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混沌初开，就有方益善了。

不过那时候，他就是人间一块最不起眼的石头。

谁也没想过，这块石头能修出人形，开宗立派，又事了拂尘去，半分不贪恋凡间那点虚名。

方益善遇见白淼淼的时候，她还是个不怎么能幻化出人形的小猫妖。

有时候忘记耳朵，有时候忘记尾巴，走路东倒西歪。

总之就整只猫都磕磕绊绊的，看得人发愁。

要说优点么，恐怕就是灵力纯粹了。

她的灵力是最纯粹的白色，方益善从上古到现在就没见到过几只这样的精怪。

于是就领她回了空青派，亲自教她修行，传授医术。

白淼淼是他所有弟子里最顽劣也是最天赋异禀的。

教她的医术，她总能一点就透，举一反三。读书一目十行，突袭考她什么，她总能对答如流。

但涉及到基本功，比如打坐，那就是绝对不可能好好打坐，一定是在呼呼大睡。

每次被逮到现行，她总会无辜的狡辩说：“师父，睡觉才是吸收天地灵气最好的方法啊。”

方益善看着她可怜又可爱的模样，实在也不忍心多说一句狠话。

白淼淼闲来就不喜欢做人。

她就喜欢做小猫，四处撒娇，哄得各位师兄弟师姐妹笑的合不拢嘴，争着抢着要照顾她。

方益善也只能扶额长叹，一声又一声叹气，却也无可奈何。

毕竟她是自己收的徒弟，怎么样都得宠着爱着护着。

也就随她去了，反正她也就快乐这么些年。

以后入世了，该吃的苦总也是躲不过的。

方益善弟子众多，也就唯独对她，始终是放心不下。

***

白淼淼学成出师，方益善自问在青山也留的够久了，送走最后一个小徒弟，直接落锁离开，云游四海去了。

起初一切都好，后来该发生的就都发生了。

方益善自问能看破9成玄机，却也没办法真的插手去改变白淼淼的命运。

他在长安边守株待兔，两人几句话，这丫头就听懂了玄机，拼着最后一点灵力护住了自己的心脉。

如此，他的龟息术才能得以施展，她活下来并进入沉睡期。

方益善拿出半数灵力去填补白淼淼空荡荡的内里，等待她身体内的毒素被彻底清洗干净。

这一趟，方益善见到了黎梨、吕南秋、黄暮云，这是白淼淼命运线里最重要的三个人。

黎梨是只重情重义的狸花猫，当即就抱起白淼淼的本体，发誓一定会看顾好她，护她周全。

方益善见到的第一个人是黄暮云，他从这人手里带走了白淼淼。

他不喜欢这个人，性子太偏执，距离疯魔已经不远了。

明明是天上的仙，终究也逃不过命运的作弄。

方益善怜悯地摇摇头，恍然间悟出为什么傻徒弟要同黄暮云打的不死不休。

他的徒弟到底还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方益善找的第二个人是吕南秋。

他将平安扣交给他，原本以为吕南秋会收下白淼淼的灵力去鬼府抵消业障，但没想到他决然的拒绝了。

这可是天地间最纯粹的灵力啊。

方益善想到徒儿说的那句话，“师傅，你拿着玉坠去找他，就知道他值不值得徒儿付出了。”

这样一个男人，也的确是值得吧。

后来，方益善去竹园救了两个死小子的命，望着好好的地方，被两个人打的七零八落，满地鲜血混着泥水。

想他石头成精活了千百年，除了战场，也没在哪里见过这种惨烈情景。

单单回想一下，就是要做噩梦的节奏。

***

X市最豪华的酒楼正在举行婚礼。

门口的迎宾牌赫然是白淼淼和吕南秋相互依偎的照片。

方益善长发白须，颇有世外高人的模样，悠哉悠哉地打酒店门口路过，为一对新人送来了最诚挚的祝福。

原来这小子带着帝王气去鬼界，搅动鬼界大乱，就是为了现在啊。

方益善笑着摇摇头，看来他如愿了，这一辈子下一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都会和白淼淼厮守了。

只是爱这东西实在太沉重了，他大概是穷尽一生都不会沾染。

反正他们石头，从来都没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