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一整晚,这人就没闭过眼。天蒙蒙亮,这家伙又蹦蹦跳跳上朝去了。
这会子回来,听清脆悦耳的声音就知道,精气神也是十分美好。
莫骄看她,元香扭头看的却是……
莫骄一下脸烧红,下意识并拢双腿,伸手去挡。
元香问:“消肿了?”
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莫骄无语。
睨了眼高三全,高三全会意,立时挥手将包括三只茶在内的所有宫人都带了下去。
莫骄这才自在点,迈腿到香儿面前:“可有好些?”
元香撇嘴:“好个屁。昨天还挺舒服,不知道怎么回事,晌午起来就不对劲了。找御医,灌了两碗药都不中用。”
听到她前半句话,莫骄更不自在,元香还没说完,莫骄又急了,高声喊高三全过来:“怎么回事?将御医院那些酒囊饭袋都叫过来,要是不中用,都不必留了。”
高三全忍不住抬眼瞥香妃。
莫骄身形一僵,却没敢看她。
一直到元香温柔说:“陛下也不必为了臣妾贬他们出御医院,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两碗汤药臣妾能喝出来,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
莫骄默默松口气,点头笑说:“好。”
元香心里有些感动,还不止一点。要知道她这么多年过来,印象中只有莲姐和狗嫌叔会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关心她。
但大家都很忙,守着不同的营地,一年到头也碰不到几面。
没想到,当杀手进宫,会碰到这么一个人。
元香喜欢被人关心的感觉。她冲陛下笑得更温柔:“陛下不用着急,臣妾现在好多了。”
可能是心情好,她感觉还真是好多了。肚子不疼了,胳膊腿也不酸了。
等到御医过来,听几个御医,一一把脉过后都表示香妃的身子龙精虎猛后,莫骄才真的放心。
“生小皇子可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朕得努力才行。”
元香睡个下午觉,都能被噩梦吓醒。梦中那家伙无时无刻不在重复着一句话。
醒过来,看到坐在床沿给她扇风的陛下,元香更骇然。
为了兑现承诺,元香咬咬牙决定忍了。
“来吧。”速战速决。早点成功生出小皇子,她也好解脱。
莫骄将她双手塞进丝被中,又轻柔往上提了提:“睡吧,朕哪也不去,陪着你。”
如中蛊般,元香闭上眼,忽地又睁大眼:“想偷袭!”
莫骄摸摸她鬓发:“不会有第二次。”
元香好奇:“那为什么会有第一次?”
莫骄呆滞,好一会儿红着眼说:“如果你不在,至少还有爱妃生的小皇子陪着朕。”
元香一下反应过来,这家伙该不会是知道她以后要走的吧?一定是了。
元香尴尬的呵笑:“陛下想多了,臣妾生龙活虎怎么会不在呢。”
莫骄没再说话,只用泫然欲泣的眼神望着她。就好像她是个抛夫弃子的恶毒妇人。
元香很不想骗他,但总不可能告诉他残忍的事实吧。就这样吧,就按他说的,生个小皇子给他算了。
看着香儿闭上眼,莫骄继续缓慢扇着手里的扇子,目中是志在必得的光。
小皇子和香儿他都要,一个也别想离开他。
莫骄俯身,在香儿额间啄了一口,盯着眼前的脸,莫骄回味昨日滋味,他忍不住轻哼起来。刻意摒去浮现的臆想,才压下激动。
他告诉自己来日方长。
...
元香可是问了御医的,要是怀上了小皇子,那就得特别注意,别说舞刀弄枪,就是拎桶水那也是不成的。
元香能怎么办呢,只能每天装淑女。她打算在小皇子生下之前,都不碰她的那些宝贝家伙了。
只要她熬住这些日子,等到出宫的那天,还不是天空任鸟飞!
不过陛下知道后,和她说,以前她爱做什么,以后也都做什么。
要是因为生小皇子,让她不痛快,大不了别生就是。
多么体贴入微的陛下呀。元香都替将来真正能够陪在他身边的妃子高兴。
也不知道哪个人这么有福气。
感叹着感叹着,元香又叹口气,决定先不想了。不能练武,她最近就只能到处晃荡,欣赏皇宫的美景。
这几日,她都会到皇宫门口看玄旺排兵练阵。比起不会动的花草,那些个禁卫军可有看头多了。
元香觉得禁卫军也就仗着人多,气势显得足,要单拎一个出来,那真是没一个能看的。
这些个小鸡仔,脚上绑两块拳头大的石块,就连路都走不动了。想当初她腰上可是圈了三串。
耍两下枪,还要休息小半时辰。哪像她,别说她,但凡是元将军手下的兵,哪一个敢嚷嚷着要休息,都是元将军发话了,才敢歇一小下。
元香今天倒想看看这群小鸡仔耍什么。
还没靠近宫门口,老远望过去,四个禁卫军正押着一个老百姓,正努力将那老百姓往宫门外撵。
老百姓转过头,似乎想说什么,但禁卫军一点情面也不给。
那人回过头来时,元香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至于是谁,元香一时竟然没能想起来。
该不会是大丰收的谁?还是元将军身边的谁来找她来了?
