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捏着罗景珩玄色锦袍的广袖,忽然触到内侧一处粗糙的针脚——那是她昨夜借着烛火,笨拙地缝补他为救幼童被荆棘勾破的裂口。
“又在和我的衣衫较劲?”环佩声混着清冽的沉水香漫入,罗景珩斜倚雕花门框,月白中衣外随意披着墨色云纹大氅,乌发松松束着羊脂玉冠,几缕碎发垂在高挺的鼻梁旁,眼尾朱砂痣在暮色里像滴未凝的血珠。他望着觅瑶慌忙将叠好的锦袍塞进檀木匣,故意抬手按住心口:“莫不是我这锦袍上的血腥味太重,熏得姑娘不愿多看?”
觅瑶咬着唇瞪他,粉颊泛起蜜桃般的红晕:“罗公子整日打打杀杀,倒不如学学醉梦兰,静心抄些佛经......”话音未落,手腕已被温热的手扣住,罗景珩俯身时大氅下摆扫过她的裙裾,将一缕暗香揉进她发间:“佛经哪有姑娘的绣帕提神?昨夜枕着它,连梦里都是芍药香。”
“好啊!在这儿说什么体己话!”雕花门“吱呀”洞开,醉梦甜晃着腰间金铃铛探进头,橙色襦裙上绣着的雏鸡栩栩如生,发间还沾着几片桂花。她身后醉梦青倚着门框轻笑,青色纱衣下隐约可见银蛇纹暗绣:“七妹说纳兰京托人送来西域的琉璃镜,倒是要叫你们去长长眼。”
觅瑶窘得要往屏风后躲,罗景珩却长臂一揽将她护在怀中,指尖把玩着她发间珍珠步摇:“琉璃镜再美,能映得出姑娘眼底的星光?”醉梦甜夸张地捂住心口:“哎哟!听得我这只老母鸡都要羞红脸了!”话音未落,远处忽传来清脆的竹哨声,夹杂着醉梦熙爽朗的笑骂:“二宝!使剑时手腕再抖,当心我拿鱼叉戳你!”
四人相携穿过游廊时,暮色已漫过西子湖。湖心亭的灯笼次第亮起,倒映在粼粼波光里,恍若撒了满湖的碎金。觅瑶望着远处醉梦熙白衣猎猎,正手把手教二宝练剑,忽然想起白日里罗景珩为护幼童受伤的模样,心底泛起暖意。罗景珩似是察觉她的心思,将她冰凉的手塞进自己袖中:“明日陪你去月老祠,听说那里的姻缘树......”话未说完,风裹着醉梦红调笑的声音掠过湖面,惊起一滩白鹭,扑棱棱的羽翼将暮色搅成了江南最温柔的诗行。
暖阁中,博山炉里的龙涎香化作一缕缕轻烟,宛如灵动的白蛇,在室内盘旋升腾,与透过雕花窗棂洒入的细碎夕阳交织缠绕,将整个屋子浸染成蜜糖般的暖色调。窗台上,一盆晚开的芍药在暮色中舒展着粉白的花瓣,幽香暗暗浮动,与沉香交融。
觅瑶跪坐在铺着柔软狐皮的矮榻上,藕荷色的襦裙层层叠叠铺展,宛如一朵盛开在雪地的芙蓉。她低垂着脑袋,乌发如瀑倾泻而下,仅用一支白玉簪松松挽起,几缕发丝调皮地垂落在脸颊两侧。圆润的指尖正捏着罗景珩玄色锦袍的下摆,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小心翼翼地将锦袍折成整齐的四方块。每抚平一道褶皱,嘴角的笑意便更深一分,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罗景珩穿着这件锦袍气宇轩昂的模样,脸颊也跟着泛起淡淡的红晕。
突然,一阵清脆的环佩声响打破了室内的静谧。觅瑶的动作猛地一顿,耳尖微微发烫,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来了。罗景珩修长的身影斜倚在雕花门边,今日他换了一袭月白色的长衫,衣摆处绣着几竿墨竹,随风轻轻摇曳,腰间的羊脂玉坠子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他单手抱臂,另一只手把玩着折扇,墨发束在白玉冠中,几缕碎发垂落在棱角分明的下颌,眼尾的那颗朱砂痣在夕阳的映照下,红得格外勾人魂魄。
“我当是什么稀世珍宝,值得瑶瑶这般专注。”罗景珩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眼中却满是缱绻柔情,“原来是我的锦袍,倒是沾了姑娘的光。”
觅瑶轻哼一声,头也不抬,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罗公子若是觉得不满,大可以另寻他人叠衣。”话虽如此,手下叠衣的动作却愈发温柔细致。
罗景珩笑着摇摇头,迈步走进暖阁。他身上淡淡的沉水香与室内的龙涎香、芍药香混合在一起,竟莫名和谐。他在觅瑶身旁坐下,伸手轻轻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旁人叠的衣衫再好,又怎及得上瑶瑶亲手所叠?单单是想着这衣衫上沾了你的气息,穿在身上都觉得温暖许多。”
觅瑶被他说得心跳如擂鼓,脸颊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连忙拍开他的手:“就会油嘴滑舌。”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欢快的脚步声,伴随着清脆的笑声:“哟,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呀?”醉梦紫一身紫色纱裙,裙摆上绣着栩栩如生的九尾狐,发间还别着一朵紫色的绒花,她眨着一双灵动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屋内的两人。
觅瑶慌忙站起身来,慌乱中差点打翻案上的茶盏:“七姐,你怎么来了?”
