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下旬，黑魔法防御办公室。

古尔芒礼貌地敲了三下门，得到了屋内人的回应后，她才推开大门，走进了房间。

“穆迪教授，你终于肯找我了。”

古尔芒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然后重重地关上了大门。

假穆迪木头木脑地狞笑了一声。

“假如你自己足够聪明，也用不着必须由我来提供线索。显然，你是个头脑发昏，可满眼又都是野心的家伙，除了求助我继续向主人尽忠，其余的你什么都算不上。”

“说得不错。”古尔芒一点儿不生气，她挑起眉毛，点了点头，“我自认为自己的确不够聪明，所以万事都必须要仰仗别人。但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想投入黑魔王大人的麾下，用一点小小的手段就能不费脑筋得到正确的指引，何乐而不为呢？”

一边说着，古尔芒缓缓向假穆迪的办公桌那边靠近，他的桌子上堆着三四摞厚厚的羊皮纸，大概是他这些天收上来的课堂作业——可是，仔细一瞧，最靠里面的一摞羊皮纸上还搁着一页纸张更泛黄的羊皮卷。

“注意你的眼睛！”假穆迪粗声粗气地吼道。

“怎么了？还有什么需要隐瞒我的事情吗？”古尔芒朝后退了半步，眼睛里闪烁着讥笑的光芒，“吐真剂不是让你把什么都说出来了吗？我们现在在干的事情，哪一项不比这张羊皮纸更有价值？”

假穆迪眯起一只眼睛，另一只魔眼在骨碌碌的转溜。他那恶毒的目光一直在上下打量着古尔芒，似乎正在盘算有什么方法能把她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而且绝不会惊动邓布利多。

片刻后，假穆迪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呼哧”声，他从椅子上稍稍坐起，扭动着他那不方便的残缺身体，一把抓过了古尔芒刚刚注意到的那张羊皮卷。

“看看吧，你看到了什么？”

假穆迪抽出魔杖来点了点羊皮卷，空白一片的暗黄纸张立刻显现出一副详尽的地图，地图上还有一堆正在不断闪动着的脚印，而黑魔法防御办公室这个位置上正不断跳动着三个名字——巴蒂.克劳奇，古尔芒.道，以及阿拉斯托.穆迪。

古尔芒浑身一惊，即刻抽出手里的魔杖，她警觉地环顾四周，用充满敌意的眼神应对屋内的一切风吹草动。

假穆迪看到古尔芒的样子，随即轻蔑地大笑了几声，接着又用起“胆小”、“愚蠢”等字眼羞辱起古尔芒来。

“你没杀了他？”古尔芒压低声音吼道，“他就在房间里！”

“这不关你的事，我会看好他的。”说着，假穆迪板起脸，又用魔杖点了点羊皮卷，随后把它收回到自己的抽屉里。

古尔芒怀疑道：“我记得这里哈利.波特的东西，它怎么会在你这里？”

“这件事就涉及一个极其愉快的夜晚了——”

假穆迪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令他发笑的事情，他那满是疤痕的脸上随即显现出一副阴森的笑容。“斯内普那个胆小怕事的东西，总是害怕我会从他的房间里翻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他不是害怕你，”古尔芒冷笑着打断道，“任何食死徒被傲罗搜查，难道就不会紧张吗？”

假穆迪的脸色一沉。

古尔芒才不管对方的脸色有多难看，继续嘲讽道，“所以呢，你一个食死徒，想从另一位食死徒的房间里找出什么来呢？呵——难不成是——他是一个食死徒的确凿证据？”

假穆迪的脸上变得黑一阵红一阵，他恶狠狠地朝地板上跺了跺他那只木头假腿，几串恶毒的咒骂从他歪斜的嘴巴里蹦了出来。

古尔芒没好气地打断他道，“小巴蒂.克劳奇先生，我到你的办公室里不是专程来听你羞辱人的，不论是我，还是西弗勒斯.斯内普，我们既然都是在为伟大的黑魔王大人做事，就请你把脑袋里那些无端的怀疑和攻击全部去掉，多花点心思在黑魔王大人的任务上比什么都重要，不是么？”

“还轮不到你这个蠢货来教训我！”假穆迪愤怒的神情让他那张可怖的脸更蒙上了一层阴影，“我才是最得主人信赖和赏识的忠仆！只有我有资格帮助主人完成这个伟大的计划！而你！只需要闭上嘴听我的安排！”

