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诺本不喜欢被人摸头,但也不知怎的,听到女子温柔的声音就妥协了。
他小声道:“我在家过花朝节的时候,我娘会用海棠果给我做点心吃……”
原来是想家了!司言茉笑笑。
毕竟是个小孩子,第一次出远门,想家也是应该的。
“你想你爹娘吗?”
萨诺用一双透着光的眼睛看着她,只是此时眼里的光显得有些暗淡。
想爹娘吗?
司言茉顿住了。
当然想!
秦地离南都虽说不算远,但她当初也走了一个月,她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爹娘。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她嫁给周言卿了,就要留在秦地。
“想。”司言茉诚实的回复他的话,“但我知道只有等到我有能力的那一天,我才能回去见他们。”
萨诺似乎听出她话里的意思,问道:“你也……身不由己吗?”
“是,也不是。”司言茉淡淡一笑,“我留在这儿也是因为我想做的事情,只有在这里才能实现。”
只有在这里她才能有机会成为巫卜,她可以凭自己的本事自己谋取一片天地。
这,才她想要的。
思及此,她看向萨诺:“你也可以在这里做你想做的事。等你有能力的那天,你就可以回去,把他们救出来。到那个时候,你再也不用身不由己这四个字困住了。”
男孩似乎听懂了她的话,点点头。
他吐出一口气,下定决心似的站起身子,拿起旁边的长剑,想接着去练功。
他早一天强大,就可以早一天回家。
司言茉目视着小朋友孤单的背影,突然开口:“那个海棠果的点心怎么做?我做给你吃啊。”
一阵大风刮过,吹落树上的树叶,哗啦啦地落在他周围。
萨诺猛然转身,眼前女子的笑意融在风中,被阳光点缀,叫他心头一暖。
“我知道你想家,但你也可以暂时把这里当成你家。”司言茉继续道,“我们也许替代不了你的爹娘、兄弟姊妹。但你可以把这里当成你第二个家,把我们当成你新的家人。”
她走到男孩身边,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小朋友,现在告诉我那个点心怎么做?我试一下。”
萨诺鬼使神差地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司言茉的话有着无限的憧憬。
他开始相信女人说自己是仙女了。
也许只有仙女,才能让人觉得这么温暖吧。
司言茉真的按照他给的方法去厨房做了海棠果点心。
虽然她自己没下过厨,但好在家里还是开酒楼的,小时候经常跑去厨房玩,看的多了倒是也会一点,自己做的时候还不至于炸厨房。
不过做的好不好吃,她可不敢保证。
她将做好的点心小心翼翼地拿给萨诺。
在得到对方的认可后,她松了口气,又拉着人去前院一起吃饭,将他托付给吴观他们,自己去找了周言卿和墨闻钟。
她简单跟他讲了刚才的事情,回头才发现,这边林娘和墨太师为这徒弟已经争吵了好几轮。
林娘:“你那些照本宣科的东西,会背就能过,要没有我教她巫蛊,老王那关她过得去吗?”
墨闻钟:“你以为齐牧尘那关好过?没我那照本宣科的东西,也是白搭!”
……
司言茉赶紧给两个人一人倒了杯茶。
“两位师父!两位师父!”她大喊,“这次无论缺了二位谁,我都进不了卜院。徒儿在此谢过两位师父,还望两位师父日后在巫卜考核上也多帮帮我。”
“你还要做巫卜?”林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诧异,却又隐隐透出几分欣赏。
“做卜师易,当巫卜难。以你的能力文试不在话下,只是武试……”墨闻钟面露难色。
此时一直在旁边不吭声的周言卿轻咳一声,像只傲娇的猫,挺脖坐直身子。
司言茉不由得看向他,激动地一拍手,“对!你快帮我找一个会武功的侍卫。这样他既可以保护我,又可以顺便找我武功!”
“你……”周言卿差点被她这反应气死,咬牙切齿,“你当我是摆设吗?”
司言茉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对哦,这家伙不就是现成的?
她狗腿地贴到周言卿身边,给他捏肩,“嘿嘿,秦王殿下,求教!”
周言卿得意地翘起二郎腿。
自打司言茉开始准备巫卜考核,她的注意力全放在了进卜院上,整天不是去墨闻钟那,就是跟少师学课,自己就坐在她对面都快成透明的了。
有时候周言卿和她说话都听不见。
说好的盟友呢?
他合理怀疑对方就是打算利用完自己就跑!
不行,坚决不行!
是时候刷刷存在感了!
他清清嗓子,狡黠一笑:“教你呢……可以!但你是不是该有点表示?”
