一双同系列不同色的板鞋。
姜凡生系好鞋带,放下腿,运动板鞋搭上百褶裙和西装外套看着有着不伦不类,全靠腿型撑起来。
“我就说要买衣服吧,你看这能穿出去吗?”
靳迁抬头,看着对方在她面前装了一圈,好看,确实好看,哪哪都好看。
“怎么不能,这不是挺好的?”
“你穿完啦?快站起来我看看!”姜凡生拉过靳迁,走到落地鞋镜前。
镜子里,一个人翘起脚尖,一个纹丝不动。
“是挺好看的,就是我应该配一条长裤,可是今天很热诶。”
靳迁打量对方的穿着,短裙配西装,也不知道是怕冷还是怕热,不过今天确实不冷,而且姜凡生里面穿的薄纱裙,看起来很怕热的样子。
“那我穿短裤是不是也算搭配?去挑一挑?”
姜凡生眼前一亮,她还没见过靳迁穿短裤,如果可以的话,更想让对方穿裙子,一定很飒!
纯黑半长发,配上个皮夹克,再来一个黑皮裙,不过肯定是不行的了,两人选的是多巴胺配色的鞋子,走可爱风还差不多……
“过!”
“休息五分钟!”
孟季生撂下喇叭,闭目养神,没打算叫主演过来探讨剧情。
白辞听见休息后就转头朝着大监的位置走过去,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任钦不经意瞟了一眼,又低头摆弄着白粉相间的板鞋,她已经很久没穿这种平底鞋了,能选择高跟鞋的时候她都穿高跟,最矮也是带点鞋跟的长靴。
不过这部戏开始后她就很少有机会穿了,高跟鞋和人设不符,几乎是整部下来都没穿过。
白辞拎着购物袋走过来,这功夫两人都穿回平底鞋,倒是又回到了熟悉的身高差。
“饿不饿?吃点吧,还有一场戏呢。”
任钦抬头,有点意外,没想到啊没想到,原来高冷的人爱上了,竟然这么有反差感啊!
“什么时候买的?”任钦眨巴眨巴眼睛,明知故问。
白辞忍住清嗓的念头,“刚到这的时候,隔壁有便利店。”
任钦憋笑,又皱眉问:“你自己买的,还是让场务去的?”
白辞是不会麻烦别人的,朗悦也是后到的,任钦就是逗一逗她。
“我自己去的……”白辞坐下,玩笑着说,“挺贵的,吃点吧。”
“哦,”任钦耷拉着手腕,懒懒地摆动,“太饿了,没力气打开。”
白辞没来由地被那双手吸引,上午做陶瓷的时候她就在好奇,为什么任钦身体不好,但是指甲看起来粉粉的,很有气色的样子?
一阵塑料袋挂哗啦的声音,任钦死死咬住嘴唇内壁,不让自己笑出来。
白辞拆开纸壳包装,“这个吃吗?”
任钦瞥了一眼,傲气十足应了一声:“嗯。”
两口一个,五口两个,白辞看着任钦没架子的样,心里小小塌陷一方,嘴角不自觉上扬。
“渴了。”
“养乐多,还是水?”
“都喝,都打开。”
撕开的养乐多,拧好的水瓶盖。
咕嘟咕嘟,任钦勉强喝了半瓶,嘴里还憋着一口。
白辞瞧见就明白什么意思了,问:“喝不完了?”
任钦含着水,边咽边点头,她不喜欢浪费,想把一整瓶都喝完。
“放那吧,一会我喝。”白辞把盖子递给她。
白辞懂她的习惯,也愿意帮她一起守护这个特别的倔强。
任钦含糊地“哦”了一声:“擦嘴。”
“湿巾,还是纸巾?”
“先湿巾后纸巾。”
“行。”
白辞贴心地打开的包装袋,展开面巾纸。
“累了。”任钦驼下后背,她是真的累,昨天一晚都没怎么睡。
白辞无声张了张嘴,这回不知道怎么办了,低头盯着手里的一片装湿巾,无意识地来回揪弄:“对不……”
“给我靠一会。”任钦轻软地栽到白辞肩膀上。
白辞一个恍惚,热源从肩峰传进身体里面,陌生的温度融进血液,随着体循环到达右心房,在下次重复中,被运往全身各处。
心脏每跳动一次,就在多回味一遍,直到陌生的温度烙印在每个细胞内,最终亲密无间。
任钦感觉到白辞绷紧身体后,生怕对方把自己推开,但在她要讪讪地离开时,脑袋下的肩膀放松了,调整了一个最舒适的姿势让她靠进来。
“明天拍完打算去哪?”任钦蹭蹭脑袋。
白辞把湿巾一圈圈缠在手指上,又突然想到会影响肩上的人休息,悄悄停下,低头回答:“回海城。”
任钦小幅度晃晃脑袋,表示自己听见了:“还有工作?昨天不是回去了吗?”