“嗯……当然。”

古尔芒又朝后缩了缩，脸上表现出一些心有不甘但不得不顺从的神情。

“在忠心这一点上，你——小巴蒂.克劳奇先生，当然是我们学习的模范。”古尔芒的脸上挤出古怪的笑容，“那么，你找我是需要帮你完成什么事情呢？为了黑魔王大人的伟大计划，我愿意做任何事情——只是为了向你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帮助。”

假穆迪呼哧呼哧地喘了几声粗气，他那只正常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古尔芒，眼里那种高高在上的审视意味不言而明。

双方就这样沉默地对峙着，直到假穆迪的脸色逐渐缓和下来。

“当然，主人的计划永远是派在第一位的，”假穆迪的嘴角弯起一个可怕的弧度，他阴恻恻地说道，“在此条件下，我可以暂时先把对你和斯内普、马尔福的怀疑缓一缓。但是，如果让我发现你们对主人有任何不忠的事实，我保证你们会死得一个比一个难看！”

古尔芒紧紧抿住双唇，一声也不吭。

假穆迪认为自己在此次问答中重新占据了上风位置，他对这样的结果算得上比较满意。于是，他十分轻视地瞥了一眼古尔芒，然后转动座椅，让身体放松地朝向办公桌，脸上则换上一副不把人放在眼里的狠毒神情。

“说回比赛的第二个项目——你需要把自己和金蛋都泡进水里才能听见任务的内容。”

“不能直接告诉我比赛内容吗？”古尔芒低声问道。

“这些是你需要对哈利.波特做出的提示，”假穆迪恶声恶气地说道，“不用我一字一句地来教你怎么隐晦地去提示吧？记住——要把事情办得谨慎又漂亮！”

“好，我明白。”古尔芒垂眉顺眼地答道，“那么任务的内容具体是什么？”

“你的任务——应该是你在圣诞舞会上的舞伴，”假穆迪没什么耐心地说道，“人鱼把他掳进了黑湖的深处，你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救他出来，否则一旦我们施加的咒语失效，他就会溺死在水里。”

回想起西奥多的面庞，古尔芒皱了皱眉，又问道，“我要在水下待上一个小时？”

“没错。”假穆迪轻蔑地说，“如果你连这点本事都没有，趁早不要再痴心妄想得到主人的青睐。”

古尔芒的脸色一黑，“我自己会想办法。”她顿了顿，又问道，“哈利.波特呢？我劝你别指望他会在短短一个月里学会什么神奇的咒语。”

假穆迪冷哼一声，“这是我该考虑的，管好你自己的事情，不该问的不要问。”

……

第二天，上午。

古尔芒在魔药课下课以后就拦住了哈利，她把这一消息编成一个她亲身所经历的谎话，简洁明了地说明了金蛋的正确使用方法。

中午，在礼堂用餐时。

古尔芒叉起一块烤熟的土豆放进嘴里，然后，她朝西奥多递去一道疑惑的目光；古尔芒喝下满满一口南瓜汁，然后，她对着西奥多释放出一道深深的打量；古尔芒喂进嘴里一块切好的牛排，然后，她向西奥多长时间地投去饱怀沉思的担忧。

一眼，两眼，三眼——

最后，她把西奥多盯到了不知所措的地步，西奥多没有办法，只好放下刀叉，侧过身来询问。

“古尔，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古尔芒木讷地摇了摇头。

“哎呀，哎呀，脑袋开窍了！”潘西坐在古尔芒的对面，拍着手，尖声笑道。

德拉科惊奇地喊道，“不是吧，反应这么慢，舞会都过去一个多月了！”

潘西笑眯眯地拧了一下德拉科的手臂。

“你们在说什么啊！”古尔芒再次向对面的两个人露出了疑惑不解的目光。

听见这话，又看见这幅表情——潘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德拉科捂着胳膊揉搓的动作也瞬间暂停。

“好了，没事，没发生任何事情。”

潘西郁闷地瞪了古尔芒一眼，又拍了拍德拉科的肩膀，示意他还是继续吃饭吧。

“你们两个怎么了？奇奇怪怪地？”

古尔芒实在感到莫名其妙，但是由于举止怪异的两个人又继续吃饭了，于是古尔芒再次把视线转向身边的西奥多。

她十分忧心地看着西奥多消瘦的下颌线和瘦宽的肩膀，小心翼翼地问道，“西奥，你还饿不饿，要不要再多吃一点？”

