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雨靠在沈当春的肩膀上等待医生叫号，沈当春见她心情不佳，于是捏捏她的手指
“别紧张，肯定没事的。”
郝雨轻轻蹭了一下他的肩膀当作回应
终于叫到了郝雨，她进去忐忑地坐下，向医生描述自己的症状
医生听完皱了皱眉，郝雨心里一紧，又回答了医生几个问题后攥着单子去做了个检查
半小时后医生拿着报告单，眉头皱得更深
“看不出什么，你昨天晚上做的那个检查也是一切正常，但你的这些症状明显不对劲，我再给你开几个更深入的检查。”
医生有点欲言又止地看了郝雨一眼，郝雨拉着沈当春的手无意识地用了点力
“没事的医生，有什么您就说吧，我能承受。”
“你这个情况......有点像卵巢癌的表现，但也不一定是这个，只能说是怀疑，毕竟也还有一些症状你是没有的。”
“总之先做检查吧，这个检查出来就能明确了，你不要有太大负担。”
......
从医生的诊疗室出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郝雨面色如常地去排队做检查，然后又面色如常地坐在这里等待报告单出炉
还要等一个小时，这将是非常煎熬的一个小时
郝雨没看手机，沈当春回复了邢筱筱发来的消息，告诉她还在等检查结果，略去了医生说的那个“怀疑”
直觉告诉他，一定不会是那个最糟糕的结果，但大脑却控制不住往那方面想
他知道郝雨现在比他更难受，每次遇到这种重大的事情，郝雨面上表现得越正常，其实往往代表着她心里越崩溃
“小雨，和我说说话吧，别憋在心里。”
郝雨的声音很冷静：“没有，我没事。”
沈当春的心很轻地刺痛了一下
在自己没见过的地方，郝雨遭遇巨变的时候、独自一人的时候、确诊焦虑症的时候，每一个觉得人生无望的瞬间，是不是都像现在这样，心里已经疯了，但还对每一个关心她的人说着“我没事”
他低下头：“饿不饿？我去买点吃的吧。”
“好。”依旧是没什么波澜的声音
沈当春没什么胃口，只给郝雨买了些爱吃的，自己买了个面包垫一下，可当他回到两人之前坐的长椅那里时，却发现郝雨不见了，连带着她随身的小水杯
沈当春四处环顾了一下，没看到人，他又掏出手机给郝雨打电话，却只听到了冰冷的机械音告诉他“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当下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郝雨在某次真心话大冒险里说过的话开始在他的脑中回荡
“如果我觉得我成为了某个人的累赘，那我会毫不犹豫转头就走的。”
她又要丢下自己了吗？又要一个人去承受一切吗？
无数种设想出现在沈当春脑海里，他太了解郝雨，知道这是她能干出来的事
虽然大脑一片空白，但他的手上还在不断拨打郝雨的电话
关机，关机，还是关机
直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你回来了？”
沈当春的心脏骤停了一秒，一回头，郝雨就站在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
郝雨这才发现他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沈当春就猛地抱住了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她死死禁锢在自己怀里
他的呼吸很急促，认识这么久郝雨还是第一次见他那么失态
郝雨不明所以地给他顺着气
“你去哪了？”
“我的水喝完了，去找接热水的地方了，跑了好远才找到，手机还没电了。”
“我以为你又要突然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了......我很害怕......”
郝雨突然顿住，她明白了沈当春这样的原因，忍了很久的眼泪夺眶而出
“我不会再离开你了，刚刚去接水的时候我想了很多，无论今天结果怎么样，我都不会再逃避了。”
她哽咽着说：“我只是有点难过，为什么我总是遇上这种事情，我以为将来都会是好日子了，可是为什么......我才刚和小小小莫当了几个月的邻居，我才刚和你在一起一个多月......”
“我真的很想......长长久久地和你们在一起，和你在一起。”
心里的感情终于宣泄了出来，沈当春给郝雨擦了眼泪
“这次你病好了以后，我们去旅行吧。”
郝雨哭得有点头脑发懵：“啊？”
“你和邢筱筱不是一直很想四人旅行吗？”
从大学时期邢筱筱就总是给郝雨发她在网上看到的一些两个闺蜜分别带上自己的男朋友一起出去旅行的视频，这个念头在邢筱筱和小张老师在一起后变得更加强烈
“小雨啊小雨，你能不能争点气带个男朋友回来，我们的四人旅行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啊？”
郝雨数了数自己的朋友圈列表，加上她爸也只有不到五个异性
“咱们俩自己去旅游不也行吗？”
“哎呀，那不一样，带着男朋友出去旅游不就有人给咱们拍照了吗，而且我们碰到想吃的东西太多的情况也不用担心吃不完啦。”
“对哦。”
然而邢筱筱和小张老师谈了七年，郝雨就单了七年，这中间除了沈当春这个无疾而终的暗恋对象，郝雨没有遇到过任何一个来电的男生
于是两人期待了许久的这场四人旅行迟迟没有开始，以至于郝雨已经忘了这件事
“可是你不是要上班吗？”
“我打算自己开个摄影工作室了，之前想准备好了再告诉你，现在说了也没什么，我想想......”
沈当春给郝雨整理了一下蹭乱的头发
“小张老师今年带的高三马上不就要毕业了吗？我们可以暑假出去玩，可以去你想去的海边，我前两天还看到一个牌子的夏装，里面有一件裙子特别适合你。”
“到时候到了海边，你就穿着各种好看的衣服，我来负责给你们拍照。”
郝雨忍不住笑了：“听起来你早就计划好了啊。”
“嗯，想着看完姐姐回来就和你们商量的。”
“可是我还不一定......哎呀，当时你和我说不能讲那种自己很健康的话，讲完容易生病，我应该听你的才对。”
沈当春看着郝雨懊恼的样子不禁失笑：“还说我迷信，你自己怎么也迷信上了。”
“好了，报告应该已经出来了，我们去拿吧。”
沈当春握住郝雨的手，郝雨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医生一言不发的看完了报告，然后转头看向目光殷切的两人
“可以排除卵巢癌了，不过你这个也稍微有点严重，得做个小手术。”
郝雨没说话，沈当春连忙说：“谢谢医生，那您帮我们安排手术时间吧。”
走出诊疗室的那一刻，郝雨双腿一软，要不是沈当春一直拉着她的手，估计她就已经坐到地上了
她恍惚地被沈当春扶到椅子上坐下，过了很久才说出话来
“沈当春，我们可以去旅行了。”
“是，我们可以去旅行了。”
“沈当春，我可以和你们在一起直到变成老太太了。”
沈当春又好笑又想哭：“是，一直到你变成老太太，我变成老头子，我们都还会在一起。”
“沈当春......”
郝雨“哇”的一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