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出租房,安甯把大衣随手丢在沙发上,钻进卧室,关上门。
刚才在肯德基,谁也没有胃口,安甯更是滴水未进。想到这,安亦阳系上围裙,和面、切菜、熬汤,很快煮好两碗馄饨。
“老婆,出来吃点东西。”
叫了两遍,卧室里没有回应,他小心翼翼扣了下门,“老婆,睡着了?”
没回应。
“老婆,我进来了?”
依旧没回应。
门没锁,安亦阳轻轻就推开了,卧室的窗帘没拉开,光线不太明朗。
安甯合衣躺床边上,鞋也没脱,背对着他。
他深吸口气,叫自己的语气尽量显得轻松。
“老婆,在飞机上你不是说想吃我做的馄饨吗,我做好了,你起来吃点?”
床上的人纹丝不动,似乎没听见他说的话。
安亦阳的胸口闷得难受,他咬咬牙,爬上床,从背后环住她的腰,嘴唇悄悄凑上去,含住她的耳垂。
“老婆……”他哑声道。
与此同时,安甯终于察觉到房间里多了个人,受惊般大叫一声,回手打出一拳。
安亦阳本来可以躲开的,但他没躲,可能自信地认为她不会真打吧,所以那拳头就结结实实打在他的脸上。
“你进来为什么不敲门?”
她恶人先告状。
安亦阳擦干净嘴角的血迹,起身过来拉住她的双手,赔笑道:“我敲了,你没听见。”
他缓了口气,“下次,我敲大声点。”
安甯垂下眼帘,试图躲避他的目光,同时,向后面退半步,挣脱他紧握的手。
就是这个轻微的动作,将安亦阳胸腔里堆积的火苗瞬间点燃,他二话不说,粗鲁地将她揽入怀中。
“安亦阳,你别这样,我不舒服。”
安甯的力气很大,直接将他推了个趔趄。
安亦阳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她,“老婆,明明我们昨天还很快乐的,怎么突然就不舒服了呢?”
安甯站在原地没动,“安亦阳,我想一个人安静安静。”
她的神情不咸不淡,却比冷漠还叫人难受。
安亦阳伤心欲绝,走到门口,突然转过身来,“安甯,你,真的爱过我吗?”
“安亦阳,我……”
他丝毫不给她否认的机会,用那点残存的幻想说服自己,“我能感觉到的,即使那不是爱,你对我多多少少是有点喜欢的,对吗?肯定是的,我的感觉不会错。”
“安亦阳……”
安甯的嗓音哑哑的,好像哭了,安亦阳视线迷糊,看不清她的脸色。
“你心里还有他,对不对?无论我再怎么做,都比不上他在你心中的位置对不对?”
安亦阳心痛到无法呼吸,不过一张照片,就叫她魂不守舍,到底为什么,她会这样爱他?
安甯似乎终于鼓足勇气,同他说明真相,“对,我根本忘不了他,你怎么做都是不如他,只要他现在来找我,我会立马和他走。”
停顿片刻,她叹了口气,“安亦阳,我们离婚吧。”
空气突然安静了,甚至听不见彼此的呼吸,安亦阳感觉自己的心跳也停止了,他眼前黑了几黑,终于提上口气。
“好”
他微笑着,泪流满面。
天气预报说,最近两天墨县周围地区会出现断崖式降温,并伴有强降雪天气,安亦阳收拾行李时,安甯正在没心没肺地吃早饭。
她瞥了眼,漫不经心道:“去离婚,又不是去旅游,你带那么多东西?”
他以为她在挖苦,撅起嘴巴生气,没理她,继续闷头朝行李箱里装羽绒服。
突然感觉不对,他抬头问道:“你戴墨镜干什么?”
镜片下,她似乎瞪了他一眼,“长针眼了。”
“医药箱里有药,我之前长针眼时吃过,很管用。’”
说着话,安亦阳准备去拿药。
“不用你管。”
安甯拒绝的态度坚决,“女人生理期不能随便吃药,你不知道吗?”
