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那些是真的挣钱，进价二三十的东西可以卖两三百，甚至心黑一点，可以翻几十倍！那钱哗啦啦地进口袋里了。”
红林感觉像做梦一样，钱甚至不是钱了，像收废品站的废纸一样，让人失去了知觉。
“凭着挣的钱，我全款买了一套一室一厅的小房子。当时想着一辈子就做这个了，在家自己给自己当老板，还把其它工作都辞了。后来有次在家里翻出来你送我的一本书，看完后有些犹豫，那些东西确实……”
“但是当时我是舍不得不做的，挣钱太多了，你是知道钱有多重要的。钱太诱人了，我有什么错？是有人买，我才销售的，有错也是买的人的错。”
“这话……”听着耳熟，甘婧想。
当时红林甚至拿出几万块买她压根不了解的基金，要是以前她绝不敢这样用钱。穷的时候她一分钱掰成两半花，晚上为了省电只开台灯，晚饭买白馒头沾辣椒油吃。
什么饮食健康，什么要多吃肉，她听都不想听，这些哪个不需要花钱？谁不想健康？难道谁生下来就喜欢当牛做马吗？
可她当时太有钱了，她麻木了。
不到半年，基金亏了将近五成的钱，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她意识到自己被钱冲昏了头脑。
“后来我反复地想这个问题，最后还是决定赚够了就不做了。正好我有个客户是做教育的，她说我可以去考个体育专业，毕业去私立学校当游泳老师。我觉着也不错，这才去上学了。”
甘婧本以为自己跳槽、回家发泄、拿到拆迁款和决定去留学已经过得够精彩了，没想到红林也过得精彩。
“那你，挺好，也算是经得起钱的诱惑了。”
“是啊，有时候还有些后悔呢，哈哈哈，想念这么赚钱的事。”红林张开双臂，“那么多钱。不过，医美才是最挣钱的，以亿为单位。”
“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花钱遭罪。”红林摇头，“我当初虽然销售它们，但我自己没咋用，主要是发货时太忙了，只顾着挣钱，哪有时间涂涂抹抹。”
“那你现在是没有收入了吗？”甘婧问。
“今年刚上学，暂时没有收入了。”红林拍了额头，“哦！我平常住在学校里，把买的房子租出去了，存在银行里的钱也有利息。这些钱可以覆盖读书的钱，等我熟悉了校园生活，再去游泳馆接点兼职。”
“那你放假住哪里？”
“我问过了，要是有比赛，放假能申请留校。或者我寒暑假去找个包吃包住的游泳馆兼职。这都不是问题！我还准备去考个驾照呢，以前我们村只有男人开车，我到了城里才看到好多女人自己开车哦，那手握方向盘的样子，美滋滋，一看就是有出息的女人。还有啊，我还想出国参加比赛，给学历上再撒点金粉……”红林眼睛炯炯有神，谈起未来她有自己的规划，再也不是之前迷茫的样子了。
甘婧静静地聆听她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你变了，变得更好了。”
“我现在真的很快乐，真心的，每天醒来干劲十足！”红林不自觉地摇晃上半身，“我也算是成功人士了。”
“是，成功人士，像书中的主角，未来还会更成功。”甘婧感受到了红林的快乐，她很高兴。
“我就是我人生的主角！”红林骄傲地说，“你呢？尽是我一个人说了。”
“我啊，我后来去学了拳击，跳槽，回家分财产，……”甘婧一件一件说。
“你什么？你回家分财产？！”红林瞪大了眼睛，“你一个女生能分家里的钱？”
“当然了，我是人，怎么不能分钱？”甘婧有理，“你不要有那种糟粕思想，我再给你推荐几本书和影视，你好好地接受知识的洗礼。”
甘婧拿出随身携带的便签，写了十几个书和影视的名字。
“天啊，什么书能让女人分财产？”红林甚至不敢想她回家要求分割财产会发生什么，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太可怕了，太难了。
“法律书上也有啊，这又不是什么小众的事情。”甘婧撇嘴，“你去上学是个正确的决定。虽然你现在是女强人，但是……还没有守住自己财产的决心。”
“这是什么意思？”红林不解。
“你家里要是住你的房子，你怎么说？”甘婧说。
红林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家人想住我的房子？”
甘婧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用你的话说，就是，你一个女人居然有自己的房子了，那怎么行？房子应该是……你兄弟的。”
“嗷！！！”红林头皮发麻，“太刺激了。”
“还有更刺激的。”甘婧点点便签纸上的名字，“学无止境啊！”