没有听见回答,任钦心一沉,明白自己触碰到了对方的心事。
她大概能猜到白辞没什么亲人了,2008年的时候,封煦和殷逸见过她,说是有待她很好的家人,但现在看来是发生意外了。
任钦心里一阵刺痛,她的爱人,从来就没有很好地感受过爱。
白辞纠缠湿巾的手被腾出来,取而代之的是刚刚自己欣赏过的手指,她低头盯着剪得圆润的指甲出神,不自觉就配合着一起摩挲。
“回小时候生活的地方,是个镇子,现在发展应该好了点。”白辞主动地说。
任钦将整个手都握递给对方:“那你有事给我发消息,好吗?”
她没猜错,是想亲人了。
“嗯。”
白辞感觉到任钦脉搏,强劲有力,有些痴迷这种鲜活的生命的象征。
“你呢?不回海城吗……”
“回京城,我也回去看看家人,很久没见到了。”
她说的是“也”,她知道白辞回去是因为那里有亲人的影子。
白辞惊讶于对方的敏锐,眼里发酸,没人知道她小时候的情况,也没人会特意问她要不要回去看看,公司大概只会庆幸她没有家人,省下了不少时间去完成更多的工作。
“那你有事……”
“我有事也会告诉你的。”任钦抢过对方的话头。
“嗯。”
两个人没再提昨天的矛盾,整理好状态,私事留到晚上再说,任钦的态度也给白辞喂了颗定心丸,至少对方不生气了。
她差不多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在意任钦的心情了,可能不只是合作那么简单,她隐隐有些期待,那是她没有过的感情。
“准备准备,拍完今天就收工啊!”郭若从孟季生脚边爬起来,看起来是刚哄完的样子,代替对方召集工作。
场务和灯光都很给副导面子,手脚麻利地准备就绪。
“第二十七场,一镜一次!”
“Action!”
孟季生明显感觉到这一场白辞的状态更好了,合着两个人刚刚在那温存是在调整情绪,啧,真敬业,这部,必火无疑!
就是今天的路透不会少了,她刚刚看见了好几个闪光灯。
姜凡生牵着对方的手,每一家店都要逛上一圈,随意道:“你之前头发也这个长度吗?你们应该不让留这么长吧?都过肩膀了。”
靳迁下意识瞥眼自己的头发,手里的温度异常明显:“不是,之前是到下巴的,毕业之后就一直留着了。”
“这样啊,那你毕业多久了啊?”
“去年夏天到现在,一年多吧。”
“那你头发长得还挺快的嘛,一年就留起来了,发质看起来也很好。”
姜凡生眨眨眼,戏谑道:“感觉摸起来会很舒服。”
心跳被打乱了,靳迁手心出了薄汗,打心底里害怕被察觉到自己的紧张。
“这家不错,我们去看看吧?”
靳迁放大每一个动作,感受着手心里的手带着自己的一起荡漾,配合道:“好,可以多买几身。”
服务生接过两人的购物袋,道了一句欢迎光临。
“我们自己看看就好。”姜凡生温温柔婉拒了服侍。
靳迁也没有把购物袋递出去,牢牢攥在手里,默契地走到了运动区。
彩虹系列的套装,两人不约而同都驻足在这一片,仔细一数,只有六种颜色,有点意思。
当然不可能六套全买,几经波折,姜凡生选了淡粉色半袖,靳迁选了浅绿色同款,短裤是一模一样的纯白牛仔裤。
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靳迁眼里满是欣赏,姜凡生把整个衣摆都塞进了裤子里,伸个懒腰,松松散散地拽出来一些,自然得垂下,这么嫩的颜色都能驾驭。
姜凡生扬唇一笑,看得出来对方的颜色选的也不错,青春洋溢,oversize风,很飒爽,要是半面扎进短裤里会是另一种风格。
“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