“站住!”元香大吼一声,将几个禁卫军和那人吓了个激灵。
元香大步迈过去,没走两步,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玄旺拦住。
“娘娘!您是来看奴才训兵的吧?您稍等,奴才这就给您展示。”
“那人是谁?”元香指老百姓。
玄旺笑呵呵说:“一个流浪汉,竟然瞎逛到宫里来了。奴才正打算赶走呢。”
元香一听流浪汉,立马肃了脸:“赶紧把人带过来,这人恐怕是本宫的熟人。”
又是熟面孔,又成了流浪汉,这人要是来找她的,可没少废功夫。元香实在不忍心他错过自己。
玄旺呆愣了一下,立时劝:“娘娘,还是别了吧。万一此人是刺客,混入了宫就不妙了。”
元香:“本宫在此,放心吧。”
玄旺不让开:“娘娘,您还是别为难奴才了。您要是有事,奴才不好向陛下交代。”
元香打量玄旺:“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元香说着话,已经绕过玄旺,大步流星往前走。玄旺执着的再去拦她,元香左躲右闪避开,玄旺急得动手,她于是也还手。
玄旺没能拦住她,但他不觉得是自己技不如人。他觉得是他不能真的动手抓人,要能动手,他早将香妃摁倒在地上了。
“你是什么人?”
元香已经到了老百姓面前了。
之前离得远,元香看不清,这会儿,别说看的清清楚楚,酸臭味闻的也清清楚楚。
还真像玄旺说的,是个流浪汉。
流浪汉也看到了元香,盯着元香,久久没说话。
玄旺急得在一旁冲流浪汉打手势,但流浪汉就连一个眼神也没给他。
玄旺气死。这苦连!
坏了陛下好事,大家都别过好日子了!
玄旺双手合十都冲流浪汉拜起来了。应该不会吧,这狗东西可是个聪明绝顶的黑心莲,应该知道怎么一回事吧。
刚想着,玄旺听到了流浪汉说:“是香姑娘?”
玄旺一个仰倒,知道完蛋了。他挥手示意手下赶紧去式乾殿通知高三全。
元香点头,迟疑着问:“你是……”
印象中,好像的确有个人叫她“香姑娘”来着。
苦连激动的又哭又笑:“香姑娘,香姑娘,奴才是苦连啊。您不记得了吗?”
元香一听到名字,立时跳起来:“苦连!我记得,当然记得,苦连你这些年去哪了?”
苦连丝毫不扭捏,说:“奴才进宫了。”
元香不明所以:“进宫?你不是流浪汉吗?”
苦连抿着唇笑:“陛下给奴才派了一个任务,奴才这才出宫的。任务完成,奴才便回来了,不巧路上遇到打劫的,不止盘缠丢了,腰牌还丢了,奴才一路走回的京都城,一时也无法进宫。”
苦连说着,看向玄旺:“玄旺大人,奴才真是陛下身边的苦连,您不信,问一声高公公,高公公自能为奴才证明。”
玄旺是一脸的茫然。这人究竟在干什么?他的任务不就是寻找香妃吗?香妃是自己回来的,他说什么任务完成?
又什么掉了腰牌没法子进宫,不是和他商量,让他先出宫避一避吗?
究竟在搞什么鬼?玄旺脑子实在反应不过来,他使劲瞪苦连。
苦连面不改色又说:“劳烦玄旺大人了。”
玄旺很不想听这家伙的安排,他堂堂禁卫军统领才不要听一个死太监的话呢。
但他接下来要怎么做?这死太监又一贯的淡定从容。玄旺咬咬牙,命令手下:“去将高公公找来。”
手下领命去了。
元香则继续站在宫门前,避开玄旺,和苦连悄摸摸聊天。
说起她回京后,就去看了骄骄:“你放心,骄骄的牌位我带着呢,他住在一个他向往的地方,有空我带你去看他。”
苦连面色复杂了一瞬,元香没瞧出来,又说:“对了,你怎么进宫了?何时进宫的?”
苦连:“五年前进宫的。”
元香一下明白过来:“你是因为公子走了才进宫的?”
元香以为他的表情是内疚,赶忙又说:“跟你没关系,要怪就怪高腾,好好的日子不过竟然要造反,还连累全家被驱逐出京。”
元香叹气:“你家公子身体也是真的差,你应该知道的吧,竟然被赶出京都不久就病故了,你就算留在他身边,恐怕也多活不了几天。苦连啊,你在宫里当什么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