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说话间，大巴车停在山脚下。
游栀手正打算拎着零食袋，一只手出现勾住袋子提起来。
游栀看去，燕昱安俩只手提满了零食袋，她伸手过去，“我提吧。”
燕昱安没答她的话，朝前面抬了抬下颌，“转过去。”
游栀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还是听他的话转过头，周边同学都依次下车，走道空间小，他们拎着的零食袋不经意间擦过游栀衣角。
忽然间，手心突然多了一个棍状有点冰凉的触感，她猛地回头，原本被放在角落的登山棍放在她掌心。
“这是？”游栀心里隐隐约约有一种猜测。
“你不是没爬过山？”
游栀忽然觉得手里的登山棍灼热无比，烫得她几乎拿不稳，她舔了舔唇问，“你怎么知道？”
明明她谁也没有说过。
燕昱安扬眉，倏地轻笑一声，他语调懒散又嚣张，“没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游栀慢吞吞应声，“好吧。”
等着车里的人陆续走完，游栀才抱着登山棍下了车。
刚走到地面，游栀就把登山棍杵在地上，朝着正在等二人的夏姿意和孟期辞走过去。
俩人一下车，夏姿意眼尖，看到游栀手里只有一根孤零零的登山棍，后面的燕昱安俩只手腕各自勾着一袋零食。
游栀走过来时，她就小声拉着游栀问，“你东西呢？”
游栀眨了眨眼，思索着该怎么说。
半晌，她轻声说:“燕昱安那儿。”
夏姿意猜的八九不离十，她松开游栀手腕，往游栀眼前晃了晃零食袋，“全班，不对，整个年级就你手里最轻。”
还没有等游栀说话，她看着登山棍啧啧称奇，“他怎么还给你买根登山棍。”
游栀听着夏姿意说话，视线不受控制往燕昱安那儿飘。
孟期辞搭着他肩，扬唇，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表情没什么变化，耷拉的眼皮暴露出他对这个话题没什么兴趣。
燕昱安声音寡淡，听了一半就打断，“行了，别人都走一半了。”
他这话不假，周边同学都已经陆续上去了，只剩他们几个还站在山脚。
孟期辞一脸埋怨，手肘拐他，“这么无情干嘛？”
燕昱安扯唇，他屏蔽掉萦绕在孟期辞哀怨的话，径直往山上走。
他余光瞟过右边，游栀一脸认真听着夏姿意说话，时不时附和点头。
也不知道俩人在说什么，一个说的起劲，一个听的起劲。
燕昱安没什么表情的扯唇。
“栀栀你在听没！”夏姿意出声，打断游栀思绪。
游栀有些心虚的收回视线，温声回她，“在听的。”
夏姿意忿忿不平，继续说:“孟期辞真的太过分了。”
游栀手指蜷了蜷，问出了心里的问题，“你是不是对孟期辞有别样的感情？”
夏姿意脸色不自然的一僵，她似乎没想到游栀能直接点出来。
“嗯，喜欢的，喜欢了十年。”夏姿意声音小了些，脸上绯红。
游栀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说，干巴巴问，“那他知道吗？”
夏姿意垂下头，扯唇，像是嘲讽，“他怎么会知道？”
游栀虽然不怎么和孟期辞接触，但也认识一定时间，加上从周围人只言片语中。
她知道孟期辞是怎样的人，换女朋友比换衣服还快，粗线条，交际圈广泛。
游栀腾出手，盖上夏姿意手背，轻轻拍了拍，她说的话也和她动作一样柔，“你很勇敢。”
能勇敢的喜欢一个人十年，哪怕知道那人是什么脾性，心意依旧不变。
“或许吧。”夏姿意眼眶有些湿润，她曲指擦掉，“别说这些了，我们上山吧。”
登山棍底部杵在地面上，俩者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俩人走到半坡，那里聚集着一堆同学，三三两两坐在一起，吃着饭说着话。
燕昱安和孟期辞也在其中，他们坐着的底下垫着一条黑色毯子，是之前去海边的那条黑色骷颅头毯子。
游栀和夏姿意走过去。
她小喘着气，坐下，双手环着膝。
燕昱安把零食往游栀那儿一丢，“吃。”
自热火锅还在煮，白雾从盖子中间的小孔冒出来。
游栀也有些饿了，撕开一袋面包，小口小口吃起来。
很快，自热火锅煮好，游栀掀开盖子，把筷子塑封袋扯开，就着自热米饭的饭吃。
燕昱安看着她嘴里鼓着一坨，嚼啊嚼，胃口忽然好了些，原本索然无味的食物也觉得好吃了些，破天荒把俩盒都吃完了。