安亦阳像突然大脑短路了似的,“我看过说明书,生理期也可以用。”
“你变态呀,吃个药还要关注女人的生理期。”
“我没特别看,只是顺便看,无奈记忆里太好……”
“好了好了,知道你聪明绝顶,快点吧,小心赶不上二路汽车。”
没买到高铁和动车,买的卧铺票,上车后,安甯倒头就睡,连墨镜也没摘。
她哪是长针眼,分明是哭了一宿。
她想大声告诉他,她心里的位置很小,只能装得下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他安亦阳。
他把她当成什么人了?不喜欢他会和同他你侬我侬?不喜欢他会帮他手工活?
她要被他气死了,她提离婚是不对,但是他也不能直接答应啊!但凡他说句软话,她不至于把眼睛哭得比核桃还大。
一路上,安亦阳叫她吃饭,她不理,给她送水果,她不理,她忍住不去厕所,就活死人般躺在铺上七八个小时。
播音员播报即将到达墨县时,血脉不通的“活死人”四肢麻木,头昏脑胀,好半天才能下地走路。
外边下了雪,地上已铺上厚厚的一层,风很大,强劲地拍打车窗,车厢里掀起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下车前,安亦阳从行李箱里把自己的羽绒服递给安甯。
回国后没太冷的天气,安甯就没有置办厚衣服,她本想故作潇洒地拒绝,没想到正好车门打开,一阵寒风灌进来,最终只好妥协。
出站口人来人往,地面被踩成结结实实的冰路,特别滑,周围的人手牵手,要么扶着东西走路,安甯还在生气,自顾自走在前头。
安亦阳紧随其后,他的羽绒服是过膝的,安甯穿上又肥又大,走起路来一歪一歪的,像个企鹅,可爱极了。
又一阵风刮过,安亦阳把羽绒服的帽子给安甯扣上,安甯赌气,把帽子摘下,他又扣上,她就又摘下……
“小心……”
安亦阳意识到提醒的过晚,便想拉住安甯,结果脚下一滑,双双摔倒在冰面上。
安甯应该没什么事,因为她的墨镜挂在脸上纹丝未动,而且连地也没沾,结结实实地坐到安亦阳的身上。
“完了完了,断了,断了……”
身下,安亦阳痛苦地呻吟着。
安甯却不领情,回过头骂他,“你有毛病啊,好端端的拉我干什么?”
见他脸色特别难看,终于是心软了,“很疼吗?伤到哪里了。”
“断了,断了……”
安亦阳躺地上耍赖,叽叽歪歪只有这两个字。
以为他伤到脊椎,安甯脸都吓绿了,颤颤巍巍拿手机拨打急救电话。
安亦阳把手机抢过来,喃喃道:“不是后面,是前面。”
前面?前面能断什么?
安甯百思不得其解,直到看见安亦阳那张羞愧的脸,她瞬间了然,“活该,你不硬,能断吗?”
大街上发情,他到底是个什么物种?
“起来,别在这耍流氓。”
她去拉他的胳膊,他却像焊在冰面上,纹丝未动。
“你是我老婆,我又没对别人耍流氓。”
安亦阳委屈巴巴地。
“马上就不是了”,安甯咬牙切齿,发狠地扯了一下。
安亦阳呲牙咧嘴,“等会儿老婆,真的疼。”
附近见有人躺地上,好心过来帮忙,被安甯一一劝开。
“别管他,他有狂犬病,小心咬你们。”
路人见状,断定小夫妻闹别扭,便没再多问。
安亦阳在地上躺了会,脸色逐渐好转,伸手示意安甯拉他。
安甯实在担心他着凉,不情愿伸出手来,谁知下一秒被他扯入怀中,她就又压到他身上了。
“亲我一下我就起来”,安亦阳一本正经的谈条件。
安甯俏脸娇羞,眯起魅惑的眼睛,朝他勾勾手,示意他把脸凑过来,然后甩出个大耳刮子,“给你脸了是吧”。
“哎呀,谋杀亲夫喽!”