醉梦紫晃了晃手中的香囊,狡黠一笑:“纳兰京派人送来了些西域的香料,我想着给大家都分些。”她瞥了眼罗景珩,又看向觅瑶,“不过现在看来,我这打扰了你们的二人世界,该罚,该罚!”
罗景珩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既然七姑娘来了,我便先告辞了。明日巳时,我在画舫上备了新茶,瑶瑶可莫要忘了。”说罢,对着觅瑶微微颔首,又冲醉梦紫点点头,这才转身离去。
觅瑶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不舍,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回廊转角,这才回过神来。醉梦紫凑到她身边,轻轻撞了撞她的肩膀:“瞧你这魂不守舍的样子,没救啦!”两人笑作一团,暖阁里的笑声,随着晚风飘出窗外,惊起了枝头栖息的鸟儿,扑棱棱飞向远方。
暖阁西窗悬着的湘妃竹帘被晚风掀起一角,漏进的月光在青砖地面流淌成银溪,与铜炉中袅袅升起的沉水香雾缠绵交织。觅瑶跪坐在海棠纹软垫上,粉衣领口绣着的并蒂莲随着动作微微起伏,腕间银镯轻碰发出清响。她正将罗景珩玄色锦袍的广袖对折,忽然触到内衬里一块凸起——前日替他缝补时,悄悄塞进去的平安符还妥帖藏在针脚间,指尖顿时发烫。
“又在藏什么宝贝?”罗景珩的声音裹着夜色漫进来,月白长衫外披着墨色鹤氅,腰间玉佩在月光下泛着温润光泽。他斜倚雕花门框,乌发松松束着,几缕碎发垂在高挺的鼻梁旁,眼尾朱砂痣在明暗交界处忽隐忽现,“莫不是趁我不在,偷藏了哪家公子的定情信物?”
觅瑶手一抖,锦袍差点滑落膝头,粉颊涨得通红:“罗公子再这般胡说,明日便将你的衣衫都扔去浣衣房!”话虽凶,手下却将叠好的锦袍轻轻放进檀木匣,又取出帕子仔细擦拭边角。罗景珩笑着走近,袍角带起的风掀动案上未干的诗稿,“相思”二字的墨迹在月光下泛着湿润的光泽。
他忽然屈指弹了弹她发烫的耳尖:“砚台里的墨都快干了,也不知是在叠衣还是在画符。”说着执起她沾着墨渍的指尖,在自己掌心轻轻摩挲,“倒像只偷喝墨水的小猪。”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清脆的竹哨声,夹杂着醉梦熙爽朗的笑骂:“二宝!使剑时再分心,当心我用鱼叉叉你去喂湖里的红鲤!”
觅瑶扑哧笑出声,探身望向窗外,只见白衣胜雪的醉梦熙正手把手纠正二宝的剑招,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罗景珩从身后环住她,下巴轻轻搁在她发顶:“明日陪你去集市,听说有个西域商人带来了会跳舞的人偶。”他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扫过耳畔,惊得她像受惊的兔子般挣脱开来。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醉梦甜端着食盒探进头,橙色衣衫上绣着的雏鸡随着动作栩栩如生:“就知道你们在这儿!尝尝我新做的桂花糕,醉梦艾说比上次的......”话未说完,醉梦红突然从她身后窜出,红衣似火,指尖缠着团金线:“七妹刚得了串夜光珠,正在前厅显摆呢!”
觅瑶被醉梦甜拽着往门外走,临走前回头望向罗景珩。他倚在门边含笑目送,月光为他的轮廓镀上银边,手中还捏着她遗落的绣帕。夜风卷着远处醉梦兰的琴声拂过湖面,惊起一群白鹭,扑棱棱的羽翼掠过月光,将这细碎的温柔时光,都织进了江南的夜色里。
暖阁的云母窗半卷着茜色纱帘,晚风裹挟着西子湖的荷香穿堂而过,将博山炉中盘旋的龙涎香雾搅成流云。觅瑶跪坐在铺着蜀锦软垫的榻上,粉衣绣着的玉兰花苞随着动作轻颤,腕间银铃系着的红绸带垂落,在青玉砖面投下细碎影子。她正将罗景珩玄色锦袍的下摆仔细折起,忽然发现襟口处蹭上的墨痕——定是前日他伏案替醉梦兰修补古籍时沾上的,指尖不觉放轻,嘴角却溢出笑意。
“这般小心翼翼,倒像是叠件稀世珍宝。”环佩叮咚声中,罗景珩斜倚月洞门,月白直裰外搭着黛蓝缂丝大氅,乌发束着嵌玉发冠,眼尾朱砂痣在烛火下似欲滴的胭脂。他望着觅瑶慌乱用帕子遮掩墨痕,故意挑眉:“莫不是我这锦袍上藏了姑娘的秘密?”
