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拉弗斯!”弗雷德接话道。
“对,没错,就是这个名字,他领着一伙食死徒气势汹汹地走在对角巷的街道上。你出门的时候得小心一点,虽然我们都不怕他们,但是让麻烦主动找上我们实在太衰啦!”
“没有太大的问题,古尔芒,我们这里有一次性的隐形斗篷,你要是遇到了食死徒们,就披上它溜走——好,找到了,这件给你——”
……
下午,炽热的烈日稍稍西移了几分。
古尔芒攥着一次性隐形斗篷,匆匆走出了韦斯莱魔法把戏坊的大门。她顺着来时之路的反方向小跑而去,刚拐进一条小巷子,就望见了七八个穿着黑色兜帽的食死徒砸开了变换墨汁文具店的大门,然后从店里面揪出了一个小个子的男人。
古尔芒在巷子的角落里躲了好一阵,那群人似乎正围着那个小个子男人嬉骂取乐,玩得乐此不疲。古尔芒见他们没完没了,干脆披上了隐形斗篷,沿着街道的另一侧飞快地赶向奥利凡德魔杖店。
这条巷子里一路上总能碰见几个看样子正在巡视的食死徒,古尔芒小心翼翼地避开耳目,偷偷溜进了魔杖店里。
奥利凡德就坐在店门后面,隐了身的古尔芒一推开店门,就把他吓得从高凳上惊恐地跳了起来。
“谁?是谁进来了!”
古尔芒也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她连忙脱下斗篷,面露抱歉的微笑。
“不好意思,外面太多食死徒了,我只有披上隐身斗篷才能找过来。”
“梅林,噢,梅林啊——这太危险了,小姑娘,他们说不准一会儿就会过来……我被下了最后通牒,你得赶紧离开这里。”
“什么?我的魔杖还指望着你呢!不然这样吧,你和我一起离开吧,奥利凡德先生?”
“没用的,没用的……我躲到哪里去都没用,我知道他一定会找上门的,为了那根老魔杖的事情,无论我躲到哪里都会被他找出来,我何必因此牵连更多的人呢?”
“这……那你也不能坐在这里等死啊?”
“不,不……在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之前,他是不会杀掉我的……”奥利凡德痛苦地摇了摇脑袋,“你来找我,是因为魔杖出了什么问题吗,这样也好,我尽快帮你解决,然后你赶紧躲起来……”
古尔芒有些为难地说,“我的问题也许没办法尽快解决……我的魔杖……掉进神秘事务司的帷幔后面了……”
“你的魔杖是?”
“紫衫木,夜骐尾毛——”
“我想起来了,我卖出去的第一根魔杖是六年前左右,就是你,小姑娘,我记得你……十二又二分之一寸长,轻微弹性……第二根是去年的时候,斯内普先生到我这里定做的,制作起来费了好一番功夫,因为要得急,最后的成品只能做出十一寸长的……”
“没错……就是它们……”古尔芒思绪不安地说着,因为奥利凡德的这句话,她对那根已经失去的第二根魔杖产生了悔意——她应该好好对待它的,再失去它之前,手中能再多紧握住它一回就好了……
“你现在手上有魔杖吗,”奥利凡德抬起那双银白色的眼睛,目光忧伤地望着她:我可以帮你看看,再定制一根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古尔芒点了一下头,从袖子里拿出了西弗勒斯给她的那根二手魔杖——她记得这根魔杖,二十年前她就触摸过它了……
“榆木,龙的神经,没有任何弹性——它被咒语给封住了,黑市里肮脏的小手段,压制了魔杖的活力……”奥利凡德十分心疼地抚摸着手里的魔杖,“是个小恶咒,博金.博克那个老家伙总爱搞鬼……不过没关系,我能帮你……”
话音未落,店门外突然被人猛敲了几下。
“臭老头!想好了没有!黑魔王大人的耐心是有限的!”一道凶恶的声音大吼大叫着,随即把大门粗暴地砸开了,那人身后还跟着三四个戴兜帽的食死徒。
奥利凡德连忙把古尔芒护在身后,他转过身面向古尔芒,以最快的速度对着魔杖施展了一个咒语,杖木随之散发出一阵白光,同一时间奥利凡德把桤木魔杖重又交到了古尔芒手上。
“行啊,这里还混进来了一只小老鼠?”为首的那个食死徒用兜帽把脸捂得严严实实的,他一步步朝着奥利凡德逼近。
“她只是一位路过的客人罢了,可惜我已经没法为她修复这根坏掉的魔杖了。”奥利凡德用干涩又沙哑的声音解释道。
“你决心为了黑魔王大人效力吗?如果还没想好,不仅你和这只小老鼠都要被抓起来折磨,你的这家——百年老店?你也保不住的——我们会先把它砸掉,再把它们一把火全烧了!”