周边有垃圾桶，游栀吃得快，吃完把垃圾全放进空塑料口袋，丢进垃圾桶。
她环顾了一圈四周，周围同学没有要走的迹象，坐着、躺着。
燕昱安一向不喜欢人多，他往游栀那儿微微倾身，气息瞬间笼罩住游栀。
耳边是他放低的声音，“我们俩现在上去？”
游栀手撑身后，往旁边退了退，不动声色隔开距离，“好。”
她私心是想让夏姿意和孟期辞多相处的。
燕昱安让孟期辞把口袋里的零食都发给其他同学，他自己揣着俩瓶水，就和游栀往山顶走。
规定吃饭时间是一个小时，燕昱安和游栀是提前上去。
静谧树林里，游栀踩在衰落在地的树叶的声响都格外清晰。
头顶上的鸟在空中盘旋，发出的尖锐叫声仿佛能撕破这里的静谧。
游栀向上看了一眼就说:“这是松鸦，基本都栖息于山上，很少能在有住宅的地方看到。”
她说完反应过来，把背后的背包往前面扯，身躯半转过去，拉链一拉，手伸进去拿相机。
游栀打开开关，拿着相机往上仰，取景器里出现了松鸦的模样。
是她曾经在鸟类图鉴上看过的模样，翅膀上半区有着蓝黑相间的横杠，下半区是黑白相间的竖杠，嘴角旁边有一团黑色纹路很显眼。
游栀半眯着眼，找准时机按下快门。
她像献宝一样把拍摄出来的照片递给燕昱安看。
旁边的少年配合的弯腰看，他轻飘飘评价，“你拍照技术挺好啊。”
游栀把单反相机收回背包，拉链重新拉上。
现在是正午，太阳高高悬挂在空中，蓝天一片蓝，没有一点云飘着。
崖边有一排木质护栏，俩人加快步伐走进去。
游栀手搭在护栏，看着山脚下，俩人一路经过的地方。
肩膀忽然被人一拍，游栀没有转身，只听见旁边的人说:“游栀，你抬头。”
他语气不像平时的插科打诨，透露着认真。
游栀照着他说的抬头，太阳刺眼的她立马闭上眼，眼眶泛酸，晶莹泪珠在眼角悬挂不落。
“你比太阳都耀眼。”
游栀闻言，心里像被一块不知名的东西狠狠撞击，让她怦怦直跳。
她手指慢慢紧缩，一时半会儿间都在震惊与无措反复横跳，她没能回答。
燕昱安扬唇，懒懒的模样，语调闲散，“啧，别感动的跳下去啊。”
游栀嗫嚅，“我才不会。”
“嗯。”燕昱安拖着尾音，笑得吊儿郎当，“你不会。”
燕昱安喉结上下滚动，他又轻笑，“你之前说你是丘婺？”
顿了顿，他斟字酌句道:“可我觉得你是神话故事里的凤凰。”
“经历过苦难后便能□□重生，从此迎接你的就是锦绣前程。”
游栀手上沾了些木屑，拿着纸巾的手顿在原地。
这半会儿间，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游栀呵出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不想在他面前落笑话。
“我知道了。”游栀笑了笑，“肯定会的。”
她说的笃定，但她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像燕昱安口中的那样迎接锦绣前程。
游栀只想远离盛南，永远离开让自己痛苦遍布四肢百骸的地方。
她曾经设想过只要能远离盛南，就算这辈子籍籍无名，浑浑噩噩也认了。
在她眼里没有什么事能比曾经还要痛苦了。
但似乎现在好像与自己所设想过的未来轨迹有了一些差池，因为旁边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但细心温柔的少年。
游栀弯唇轻笑，发自内心的笑。
“我肯定会的。”
这是他说的话，她想让这句话实现，头一次她对未来有了期盼。
只是。
如果自己真的迎接了锦绣前程，那他还在身边吗。
燕昱安唇角上扬，心情极好，他语调闲闲，“到时候还得仰仗您了。”
他说到您时刻意咬字。
游栀脸热。
她曾经听夏姿意说过燕昱安父亲是公司董事长，底下产业遍布整个升远。
“什么仰仗我。”游栀嘟囔。
他现在站的高度都是普通人奋斗几百年才能达到的高度。
“那么。”游栀顿了顿问，“你以后想干什么呢？”
燕昱安似乎陷入思索，眉头拧着。
半会儿，他摊手，语调闲闲道:“没什么想干的。”
游栀:“……”
燕昱安继续说:“我觉得反正我干什么都能成功。”
他说话很符合他这个年纪的少年，张扬轻狂，不惧未来。
游栀笑，“嗯。”
燕昱安拍掉身上的灰，带着游栀往中间亭子走。
坐在那排绕成一个圈的椅子上，周边已经上来了不少同学，都各自拿着手机帮同伙拍着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