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模糊的四脚守护神的口信,说话人的嗓音被魔力刻意扭曲了……西里斯下楼想要离开却被克利切强硬地拦了下来。不一会儿雷古勒斯就到家了,兄弟两个又互相戳心戳肺地吵了一架,西里斯假意说不去了,转头就命令克利切带他去找哈利……
邓布利多率先从冥想盆的记忆里回到了现实。他走到西弗勒斯身边,抬手搭住他的一只肩膀,沉默了片刻,似是有一腔告解将说未说。
邓布利多只留给西弗勒斯一道欲言又止的目光,他长叹一声,又走到了西里斯的对面,面容严肃地说道。
“西里斯,我曾多次提醒你——要善待和尊重克利切……更不要提……对你的弟弟……”
“我和他……沟通过了……他总是拒绝我好心好意的交谈……”西里斯断断续续地反驳着,眼神却越发落寞。
“忘恩负义的下流胚子!我可怜的女主人,要是在地下有知,她最心爱的雷古勒斯少爷被害死了,女主人该有多伤心啊!”克利切的哀嚎声不断放大,变得粗重又刺耳,他一边哭一边用含混不清的声音骂道:“西里斯少爷是个讨人厌的败类,用恶毒的字眼侮辱雷古勒斯少爷……雷古勒斯少爷就应该让这个卑鄙小人去牺牲性命……”
“统统石化!”西里斯忍无可忍地对克利切发出了一道石化咒,克利切的哭声和骂声即刻消失了。
“看来事情的起因我们都已经知晓了,可是尚有许多疑问需要解答——”邓布利多叹息了一声,将目光转向古尔芒,“或许你有话要说……古尔芒……”
“我能说什么?”
古尔芒冷笑一声,侧过身,走到邓布利多的面前,用那双憔悴的眼睛直视着他。
“你想让我说什么?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这世上的所有人,我一点也不关心谁死了!我谁也不关心!他死了关我什么事?我费劲把雷古勒斯从阴尸湖里捞上来,我根本不在乎救活他以后,他是不是每分每秒都要忍受痛苦!我要他活着,所以他得活着——他得活着证明我存在过的那段过去!没人记得我用时间转换器回到过去的那段记忆!只有他记得!他是我唯一的证人!现在好了……”
古尔芒用灼灼的目光望向西弗勒斯,只一眼,快速撇开了:“现在好了……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
古尔芒情难自抑地哽住了一瞬,缓缓从纳戒里取出了那个表盘塌陷的时间转换器。
“他活该……雷古勒斯死了活该……”她魔怔般地低声念叨着,伸手把时间转换器胡乱塞进邓布利多的怀里。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邓布利多却反过来握住了她的那只手。
他稍稍俯下身,那双似夏日海浪般温和的蓝眼睛越过半月形的镜片,平视着凝望着她。
“你应该看看你脸上的表情……古尔芒……要是你和我一样看见了这样的一张脸,我相信你会和我一样感到痛心……你也会更清楚你现在真正的感受……”
古尔芒用手掌捂住眼睛,抽搐着哽咽了几声。她摇摇头,哑声低语道:“我想要的东西不会再有了……记忆失去了凭证就变成了一场虚假的梦……只有我一个人记得的过去只能算作一个谎言……”
说罢,她再放下手时,那双黑眸里只剩下一片毫无感情的黯淡。她一下抽出了邓布利多握住她的那只手,余温仍在。她后退一步,退到办公桌边,视线掠过邓布利多直扫向他身后的西里斯。
“西里斯.布莱克,想知道当年的真相吗?你想知道雷古勒斯为什么会被变成阴尸?你猜他都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让神秘人非杀他不可?”