坐在对面的潘西眼睛一亮，尖着嗓子惊呼了好几声，“哦！梅林啊！开窍了！还是开窍了！”

“不会是真的吧，古尔，我不相信，就凭你的脑袋还能想出这种事情？”德拉科一脸嫌弃地摇了摇头。

说着，德拉科的胳膊又被潘西拧了一下。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还有，我的脑袋怎么了！德拉科，我可聪明着呢！”古尔芒气呼呼地说道，“我看西奥应该是瘦了，让他多吃一点怎么了！这跟我的脑袋好不好有什么关系！”

西奥多紧紧追随着古尔芒的眼睛，他那眸子的一汪笑意比清澈的泉水还要干净纯粹，又比幽静的寒潭还要深不见底。

“古尔，你不要生气，德拉科他大概不是这个意思。”

古尔芒无奈地摆了摆手，她决定不再说话，免得又惹起潘西和德拉科的怪笑。因此，古尔芒默默拿起餐盘里的牛排夹，又拽了拽西奥多的袖子，只以眼神询问对方还想不想吃点别的。

……

二月初。

托雷古勒斯的福，古尔芒十分顺利地找到了有关“泡头咒”（Bubble-Head Charm）的施展方法和练习技巧。

在此之前，古尔芒从未听说过这个咒语，但好在距离2月24日还有一段不短的时间，可供古尔芒不慌不忙地去掌握这门新咒语。

正常情况下——当然，古尔芒从来没有认真地去计算过，她只是估摸着自己能在水下闭气的时间最长大约在25分钟到30分钟之间。如果照这样来看，古尔芒必须练习到能把泡头咒的使用时间至少延长到半个小时以上，她才有可能不会在水里淹死。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古尔芒一有时间就跑回宿舍，在浴室里灌满水的洗手池里埋头苦练。十几天下来，她的泡头咒从最初只能保持十分钟的空气泡泡，到现在已经能够在水里支撑二十多分钟不破裂了。

但是，尚有一点还不明朗——那就是水压的问题，黑湖湖底的压强一定远远高于洗手池的浅水。

更何况，还有一个所有勇士都要忍受的情况——就算是三月份，霍格沃兹的天气也不会回暖得有多快，保温咒能在水下坚持多久，古尔芒也无法为没有做过实验的事情断定结论。

于是，二月中下旬的某一天晚上。

伴着凌晨的浓雾，以及在寒雾弥漫中忽隐忽现的月色，远远望去，黑湖似乎与黑夜融为了一体。唯一不同的是，在洒下的缕缕月光之下，湖水面上正粼粼泛着似珍珠般剔透的银白色光晕。

古尔芒偷偷溜到了黑湖边上，她心一狠，把松松软软的围巾从脖子上一扯，又把厚厚的夹绒长袍胡乱脱在草地上。她在冷风中搓了搓僵硬是手掌，又快速抓起刚刚随手扔在地上的魔杖，赶紧给自己套上了两层保温咒。

施展咒语的话音一落，她便猛地向前飞身一扎，只听“扑通”一声，整个人就像一支无畏的标枪一般，一下子就投进了黑乎乎的湖水里。

古尔芒在水里扑腾了好几下，不是因为她生疏了水性，主要是夜间的水温实在刺骨，而她身上的那几层保温咒在冰水里的效果大大减弱，这使她不得不在岸边拼命滑动着四肢，等待着身体去逐步适应水温。

古尔芒把脑袋一会儿钻进水里，一会儿又猛一探出水面。

十几分钟后，古尔芒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不会在冷冰冰的湖水里打颤了，便重又从水面上露出脑袋；

她再次把魔杖高举过头顶，嘴里低声念出泡头咒的咒语。紧接着，一层透明的气泡逐渐包住她的整颗脑袋，看上去像是把一整个玻璃鱼缸全罩在了她的头上。

放任身体下潜，湖水挤压着胸腔令人感到极为不自在。灰绿色的湖水让人眼前一昏，黑色水草丛丛密布的地方隐隐藏着的锋利礁石，随时会令人意想不到地划破他们的膝盖和手臂。

古尔芒事先点亮了魔杖，小心翼翼地紧盯缠结的水草摸索着向前游动。时不时地，古尔芒总是惊扰到一队成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