觅瑶耳尖泛红,将叠好的锦袍塞进樟木箱:“罗公子若是嫌弃,明日便送去成衣铺重做。”话音未落,手腕已被温热掌心扣住,罗景珩俯身时沉水香混着墨气漫来,修长手指拨开她鬓边碎发:“成衣铺的针线再好,可缝不出姑娘这般......”
“在说什么体己话!”雕花门突然被撞开,醉梦红一袭红衣旋风般卷进来,怀中橘猫“喵呜”惊叫。她发间玉猫簪随着动作轻晃,指尖捻着金线:“后院的葡萄熟了,醉梦艾喊大家去......”话未说完,远处传来醉梦熙的怒吼:“二宝!再把剑穗当鞭子甩,信不信我抽你!”
觅瑶被醉梦红拽着起身时,罗景珩已将樟木箱的铜锁扣好,指腹不经意擦过她手背:“晚间风凉,记得添件披风。”她低头应了声,余光瞥见他腰间新换的玉佩——正是前日她在集市上淘来的,边角还缠着她亲手编的红绳。
众人穿过游廊时,湖面的雾气已漫上青石阶。醉梦甜提着的莲花灯在薄雾中明明灭灭,映得醉梦紫的紫色纱裙泛起幽光。忽有夜枭长鸣,惊起芦苇丛中的白鹭,扑棱棱的羽翼掠过月影,将满湖碎银搅成粼粼波光。觅瑶回头望去,只见罗景珩倚着朱漆廊柱,手中折扇轻点着掌心,目光追着她的身影,在夜色里酿出一汪温柔。
暮色如蜜,缓缓流淌进暖阁。窗棂间垂落的鲛绡纱被晚风轻轻撩起,与博山炉中飘散的龙脑香雾缠绵交织,在鎏金烛台上投下朦胧的光影。觅瑶跪坐在铺着芙蓉软毯的矮榻,藕荷色襦裙铺展如绽放的云霞,腕间银铃系着的淡粉流苏随着动作轻晃,扫过膝头罗景珩的玄色锦袍。她指尖抚过衣料上暗绣的海水纹,忽然想起三日前暴雨倾盆,他冒雨归来时,正是穿着这件锦袍,肩头洇着大片水痕,却笑着将怀里完好无损的桂花糕递给她。
“又对着衣衫发呆?”环佩叮当声由远及近,罗景珩斜倚在雕花门边,月白长衫外随意披着墨色鹤氅,乌发松松束着羊脂玉冠,几缕碎发垂落在高挺的鼻梁旁,眼尾那颗朱砂痣在暮色里宛如一滴凝住的血珠。他望着觅瑶慌乱将叠好的锦袍塞进檀木匣,故意叹了口气,“看来明日得请个绣娘来,免得我家姑娘为叠衣累坏了眼睛。”
觅瑶咬着唇瞪他,粉颊泛起桃花般的红晕:“罗公子若真缺人伺候,大可去醉梦紫那儿,她新收的小狐仙最是心灵手巧。”话虽如此,手下却将锦袍边角又仔细捋平了三分。罗景珩笑着走近,袍角带起的风掀动案上的《牡丹亭》话本,书页间飘落一张泛黄的枫叶书签——那是他们初遇时,从栖霞山捡回的。
他忽然屈指弹了弹她发烫的耳垂:“某人分明在书签背面写了‘愿逐月华流照君’,这会儿倒学会赶人了?”觅瑶惊呼一声,伸手去抢书签,却被罗景珩长臂一揽,跌进带着沉水香的怀抱。正慌乱间,门外突然传来清脆的铃铛声。
“好哇!又躲在这里说悄悄话!”醉梦甜晃着腰间的金铃铛探进头,橙色襦裙上绣着的并蒂莲随着动作栩栩如生,发间还沾着几片桂花,“醉梦艾酿的梅子酒开坛了,就等......”话未说完,醉梦熙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二宝!再把剑挥到我脸上,今晚就别想吃饭了!”伴随着少年的嬉闹声,还有小加加咯咯的笑声。
觅瑶趁机从罗景珩怀中挣脱,耳尖红得能滴血。罗景珩不慌不忙地将书签放回话本,指尖轻轻擦过她泛红的脸颊:“晚间戌时,老地方等你。”他转身时,月白长衫掠过她的裙角,带起一阵若有似无的暗香。
众人穿过回廊时,西子湖的夜雾已经漫上来。湖心亭的灯笼次第亮起,倒映在粼粼波光中,宛如撒了满湖的碎金。醉梦红突然指着远处惊呼:“快看!是醉梦兰和南宫润在放河灯!”觅瑶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湖面上,一盏盏莲花灯载着细碎的心愿,晃晃悠悠地飘向远方。晚风掠过湖面,送来醉梦紫哼唱的小调,惊起一滩白鹭,扑棱棱的羽翼将这温柔的夜色,揉成了江南最动人的诗行。
暮色将暖阁的窗棂浸染成琥珀色,湘妃竹帘半卷着,漏进的夕照在青砖上织就金红的网格。博山炉中沉水香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