奥利凡德简直气得发抖,他举起一根不停颤动的手指,指着那个食死徒的鼻子,声嘶力竭地骂道:“你们怎么敢!你们怎么敢这样对待这些魔杖!”
那个食死徒冷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用魔杖轻轻拨开了奥利凡德指着他的那根手指:“噢,是的,是的,它们都是活的,它们都是你的心血,都是你的孩子……拜托,老头子,你清醒一点吧,做出一个好的选择,我保证你的孩子们都相安无事。”
他甫一说完,店里的其他食死徒们都高声大笑了起来,这时候,店门又被人从外面给推开了,走进来的是一位消瘦到皮包骨头的男人,他把松松垮垮的兜帽向后一掀——是特拉弗斯……
他简直瘦脱了相,颧骨耸起,像是一具被拉长了脸的骷髅,深深凹陷的眼眶里,显示出那种罪不可赦的犯人眼里通有的狠相——然而,这些改变都没有他那头金发的变化看着可怕——
“你们把奥利凡德先生带走,记住,主人要活得,而且没有被折磨到连话都说不出!”
特拉弗斯一进门就用不容人质疑的语气发号施令,他稍稍侧过身,一双阴郁的眸子从奥利凡德移到了古尔芒的身上,他那双死了的眼睛忽而闪过了一瞬活人该有的色彩。
“这个人……这个女巫……这个斯莱特林学院的学生……她交给我来处理……”
他指了指古尔芒,刚才那个发狠的食死徒立刻顺从地走到古尔芒身边,把她硬生生地拽到了特拉弗斯的面前。
“很好,很好。”特拉弗斯点了点头,“记住主人的命令,如果他还是不听话,用昏迷咒,然后把他拖出去!”
“明白,特拉弗斯,交给我。”
“你这个不要脸的家伙!你要把她带到哪里去——”
奥利凡德发出了恐惧的呼声,他万分惊骇地瞧着特拉弗斯把古尔芒推出了店门,他下意识地冲了过去,在他抬脚的瞬间就被一道昏迷咒给击中了。
古尔芒这时已经在门外了,她清楚地听见了门内一道重物落地的响动,脚步一顿,作势就要往店门里跑。
特拉弗斯拽住她的手腕,一边低声劝她不要轻举妄动,一边拖着她往奥利凡德魔杖店的侧边小巷里走去。
“与其担心他,不如担心你自己,”特拉弗斯神情漠然地开了口,“奥利凡德的专长完全可以让他免受一死,黑魔王对有价值的人总是留有余地……但你不一样,你没有任何能为你证明价值的声望……”
古尔芒默不作声地盯着特拉弗斯,彻底死掉了回去救人的心思。
“你提醒的是……特拉弗斯……”
古尔芒最后呼唤的这声名字,仿佛勾起了对方灵魂深处的茫然,他稍稍转动了一下眼珠,那种茫然的神情渐渐从他的眼睛里流露而出。
“我记得你,当时……你和雷古勒斯很熟悉……他喊了你的名字……古尔芒……不过,你是谁?你是谁我完全想不起来了……”
“是啊,你大概也没法想起来了,我们曾经在院队里……雷古勒斯是找球手,你是追球手,我是击球手……”
“我……我不记得你了……”他猛地一下扯住他那头灰白色的如同枯草一般的头发,它们原来的色彩曾是漂亮的金色……
“之前……我被关的时间太久了,摄魂怪把那些快乐全都吸走了……我把你们的脸都忘记了……我努力想起来……只剩下雷古勒斯了……”