她从他身上爬起来,临走前,又踢了他一脚,“爱躺你就躺着,反正生了病是你自己受罪。”
走了几步没忍住回头看,他还躺在地上,歪着头可怜巴巴地看她。
“安亦阳,你到底起不起来?”
“我说了,你亲我一下,我就起来。”
他的语气不可置否。
“我只数到三,一……”
安亦阳蹭地从地上爬起来,扫了扫身上的灰尘,“早这样啊!我也不能挨这么长时间的冻。”
安甯瞪了他两眼,轻轻说了声“幼稚”。
两个人又住了上次的那家民宿,老板认出他们,打趣道:“合法夫妻来了。”
安亦阳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安甯心想叫你让我哭,姑且叫你多难受一天,她笑嘻嘻地说:“马上就不是合法的了。”
老板还没明白她这话什么意思,再抬起头已不见夫妻俩的踪影。
门关上后,安亦阳把安甯圈在墙上,姿势暧昧地喘着粗气,“老婆,不离婚好不好?”
“不好”,安甯想挣脱他,无意间碰到他的腹肌,不觉心神荡漾,“你,你难道想□□我不成?”
这话把安亦阳逗笑了,“我又打不过你,要□□也是你□□我吧。”
安甯的脸羞得通红,“想得美吧你。”
见他并没有出格的举动,只是小心翼翼把她领口处的褶皱抚平,温柔的神态好像一个慈祥的父亲。
她噗嗤笑了,“安亦阳,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要做你的女儿。”
他的睫毛颤了颤,哑声道:“好,那我们定个暗号吧,我怕又找不到你。”
这回轮到安甯的心颤了,她强忍住没去抱他,把头别到一边,“如果真有下辈子,换我来找你。”
第二天早上,来到民政局的门口,天空又下起雪,比昨天的还要大,见安亦阳站在雪地里发呆,安甯终于于心不忍,刚想开口,一辆汽车停在他们面前。
一共四个人,前面两个便服,年纪稍大些,后面两个穿警服,年纪很年轻,像刚毕业的大学生。
四个人都是陌生面孔。
其中一个年长者,大声喝问:“你们谁是祝安甯。”
安甯心里一颤,伸手将安亦阳揽到身后,颤声道:“我就是。”
问话的人点点头,继续说:
“祝安甯,警方怀疑你和一起谋杀案有关,请同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八年前,深夜,烟雨巷后街。
街口,丁甯被一个男人堵住。
男人三十多岁年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猥琐地舔了舔下唇。
“真是你呀,小丁甯。”
丁甯上下打量男人,突然认出他眼角的黑痣,宋腾飞,他是六年前□□她的宋腾飞。
当年,宋腾飞不仅被丁昇打断□□,还被毁了容,而且他比之前胖了不只五十斤,要不是眼角的那颗痣,她还真认不出来。
宋腾飞呵呵□□,刀条的眼睛眯成缝,“小丁甯,我远远就看着像你,跟了一路,这么多年,我可是对你念念不忘啊!”
丁甯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恨不得将他五马分尸,拿骨头去喂狗。
可这时候她已经找到黎猷乾的线索,为了替父报仇,更为了找到母亲,她不能节外生枝,所以咬咬牙,把杀气吞回肚子。
“你,你认错人了吧,我不认识你。”
丁甯转身朝巷子里走,试图蒙混过关。
宋腾飞马上追上来,同时一把尖刀抵住她的背心。
“小丁甯,为了你,我他妈连男人都做不了,你是不是要给我些补偿?”
刀尖划破衣料,在皮肉上伤刺出嘶嘶啦啦的疼痛。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丁甯屏住呼吸,大脑飞速旋转,寻找脱身的办法。
“刚才不是不认识我吗?”
宋腾飞的脑袋从耳边伸到前面,蒜头的鼻子摩挲丁甯的脸颊。
丁甯强忍住心底的厌恶,娇声道:“你变化太大了,我哪认得出。”
宋腾飞哈哈大笑,“你这个小骚货,陪我玩玩,我饶你不死。”
“好的好的,只要你不杀我,想怎么样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