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乐宜午休出来,常勉珩已经走了,办公区也没有许思熠的人影。
她正准备去看看花,许思熠从里屋的卧室出来。
原来是午睡去了。
童乐宜说:“老板下午好。”
“嗯。”许思熠应了声,但表情依旧不好。
童乐宜没敢再说话,自觉的把电脑抱出来工作。
许思熠的脸色在看到童乐宜主动坐到沙发上工作后就变好了一些。
但童乐宜不知道,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万一做了什么让老板不开心的事,她就会成为老板的出气筒,被老板猛戳轮胎的。
这也是童乐宜的自我感觉,许思熠现在已经把自己哄好,然后看着沙发上姑娘的侧脸发呆。
童乐宜突然扭头,“老板这个……”
两双眼对视,许思熠压根没有偷看别人被抓包的心虚,他平静的说:“什么。”
童乐宜看着电脑屏幕,“这个项目发展前景还挺好的。”
“嗯。”
“柏艺不是什么项目都做的。”
童乐宜又看了眼许思熠,“老板,你心情不好嘛?”
许思熠愣了一秒,“没有。”
“哦,我看你今天下午脸色不是很好。”
“没有。”
常勉珩走的时候,在员工餐厅买的那杯咖啡仍放在桌子上没拿。
童乐宜没话找话,“这咖啡真的不好喝吗?”
许思熠看了眼,淡声说:“他嘴挑,不用理他。”
“老板,你今天中午出现在餐厅的时候,大家都挺意外的呢。”
“嗯,不常去。”
“老板,我觉得一号档口的牛排好吃,下次你可以尝尝哦。”
“嗯。”
一个敷衍的字,童乐宜也识趣的闭上了嘴。
许思熠好像不想跟她说话。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时间,空中突然下起了雷阵雨。
京城的六月,降雨频繁。
童乐宜后悔早上出门之前没有看天气预报,她站在落地玻璃前,看着窗外瓢泼大雨,更后悔自己今天没有开车来上班。
她打开手机软件,正准备在网上叫一辆网约车。
许思熠拿着把黑色长柄伞走过来,“童乐宜。”
“啊?”童乐宜转身。
“下班了。”
“我知道老板,我在叫车呢。”
许思熠看着她,“下班了还叫我老板?”
童乐宜想起他们的约定,笑了笑,“这不是习惯了嘛,叫顺口了。”
许思熠说:“不用叫车了。”
“不行,我没带伞也没开车来,这个点又是高峰期,公交车上很多人,我不想去挤公交。”
“送你回家。”他说。
童乐宜惊讶的缓了一两秒,“你,你送我?”
“嗯。”
“这不好意思吧许总,太麻烦了,不行。”
其实童乐宜心里已经在乐呵了,有顺风车干嘛不坐。
她只是故作拒绝一下,希望许思熠会再次提出送她回家,然后她就说那好吧。
可是,许思熠并没有按照她的计划去走,见她拒绝,许思熠点点头,“行,那我走了。”
“啊?”
童乐宜心说该死,自己刚才直接说可以不就行了!
许思熠见童乐宜脸上的表情开始僵硬,他轻笑了下,“愣着干嘛,走。”
“!”
童乐宜立马抬脚跟上,“好嘞。”
到了停车场,许思熠走到一辆迈巴赫前停下,他按下解锁按钮,老板位的车门自动打开了。
童乐宜没想这么多,她只觉得自己不应该坐副驾驶。
正要上车时,许思熠说:“我不给别人当司机。”
童乐宜懂了他的意思,“不好意思老板。”她随后拉开副驾驶门。
坐上副驾驶,童乐宜把安全带拉开系上。
许思熠启动车子,平稳的开出停车场。
“地址。”
“哦哦。”童乐宜才想起来,她在车内的显示屏上输入了一个地址,随后导航声响起。
“您的目的地是兰宛园,全程2.7公里。”
“请在红绿灯左转,进入东街街道。”
许思熠一只手握着方向盘,随口问,“一个人住?”
“嗯对。”童乐宜在密闭的环境中话也变得少起来。
“晚上吃什么?”
“不知道。”
童乐宜最近在减肥,晚上一般就吃水果对付过去了。
许思熠看了眼她细白的手腕,“陪我吃个饭吧,算你加班费。”
“哈?”童乐宜扭头看他。
和老板下班一起吃饭,童乐宜打死也想不到这种事会发生在她身上。
……
许思熠带她去了一家湘菜馆,现在正是生意火爆的时间段,但饭店老板仍给他留了一间空包厢。
服务员拿来菜单的时候,许思熠扬了扬下巴,“你点。”
童乐宜推脱,“老板你点吧。”
“……”
许思熠没跟她争,从服务员手上接过菜单。
“辣子鸡吃不吃。”他问。
“吃的。”
“辣椒炒肉。”
“可以。”
“红烧肉。”
童乐宜顿了顿,“我不是很喜欢肥肉,”她接着说,“老板如果你喜欢,你点。”
“嗯。”许思熠嘴上应了,实际直接略过了红烧肉。
“皮蛋吃不吃。”他又问。
“不喜欢……”
童乐宜简直想遁地了。
随后,许思熠把菜单又递给她,“吃什么自己点,我都行。”
童乐宜这下接过了菜单,她犹豫着开口,“点几道菜啊?”
“都行,想吃什么点什么。”
老板财大气粗,童乐宜默默的想。
童乐宜看了一圈,又点了乌鸡汤和口味虾。
“老板,四道菜可以吗?”