古尔芒听着他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的近乎呻吟的叹息,她抬高手臂,扼住他拉扯着头发的手,轻声劝道:“不记得没关系的,这没什么……我们想想别的事情……特拉弗斯……你能跟我说说……你的头发为什么变成这样了吗……”
特拉弗斯的情绪因为注意力的转移而平复了不少,他思索了好一会儿,低声喃喃道。
“这……我……我也记不太清了……我那时候一心求死……只想着追随雷古勒斯,献出我最后的忠诚……当时,要不是……要不是赛尔温把我从摄魂怪的嘴边救了出来,我恐怕已经死在阿兹卡班了……后来,我好不容易清醒过来了……那时候就已经变成这幅鬼样子了……”
“赛尔温?”古尔芒有些惊讶,“可是……雷古勒斯告诉我,他和沙菲克两个人已经……”
“嗯……是这样的……他们好几年前就死了,这是他的哥哥,一直跟着马尔福家做事……”
特拉弗斯神情恍惚地说着,语调板结,嗓音嘶哑,说出口的话像是从冥府之路上苦寻生机的一团团幽灵,它们变成了他的言语,继而回到了人世间,成为了游荡不去的冤魂……
古尔芒看着他,失去了说话的能力,过了好久,她忽然想起了她所拥有的一件——与雷古勒斯、与赛尔温、与沙菲克——与活人、死人之间都有联系的礼物——一张照片,斯莱特林院队的合影。
“忘记给你看看这个了,”古尔芒从纳戒里取出了那张合影,“是雷古勒斯送给我的圣诞节礼物——你瞧,这是你,这是雷古勒斯,还有这个——是我。”
特拉弗斯接过照片,他看向那些仍在这张动态照片中露出微笑的年轻面庞,第一眼起,他的脸上就即刻扭过了一阵悲恸至极的痉挛。他半是困惑半是煎熬地盯着照片,一寸一寸地移动着视线,他的眼睛一眨不眨——
“啊……雷古勒斯……”
隔了好一会儿,特拉弗斯垂着脑袋,用一种正在和灵魂交谈的声音轻轻唤着。
“这是你啊……我看出来了……你是我们的队长……你……还有你……你是我们的队友……我们当年还真是……意气风发……不是么?”他哽咽了一瞬,“原来我们……还这样活过……”
他诉说着,对活人和死人一起诉说着,他完全浸入那些逝去也被遗忘的过去,直至一声尖厉的呼喊,把他从生与死的桥梁之上、被桥下的鬼手硬生生地拽进了人间。
“特拉弗斯!你在哪里?我们该走了!不然耽误时间会被惩罚的!”
特拉弗斯攥住照片的手指一抖,他猛地抬起头,神色慌乱地左右张望,好像刚刚与他对话的那些灵魂与他永远断了联系。
“特拉弗斯!我们得快点了!”
他被这声彻底唤醒了,惊慌失措中,他忙把照片塞回到古尔芒的手里。
他急乱地低语道:“这张照片千万不能被别人发现了,要是被他知道了雷古勒斯……他准会把所有与之相关的人都折磨得生不如死……”
“特拉弗斯!”
“闭嘴!”他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恶狠狠地嚷道,“再吼一句,我先赏你一道钻心咒!”
在他那张瘦脱了相的苍白脸上,他的呼吸急促,神情狂乱。
“我真希望还有机会能和你聊上一句……关于雷古勒斯的事……古尔芒……记住,不要和那个人作对……我们有缘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