“什么?”
“你都叫林娘他们师父了,我也要。”男人的声音里略带了些幼稚。
司言茉一愣。
这到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可她不知怎的,一想到自己叫周言卿师父就觉着奇怪,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一定要这样吗?”
“嗯~”小猫眯着眼得意地缓慢点头。
她吐出一口气,一副视死如归的摸样,酝酿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湿斧。”
“没听清。”男人得寸进尺。
“你!”司言茉瞪了他一眼,“其实……我也不是一定要跟你学吧?”
周言卿只是轻哼一声。“武试我是主考官。”
“师傅!”
铿锵有力,干脆至极。
人嘛,要能屈能伸!
“哎,这才对嘛~”
周言卿听见这么一声,双手抱胸,身子往后一靠,悠闲地晃着翘起的脚,手伸到桌子上给自己拿了块米糕塞进嘴里。
“明天从卜院下课直接叫车夫送你去城郊马场。”
“去马场做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周言卿的错觉,司言茉听见马场两个字,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慌乱。
“巫卜肯定要会骑马的。”
他记着之前从南都回来路上司言茉有跟自己说过她不会骑马,但作为巫卜,必定要跟着部队行军打仗,骑马是必备技能。
司言茉的表情变得不太自然,甚至脸色都看出有些发白,她低声回了一句“好”。
——
次日,司言茉一大早就换上素衣去了卜院,比周言卿走的还早。
吴观望着她上马车的背影止不住叹气。
这王妃现在是一门心思扑在巫卜考核上,对殿下怎么连前几日的“相敬如宾”都没有了?
他回头看看自家殿下,长得挺好的啊?怎么就是没女人缘呢?连娶过门的媳妇都不搭理他吗?
改日应该去问问墨太师,看看周言卿这姻缘线是不是没牵上啊?
司言茉不知吴观正愁着秦侧妃的命令,她现在确实是一门心思扑在巫卜考核上。
距离考核日期只有一个月了,她现在必须分秒必争,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三瓣都用来学习各种考核所需要的东西。
这不,进了卜院她就先奔着占星院去习课。
这卜院分为占星,占卜,巫医术,蛊术四院,不同门院会有不同的师保进行授课来教习新任卜师。
原本是不必全部修习的,但司言茉既然要考巫卜,就只能样样不落。
好在对于巫卜来说,巫医和蛊术用得不多,入门即可,占星则是必须要完全掌握的。
可这对于一个一年前才开始认字的人来说,全是古籍又枯燥不堪的占星课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司言茉已经不止一次在课上昏昏欲睡,终于在她的脸再一次要跟桌子来一个亲密接触的时候,她被一只大手薅着脖领拽了起来。
她猛地回头一看,一紫衣男子站在她身后,面色不善。
“齐,齐师保。”她慌乱地行礼,连连道歉。
齐牧尘神情冷淡,带着些鄙夷,“发困就不要来上课。”
他一甩袖子,又填了一句:“既不愿学,费力进来做什么,还不如回去嫁人。”
司言茉知道是自己的错,不敢说话,只是低头认错。
很快,一日的忙碌又过去,她终于坐上马车,唤马夫回府,却听到马夫的询问:“王妃早上不是说还要去马场?”
她这才想起昨日和周言卿说好的事,顿觉命苦。
“走吧,去马场。”
卜院在城西,但这马场却在城东,司言茉花了足足半个时辰才赶到地方。
日渐黄昏,阳光也不那么刺眼,她下车的时候刚好看见周言卿伴着红霞,手牵一匹黑马走过来。
周言卿冲她扬扬下巴,指面前的马道:“这是小黑,跟我六年了,性格很好,试试?”
提到马时,周言卿眼里的光不禁暗淡下来。
他第一次骑马是刘子威教的,现在回想起这人脑海里多了一句刺人的“你不配”。
司言茉没像先前一样敏锐地察觉道他的情绪,而是看着眼前的黑马。
这个角度下,她能看到黑马黝黑的眼眸中倒映出自己颤抖的双手。
她抿了抿唇,迟迟不敢伸出手去够缰绳。
周言卿只当她是第一次骑马,有些害怕也是正常的。
他指挥司言茉站到小黑的右边,女孩僵硬地服从,依他的话扶着马鞍上了马。
刚一上去,便听见一声长嘶,接着就是剧烈的摇晃。
司言茉被吓得根本不敢睁眼,紧紧地拉着手中的缰绳,手心变得通红。
怎料这马却动得更加厉害,疯狂地摇晃着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