许思熠倒了杯茶,“再点一道剁椒鱼头。”
“好。”
点完菜后,童乐宜端正的坐在椅子上,还有点正襟危坐的样子。
许思熠看到她的坐姿,“喝什么。”
“白开水就行,白开水。”童乐宜立马说。
她倒了一杯白开水,放了好一会儿都没喝一口,水都放凉了。
许思熠忍住笑意,按了下点菜铃。
“一瓶酸奶,谢谢。”
“好的。”
服务员很快拿来一瓶酸奶,许思熠递给童乐宜。
“谢谢老板。”童乐宜还有点诧异,许思熠怎么看出来她不喜欢喝白开水的。
气氛缓和了一会儿,许思熠说:“现在是下班时间。”
“嗯。”童乐宜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只能嗯一声代表回应。
“那你为什么还叫我老板。”
“因为,”童乐宜现场编借口,“叫习惯了。”
“还有就是,叫你大名,总觉得不礼貌不合适。”
“你是我老板,无论是上班时间还是下班时间,我都应该对你保持最起码的尊重。”
“……”
童乐宜絮絮叨叨说完,许思熠沉默了。
气氛又冷了,刚好服务员上菜,童乐宜才不至于尴尬死。
“吃饭吧。”沉默了好一会儿,许思熠才说。
“好。”童乐宜埋头扒拉起米饭。
她吃饭的时候很安静,不像平常那样话多闹腾。许思熠一直都保持着食不言的习惯,所以这顿饭吃的也算祥和。
许思熠看了眼童乐宜的碗,菜没吃多少,米饭倒吃了一大半。
要不是不合适,他真想一直给童乐宜夹菜,一刻也不停下。
“多吃菜,喝汤。”他说。
“好。”童乐宜点点头。
“老板,这顿饭钱从我工资里扣吧。”她忽的抬头说。
许思熠没什么表情的舀着汤,“嗯。”
童乐宜放心下来,继续埋头吃饭。
吃完了一碗米饭,童乐宜已经感觉饱了。
许思熠说:“喝汤。”
“好。”童乐宜换了一个新碗盛汤。
她喝汤一直都是不喜欢吃肉,只喜欢喝清汤。在她盛了一碗清汤后,许思熠又说话了:“把鸡腿吃了。”
童乐宜笑了下,“老板你吃吧,我喝汤。”
“……”
“又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她这话会让别人觉得,他们喝一碗鸡汤已经是破天的富贵了。
争不过许思熠,童乐宜把砂锅里的一个鸡腿夹进了自己的碗。
“还有一个。”许思熠仍没放过她。
童乐宜真不好意思了,两个鸡腿全进她的胃。
虽然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但也说不过去。
“很撑?”许思熠以为她是吃饱了所以才不想吃鸡腿。
“没。”
“那都吃了。”
童乐宜改口,“很撑。”
许思熠被她逗笑了,他靠在椅背上,“吃了吧。”
吃完了一碗“老板的关怀”,童乐宜是真饱了。
许思熠已经在手机上结完了账,童乐宜又重复了一遍,“老板,你记得根财务那边说一下,饭钱从我工资里扣。”
“不是还要给你加班费?刚好抵消了。”许思熠说。
童乐宜摇摇头,“一码归一码。”
“……”
“现在走?还是坐一会。”
童乐宜有些困了,今天中午她没睡好。
“现在走吧老板。”
“嗯。”
出了饭店,雨已经停了。雷阵雨都是这样,下的大,但时间不长。
童乐宜这次自觉的坐到了副驾驶,许思熠上车后什么都没说。
导航还在,女声开始播报接下来的路线。
童乐宜靠在椅背上,心想这座椅坐上去还挺舒服,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
到了公寓楼下,她还没有要醒的意思。
许思熠看了眼熟睡的姑娘,叹了口气。
心是真大,坐谁的车都敢睡。
他下车,把车门虚掩着。关上车门会有声音,他怕童乐宜被吵醒。
许思熠站在车旁点了支烟,烟雾徐徐上升,他看着远处的高楼大厦呼出一口烟。
什么时候,这万家灯火,有一盏是为他而亮。
许思熠独居已经很久了,从高中开始,他就一直一个人住。
别人合家团聚时,迎接他的是冰冷的屋子。
连家都算不上。
一支烟抽完,童乐宜仍没有醒,许思熠又坐回车上。
他静静的看着座椅上熟睡姑娘的面庞,这几年,她的五官彻底长开,比高中时更加精致。
如果高中时期的童乐宜,是一个含苞待放到花骨朵。那么现在的童乐宜,一定是枝头最亮眼的一朵玫瑰。
许思熠心系八年的存在。
一个电话不合时宜的打来,车内显示屏上显示着联系人,常勉珩。
“……”
如果常勉珩现在就在许思熠面前,许思熠一定会打死他。
童乐宜突然惊醒,她脑子还有些懵。
许思熠挂断电话,“醒了?”
“嗯。”童乐宜看了眼窗外,熟悉的建筑物,是她家楼下。
“不好意思老板,睡着了。”
“你怎么没喊我呀,耽误您时间了。”
许思熠说:“不耽误。”
“那我走啦老板,谢谢你今晚送我回家。”童乐宜拿上自己的小背包,笑了笑。
“嗯。”
童乐宜下车后还朝许思熠挥了挥手才关上车门。
许思熠静了几秒,常勉珩又把电话打了回来。
“你在干嘛啊?怎么挂我电话?”
“什么事。”许思熠懒得理他。
如果常勉珩不说出一件正事,他一定会打死他。
“出来喝酒。”常勉珩说。
许思熠说了句滚就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