她冷冰冰地说着,从纳戒里翻找出那个假的斯莱特林挂坠盒来,又从挂坠盒里取出雷古勒斯留言的纸条。她把早已经被抟得皱巴巴的纸条用手指捻铺开来,又捏在手上朝西里斯的方向递了递。
古尔芒环顾一圈,发现众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她的身上,忽然间,她竟然觉得肺部的空气一点不剩地完全消失了似的……
“我……已经忍受不了了……这里的空气、这里的噪音、这里的一切我都受够了!现在——你们——要么随便什么人给我来道昏迷咒,直接把我给打晕——不然就让我走出这个门——这个假的挂坠盒,还有雷古勒斯写的这张纸条,我放在桌面上,克利切知道真实发生过的一切……只需要一个命令,他都会告诉你们——我要离开这里!或者,送给我一道昏迷咒!不胜感激!”
说罢,她把东西重重地砸在桌板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校长办公室——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拦住她……
……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个小时还是两个小时……
古尔芒立靠在西弗勒斯办公室的门外,终于听见了不远处楼道间传来的脚步声。
她按了按眼眶,改变了东倒西歪的站姿,从门框边站直身体。然后,她就看见了西弗勒斯从走廊的另一边,朝她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为什么在这里……”他走近她,低声问道。
“我……不想回斯莱特林休息室……”
他看着慢慢垂下去的脑袋,转过身,挥动魔杖,打开了大门。
“先进来。”
说罢,他径直走进了办公室。
古尔芒跟在他后面,看着他走进长桌里坐下。她面色僵硬地站在桌子前面,等他再挥魔杖关上门后,她才吞吐着开口问道。
“有一件事我想知道……马尔福和诺特……我是说德拉科和西奥多的爸爸……他们都被抓了吗?”
“应该再过不久就要被带去魔法部开庭审判了。”
“你觉得他们会知道……我也……”
“贝拉特克里斯.莱斯特兰奇逃脱了追捕……相信她会去找她的妹妹纳西莎.马尔福,对她铺陈一定的事情经过……”
古尔芒的嘴唇有些冷到发麻了,明明现在正是六月的夏季。
“我不想回去了……斯莱特林……”
西弗勒斯平静地看着她,只是慢悠悠地说道。
“这学期就要结束了。”
“我可以直接回家吗?”古尔芒盯着他,语气有些急切,“就用你这里的壁炉,可以吗?”
西弗勒斯移开了他的视线,停留在不远处的那个黑洞洞的壁炉上,过了好一会儿。
“飞路粉在壁炉架上。”他哑声道。
“不……不是今晚……”古尔芒的声音流露出些许期盼,“我想在你这里待一晚再走……”
“我这里没地方供你休息。”西弗勒斯斩钉截铁地说。
古尔芒望了望西弗勒斯,又回头瞧了瞧房间另一头摆放的长沙发。她冲他指了指沙发的位置,不等他回答,马上小跑着过去,直接坐了上去。
“我睡这里就行了——”
她稍稍提高了音量说着,可是再抬头看向他时,对方已然低下了头,开始整理起手边的书本和羊皮卷了。
“你说……雷古勒斯会不会变成幽灵来找我?”
隔了一会儿,一道冷淡的声音幽幽传来——
“不会。”
古尔芒靠在沙发靠背上,揉了揉酸胀的双眼。她放空了一会儿思绪,想了想,又开口问道。
“我走了以后,你们……又谈了些什么?”
“关于魂器的事情——克利切拿出了被摧毁的那个真正的斯莱特林挂坠盒,他交代了前因后果……有你留下的那张纸条为证,雷古勒斯.布莱克倒是突然变成了一个忍辱负重的英雄……”
他冷笑了一声,止住了话题。
“西里斯.布莱克有没有嚎啕大哭?”古尔芒接话道,“他有没有露出那种痛不欲生的表情?”
“他的表情——大快人心。”西弗勒斯的语气轻松,他接着说道,“你走得很及时,如果再晚一步,一具阴尸到底是怎样被救活的,你就说不清楚了。”
“我不是因为这个才走的。不过——”古尔芒摊了摊手,“照你的思路也没有错……大家只关心魂器有没有被毁掉,这就够了……再深挖下去其实毫无意义,不是么。”
“接受教训,下次莽撞的代价就不一定比这次好糊弄了。”
“我明白。”古尔芒点点头,但一听见“代价”这个词,她还是忍不住去问:“费伦泽呢,他还有说些什么”
“他……还讲了一些马人的历史……有关魂器的来历……据说在将死之时,会有一瞬间脱离星轨的机会,马人的祖先尝试过分裂灵魂以达到更改星星运行的目的……但是巫师留下的关于魂器的记录,同费伦泽所说的并不完全一致……巫师想要制作魂器,必须多一步关键步骤……”
“什么步骤?”