红林和甘婧分开后去了书店，有些书是能买到的，“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灵丹妙药。”
甘婧刚和红林分开，在另一个转角处又遇到了琴闵。
“今天是什么老友日吗？”甘婧假装没看到她，她转头就走。
“站住！”琴闵很明显没有放她离开的意思，“见到旧同事就这样啊？甘婧。”
甘婧抿嘴，不然还要哪样？有过节的旧同事再见面就是陌生人，这是基本的礼貌。
“有事？”甘婧问。
“没事……就不能喊你了吗？”琴闵有些不悦。
“没事那就不见！”甘婧再次被拉住了，她甩开琴闵的手。
“这是攀了高枝，看不上我们这些旧同事了呀。”琴闵当初没想到甘婧给米遥干活居然能跳槽到那么好的单位，果然好的工作是不流通的。
“没有看不上其她人啊，只是看不上你而已。”
“你！”琴闵深呼吸，“你说话有必要这么难听吗？”
“我们之间说什么话不难听？”甘婧歪嘴笑。
“甘婧，你能不能成熟一些？我们不能化干戈为玉帛吗？”琴闵想进米遥的单位。
“有必要吗？”甘婧有些不耐烦。
“你是不是见不得我过得好？”琴闵双手环抱，皱眉看向甘婧，她的脑袋隐隐作痛。
甘婧抬眉，她扣扣脑袋，“嗯……你过不好，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甘婧不知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琴闵的钱一半给了母父，一半自己和男朋友花，她压根没有抵抗风险的能力。
成年人的钱绝不能在别人手里，只能在自己手里。无论是亏了还是攒下来了，都是自己的经验。一个不能掌握自己资产的人，很明显是傀儡。
更恶心的是，琴闵做副业的钱也花在了兄弟身上，她完全没有投资自己。
“甘婧！”琴闵握紧拳头。
“你看，你要是没拦住我，哪至于生气？”甘婧摊手，转身潇洒离去，“再也不见！”
甘婧以前在单位暗示过琴闵，只是琴闵以为自己羡慕她。
甘婧不是那种一定要让别人清醒的人，虽然她希望所有女人都足够清醒，但是她没办法强迫别人想通什么，也没有去拯救所有女人的欲望。
走出商场她才想起来自己是来买衣服的，“真是，昏头了。”
甘婧不想再回去了，她去了对面的商场，在导购的推荐下买了两套登山服，她买单的时候看着商场里的假模特，太瘦了！
身材焦虑无处不在。
甘婧拎着衣服坐车回家，她的后排坐着一对母女。
“你把今天背的书再被一遍。”母亲说。
“妈妈，在车上不要背书，容易头晕。”小女孩说。
“你要好好学习，争取考一个好的大学！”
“妈妈，我先考一个好的初中！”
“你表姐上次英语考了满分！”
“妈妈，我还没学英语呢。”
“……”
学业焦虑也是无处不在。
在距离家还有一站的时候，甘婧下车，她要走回去，顺便感受街上的生活气息。
傍晚，晚霞很美。
路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有结束游玩的人，有结束工作的人，还有像甘婧这样晃荡的人。路边，几个老年人将袋子里的蔬菜摆放在马路牙子上，引来一些路过的买家。
几辆装满美食的小三轮丝滑地停在路边，店主麻利地将桌子支了起来，“新鲜的臭豆腐，现炒米粉，水果捞……”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
甘婧买了一份铁板豆腐，“多加辣椒。”
她边吃边走，走到一条小河旁，这时天色灰暗下来，整个河流由清澈透亮变得浑沌暗沉。
甘婧站在桥头吹风，再过一个月就是十月了。
柳喜温出国的时间。
柳喜温在群里发了消息，邀请大家在九月的最后一个周六来家里聚聚。
甘婧琢磨着要买什么礼物，只是想到柳喜温要换地方居住，买了也不方便带走，于是她决定大展厨艺。
当天下午，甘婧拿着准备好的食材来到柳喜温的家，“今天的饭我包了！”
“我帮你洗菜！”柳喜柒自告奋勇。
“我打下手。”柳喜温说，“言以明什么时候来？”
“她……”甘婧话音未落，门铃响了。
柳喜温去开门，“刚说到你，你就来了。”
“说我什么？”言以明手里提着果篮，“这是我妈从国外带回来的。”
“赶紧系上围裙，准备干活了！”甘婧把鱼蒸上了，“谁把虾处理下？”
“我来。”言以明擅长处理虾。
柳喜温把菜洗好，出门去拿自己订好的蛋糕。
饭菜端上桌后，四人坐在桌旁。
甘婧看着空荡荡的家，有几分感慨，“你从我楼上搬到楼下，如今又要搬到国外去了。”
“树挪死，人挪活。我啊，就喜欢开拓新的人生地图。”柳喜温笑着招呼大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