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夜都未合眼的两人一见到了清晨,又准备出去找人。谁知黛安娜才刚站起来就又扶着额头跌回座位上,脸色有点红
“黛安娜!你怎么了?!”郁栀慌乱了一瞬,去摸她的额头,烫,好烫……发烧了!
“莎妮,抱歉,扶我一下”黛安娜扶着莎妮的胳膊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郁栀看不下去,硬是把人按下了,没给黛安娜反驳的机会,“我去找,你等消息。记得吃退烧药”
一出门郁栀像昨天那样找了几乎所有克莱尔经常去的地方,但都一无所获。忽然想起街角还有一家服装店还没有涉足,心中燃起最后一丝希望的火苗…
可当她真正赶到那里时,这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了。她的心也凉了半截。眼前的店铺哪还有半点原来的样子。被子弹打的稀碎的玻璃仅残存了部分,狰狞地如獠牙般立着。木门很明显是被暴力打开过,不用进去也能将里面一片狼藉的景象一览无余
这时,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广播声,只不过这法语念的生硬晦涩得多,夹带几分德语的威严,“请所有人速来圣托曼广场集合!违者格sha勿论!”
不用想肯定是德国人把抓到的抵抗分子进行枪决示众。“克莱尔,你不会在里面的对吗”郁栀在心里默念这个没多少可能性的想法。他想起了在华沙,还有就在巴黎的前一次,看到了同样悲惨的现场,都没有今天令他感到如此揪心。人心都是肉长的,怎么说也相处了这么多天,也没对她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甚至昨天还打过照面。而如今却要自己接受他即将离去的事实,实在太过残酷
郁栀机械的挪动双腿,她此刻多么希望时间过的慢一些。可是天不随人愿,大街上还时不时有德国士兵拿着枪托恐吓磨蹭的人。郁栀不得不加快了脚步,随着人流涌动,很快广场上都聚满了不明所以的人
“女士们先生们,请谅解!我们,也不想这样大动干戈打搅了大家美好的周末。你们很多人可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在昨天,这群抵抗分子策划了一次可耻的破坏行动。”一个德国军官手双手背在身后边走边眼神冷酷的扫了人群一眼。他的副官拿着话筒大声喊,同时手指着抵抗者们,“他们!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所以我们请大家来这里,以儆效尤!”
郁栀没心思理会那个军官说了些什么,他搜寻的急切目光在那群抵抗者中间掠过,这是她最不愿意有结果的一次寻找,然而……他还是失望了
这次抓的人不少,但女人就那么几个。她一眼就瞄到了克莱尔,不过他没注意到自己,又或者…是不想注意到自己。他没有恐惧,只是眼中饱含热泪,是对妹妹的愧疚,是对祖国的祝福。嘴角微扬,仿佛在诉说着她对敌人的蔑视,对死亡的淡然
"Allons,enfants de la Patrie."
"Le jour de gloire est arrive!"
"Contre nous de la tyrannie,"
"L'etendard sanglant est leve!"
《马赛曲》的激昂旋律回响在耳边,是站在最前面的一个男人带头唱起了这首战歌,刚开始只有他的旁边几个同伴加入了他,后面逐渐越来越多的微弱但坚定的声音加入进来,人群中也陆陆续续开始了大合唱。郁栀看到了,克莱尔笑了,热泪盈眶,嘴里似乎也轻轻唱着对祖国的美妙赞歌。德国军官恼羞成怒,抽出配qiang朝天鸣枪示警,等到人群彻底归于沉寂。才朝已经准备就绪的行xing士兵们点头示意
抵抗者们深深看了父老乡亲一眼,安然的闭上了眼。人群中有些老人不忍的别过头去,妇女们则流着泪捂上孩童们因无知而好奇的的眼睛。几秒钟的时间,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告别了这个他们眷恋又痛恨的世界,在上帝那里等待法西斯恶魔们应有的判决
随着德军的离开,民众自发为他们的英雄默哀了一会才各自散去。郁栀当然也只能带着坏消息回去,再无他法。只不过她不知道,一场风暴正等着他
郁栀疲惫的推开大门,就看到黛安娜在等着他,满脸阴沉,手上好像还拿着什么。郁栀正思索着怎么开口,只见她摇摇头,示意到宿舍里说。郁栀同意了
刚到郁栀房间门口,黛安娜猛地转身把手中的东西甩到郁栀脸上,是封信和一些照片
“黛安娜!你做什么?!”郁栀本来就累得要命,平白无故受了这气,她忍不了
“你不如先想想你做过了什么,想不起来就好好看看这些照片,你这个虚伪的女人!”黛安娜的眼睛好像,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郁栀拾起落了一地的照片,上面记录着她和海因里希那次在小巷子里的见面。还有信,她拆开来,是克莱尔的字迹。他果然没想错,只不过姜还是老的辣,没想到还是被克莱尔抓住了把柄
“好,现在你还有什么可说的?”黛安娜的声音不复以往的柔和,语调忧伤的令人心碎。他应该也已经得知了克莱尔的死讯,“莎妮,我把你当朋友,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我做什么了?只不过是和德国军官的一次见面而已,情/报不是我泄露的,你们的战士不是我出卖的,你的姐姐也不是我sha的”郁栀手握着信,眼里闪着泪花,一字一句。就算没有推心置腹,但要说寒心,不是一点没有的。如果他真的想置他们于死地,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就盖/世太保那群人的德行,写封匿名信告到警察局就一了百了了,“既然这样,我也不隐瞒了,是,我母亲是德国人,和我的姨妈是同胞姐妹,在来巴黎之前我和他还有他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哥哥生活在一起,照片上的那位德国军官是我哥哥的朋友。不管你信不信,这都是事实。至于其他的,我无可奉告,抱歉”
黛安娜逐渐从先前的怒火中平息下来,他彷佛失去所有的力气般愣愣地望着郁栀。她忽然觉得郁栀说的不无道理,可是他有什么资格替那些牺牲的同胞们道歉呢。郁栀是德国人,雪崩来临之际,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