“杀人……”
古尔芒抿了抿唇,“那么,神秘人到底制作过几个魂器?”
“不得而知。”
“邓布利多也不清楚吗?”
西弗勒斯顿了一下,“不清楚。”
古尔芒闭上眼思索了片刻。
“那……你相信马人说得星轨吗,或者说,你相信命运吗?”
“不相信,”西弗勒斯平淡地说,“因为它一眼望得到头。”
一阵沉默漫延开来,像步入死亡前的宁静,平和无声,发人深省。
“所以,你……是不是很不待见我?”
“显而易见。”
“我像个满口谎言的疯子,对吧?”
“你很有自知之明。”
“我已经猜到了你会这么说——”
古尔芒突然捂着肚子大笑了两声,她似乎并不为对方的话而感到难过,完全只是因为自己猜中了他的态度而感到有趣。
“我刚刚在门口等你的时候想了很多,我想明白了……我说过的话还会作数的……”
“什么?”
“我已经下定决心去爱你了……我说到做到……”
“不需要,我更希望在除掉神秘人后,你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不要打扰我的生活。”
一番话后,古尔芒只能听见自己毫无节奏的呼吸声了。她歪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看了他许久,然后突然“蹭”地一下站起来,快步走到办公桌前,半蹲下来,将手肘撑着桌沿上,手掌托住脖颈,用十分认真的目光注视着他。
“如你所愿,西弗勒斯,我会离开你的,我会离开这里……”她故作停顿,“但是——我会等到我爱上你的时候……我爱上你时,我就离开你——”
“你在说笑话?”他直视着她,打断道。
古尔芒摇摇头,坚定地说:“约定好的事,怎么能反悔?”
“你能说出这样的蠢话……是因为你从没吃过苦头……”
“我吃过不少苦头。”古尔芒扯着嘴角,笑得得意,“每次吃过苦头以后,我都比承受它们以前活得更有力,那些苦头我竟然都熬过来了,没在经历的那一刻死掉——”
“之后的附蛆之痛会苦不堪言。”
“总有希望……仇恨,愤懑,怨怼——然后忍耐,复仇……也算是希望……”
西弗勒斯只是嗤笑一声,表现出极不赞同的情绪。
“爱上你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会因此活得更好的。”古尔芒伸出一根手指,学究气十足地朝上扬了扬,“到时候,我已经完美地证明了你的错误,你可不要执迷不悟,最后还对我蛮不讲理!”
他冷笑一声,讽刺道:“拭目以待。”
“所以……这算是一个约定了?”
他掀起眼皮,抬起一侧的眉毛。那副困惑又呆滞的表情,就好像他正在批改一张通篇出错的一年级魔药学考卷,而试卷的答题人居然还是上过他带的高级魔药学的七年级毕业生。
古尔芒盯着西弗勒斯的那张脸,忍不住又笑出了声。
“如果哪一天我离开你了,不要一下子就把我忘了……我相信不会太久的,西弗勒斯……等我恢复全部的力量……等我爱上了你……等我离开你、离开这里,彻底完成了复仇……你等我,不需要太久的时间,我一定会回来找你。如果你愿意的话……和我一起走,我们去另一个世界重新生活,好吗……到时候,我们会有新的生活、新的回忆……我们可以去天涯海角——”
“荒唐可笑。”西弗勒斯冷哼一声,眉毛低低地压到了眼睛上,“你想在毫无根据的未来里约定虚无缥缈的生活,倒不如好好想想怎样在细沙上建起一座城堡。”
“所以你也承认这是我们的约定了?”
“不——”
“谢谢,祝你愉快。”
古尔芒马上堵住耳朵,转身噔噔噔地跑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