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太人从未拥有自己的文化,他们总是像寄/生虫一样依附于其他民族…他们的存在是一种种族结/核病,必须予以清除。”
“雅/利/安人是所有高/等文化的创造者…维护血/统纯洁是这个国家给予我的最高使命。”
“大众的接受能力有限,理解力低下…宣/传必须简单,重复,情绪化,真理无关紧要。”
“民/主是软弱的表现,唯有绝对服/从领袖才能拯救民族。”
…
…
“理解透了好好背,不然我打赌,你连初审都过不了。”海因里希翘着长腿悠哉游哉的喝咖啡,同时监督着一脸痛苦的女孩,“别说我没提醒你,汉娜女士可是一个很挑剔的人,从鸡蛋里挑骨头一直以来都是她的专长。”
在纳/粹统治下的德国,记者不仅仅是信息的传递者,还是希/特/勒及其党/羽的传声筒。所有的记者本质上都是‘文学士/兵’,纳/粹党首先考察他们的意识形态是否可控,然后才是专业技能。
记者出身的约/瑟夫·戈/培尔深谙其中的重要性,早在1933年希/特/勒上台后就任命他为宣/传部长,直接控制了德国媒体,对新闻记者的选用标准比魏/玛共/和国时期严格得多——所有想成为记者的人都必须参加‘帝/国新闻协会’培训,并必须熟读伟大元/首的成名之作。
所以,郁栀在看到海因里希把一本厚厚的《我/的奋/斗》拍在她面前的桌上时,生出了让海因里希嘲讽许久的沉默。
“想清楚了吗?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海因里希见姑娘不做声,就要抽走那本书,不想女孩的手搭上了他刚覆上书页的手指。
“我想清楚了,毕竟,要做医生,我拿不起也不敢拿手/术/刀;要做教师,我又没把握教好帝/国的未来。”姑娘笑了,白皙的小脸上晕开两个小酒窝,“所以,还得辛苦你监督我几天。”
“好啊,小妹妹。”海因里希的惊讶逐渐被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玩味的捉摸不透的笑容,“期待你的表现。”
郁栀倒不担心自己也会被纳/粹的那一套说辞洗脑,她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短短几天的速成会不会应付不了海因里希口中所说的难缠的负责人。
汉娜,很传统的名字,听起来就像学校里面那些严肃古板的老教师。今天海因里希来检查她的学习成果,卡壳时她瞬间回到了以前被点名背《离骚》和《逍遥游》,被语文老师支配的恐惧中,看着严肃的海因里希,她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你到底背不背?”海因里希觉得自己应该在姑娘面前摆出一点兄长的威严。
路德维希要求他不能吼不能骂可以理解,但背错了还要哄着算怎么回事?背的时候还这么嬉皮笑脸?想当初他拜读元/首这本书的时候可是怀着无上崇高的敬意来读的,怎么到了这姑娘这里就跟看童话一样轻松。
“…要让人民团结,必须给他们一个共同的敌人…也就是所谓共同的目标…这个目标…”郁栀看出海因里希有点要生气的意思,又做出一副乖乖女的样子。
海因里希勉强点了点头,在他这里勉强能过关,不过几天之后,就看郁栀自己的临场发挥了。
“那么,祝你好运,小妹妹。”
几天之后,郁栀很简单的拾掇一番后就来到了帝/国新闻学校的总部。因为路德维希和海因里希两人都是在军部有一定影响力的年轻军官,为了避嫌,他们并没有陪同姑娘进去,而是在门外看守士兵好奇的目光中低声表达了对妹妹的祝福。
“我舍不得嘉妮。”路德维希忽然低声道。
“你舍不得她什么?”海因里希无语反问,“她长这么大吃过的苦除了孤身一人回德国估计也就背《我/的奋/斗》。”
“在她提出这个问题之前,我真的从未有过让她离开家去做些什么的想法。”就算郁栀真的待在家一辈子,他永远不会觉得妹妹有多娇气,他只知道她现在还是那个刚来家不久的小妹妹,是他和母亲还有海因里希捧在手心宠爱的小姑娘,“至少她提出来了,不管她在这条路上能不能坚持的下去,她比我想象的勇敢的多。”
郁栀穿梭在这栋恢弘的大楼里,一股威压就迎面而来,她不敢四处乱看,只是在必要的出示证件时拘谨的对审视她的士兵抿嘴笑笑。
她的档案和其他人一样已经被交到了负责人汉娜手中。她很顺利的就通过了笔试,接下来的面试让她尤为忐忑。在偌大的等候室里,她只听到了深深浅浅的呼吸声。
“嘉德妮娅·郁?”一个生硬的有些古怪的声音喊了她的名字,郁栀平复了一下加快的心跳,又拍拍因紧张而僵硬的脸,跟着声音的主人,也许是负责人的助手,来到又一个陌生的房间里,规规矩矩的在一个中年女人面前坐下。
名叫汉娜的负责人看起来似乎50多岁的样子,高高的鹰/钩鼻,薄薄的嘴唇,看起来就不好接近的样子。此刻,她正在翻看郁栀递交上来的档案。
郁栀这下连一丁点的面部动作都不敢有了,只能垂眸盯着她办公桌上的墨水瓶。只有时不时纸页翻动的沙沙声提醒她
“小姑娘,告诉我,你为什么选择记者这个行业?”她推了推眼镜,略有些轻蔑的看着面前的东/方姑娘。
“我对元/首怀有极其崇高的敬仰,我对戈/培尔部长的理论极其认可,我对记者这个事业怀有极大的热情,愿意投身于新闻事业,更好的为帝/国所用。”郁栀觉得这应该是她这辈子能说出的最阳奉阴违的话,笑得最虚伪最艰难的时候。
“女孩们也可以去做护士,做教师。”
…这不按套路出牌啊,按她的设想,这负责人应该在她慷慨激昂的陈述一番后继续下一个人了才对。郁栀觉得有些棘手,要是说见不得手术刀,没把握教好下一代,那她肯定被能力不足,意志不坚定等各种借口分分钟被淘汰,纳/粹不就最擅长美化吗?不最重视意识形态吗?她得换个说法。
“人只要各尽所能,同样能为帝/国做贡献,我比较擅长摄影和编辑,所以,我认为记者应该是我最好的选择。”
“我看了你的档案。”中年女人扬了扬手中的纸袋,“上面显示,你的父亲是中/国人,所以,你有一半的非雅/利/安血/统对吗?”
“是的。”郁栀深呼吸了一口气,躲不过的终究躲不过。
“小姑娘,我很遗憾的提醒你,这样令人尴尬的身份注定你或许一辈子也只能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报社员工。高级岗位只能留给纯雅/利/安血/统的精英们,即使这样,你还依然决定要走下去吗?”
“是的女士,这是我最好的选择了。”
“噢,真是个倔强的姑娘。”中年女人犀利的目光审视着她,似乎在掂量这句话的分量。良久,她挥挥手,示意她们的谈话到此结束。
“谢谢您。”郁栀轻轻鞠了个躬,留给中年女人一个潇洒利落的背影。
“呵…最好的选择了。真是一个敢想的年轻人。”汉娜女士摇摇头,将郁栀的档案归到两摞文件中的其中一摞里,那是入了复审人员的资料,“但愿你在以后,还能保持这种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