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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我和医师会的同僚在荒神桥的俱乐部打了台球 [1]。

夏洛克·福尔摩斯和艾琳·阿德勒的侦探对决，在俱乐部里也成了热闹的话题，有人打起了赌。我本以为没有赌在福尔摩斯身上的人，却有一位成员说「这也未必」。确实现今是艾琳·阿德勒的压倒性胜利，可不管怎样福尔摩斯一件都没有解决也明显不自然。这是福尔摩斯氏的作战策略，他打算在后半段一口气追上来，他如此主张。

「不管怎么说，也还有一个多月。你是怎么想的，萨斯坦？」

萨斯坦是我在医大的同窗，但他在河源町御池建了所大型病院，是同伴之中最成功的人物。我在下鸭开设诊所时也和他了商量很多。

他在台球桌上弯着身子，干脆利落的看向我。

「要让我赌的话，肯定是艾琳·阿德勒吧」

「哎呀，这样吗」

「你看看华生的脸色吧。一直都是这么阴沉沉的。福尔摩斯氏的败势浓厚这点，搭档亲自到处宣传着呢」

萨斯坦笑眯眯地击球。我只能苦笑。

终于其他医生同僚都回去了，我和萨斯坦移步至谈话室。面朝鸭川的高天花板房间中瓦斯灯投下柔和的光，男人们三两成群谈笑着。

我们喝着威士忌，向大大的窗户外望去。鸭川的浓雾中，对岸街道的灯只能看见模糊的光球。码头系着的小舟阴森森的，看着总觉得像是「三途之川」的渡口。

眺望了一会儿窗外的雾，我向萨斯坦询问。

「你知道利奇波洛夫人吧」

「利奇波洛夫人？」

萨斯坦一脸意外地看着我。

「从没想到会从你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是觉醒了心灵主义了？」

「不是这回事。只是稍微有点好奇啦」

唔呒，萨斯坦如此点头道。思考了一会儿才说。

「我因为有熟人介绍，被邀请到她的降灵会也有过几次。还听到了祖先大人的声音呢。虽然不想公开认同，但她的箴言确实起了很大作用。可以说利奇波洛夫人确实是有什么特别的力量」

「就是说，你相信心灵主义？」

「也不能这么说。有点有用之处，仅此而已。所以要是有什么想和利奇波洛夫人咨询，我也不会特别阻止。但是，最好还是不要太沉迷其中啊。你听说斯坦福的事了吗」

「说起来确实是很久没见过了。发生什么事了？」

斯坦福是我医学生时代的友人，也是把从阿富汗刚回国不久时，正在寻找租房的我介绍给福尔摩斯的人物。换言之他对我而言可以等同于救命恩人，却在不知为何事匆匆忙忙过活时断了来往。

「斯坦福正狂热地信奉利奇波洛夫人」

萨斯坦说道。「他现在开始高呼心灵主义与现代医疗的融合，自称为‘心灵医师’呢。都不和正经的医生共事。就算这样也有被他的心灵医疗治好了的人呢。麻烦就麻烦在这里。不管是骗人也好什么也好，人们只要强烈相信就能动摇现实。病也能治好了，药价也猛跌下来。听说圣·西蒙卿多亏有利奇波洛夫人都大赚了一笔。嘛，你可要小心啊」

同萨斯坦告别回到下鸭的自宅时，起居室还漏着光。

我悄悄一看，餐桌上满是纸片和笔记，梅丽正热情地写着什么。好像啃着桌子一样弓着背，以强烈的气势驱使着钢笔游走，甚至还哼着歌。因为看起来实在是太乐在其中，我看着也涌起了精神。「我回来了」我出声道，梅丽发出一声惊叫跳起来。看来是相当的沉迷啊。

「看来很忙呢。积攒了那么多事吗？」

我指向桌子，梅丽「诶诶，诶诶，是这样没错」应和道。「攒了些慈善委员会的文件。亲爱的你先休息吧」

「别干得太拼命哟。晚安」

就这样我登上二楼的寝室，躺到床上。

本想着在梅丽上来前读读书，却一点都没法集中精力。

迄今为止我都认为幽灵呀妖怪呀这类东西都是迷信，是会被科学的进步所驱逐之物。可是，从一开始就这样轻易断定了真的可以吗。

我们对于这个世界的构成所知道的，也不过仅仅一部分罢了。卡特赖特君那样的科学家，也都严肃的看待心灵主义，萨斯坦也是，他自身也无法否定利奇波洛夫人的的助言能帮得上忙。我不禁想起来，那个水晶球中浮现的少女的身姿。既然哈德森夫人都同样看见了，就说明那显然不是我的臆想。

——这个少女是从灵界呼唤过来的。

利奇波洛夫人如此说过。

也就是说，水晶球的少女是已经逝去了吧。

恐怕是在夏洛克·福尔摩斯和我相遇以前，有过将那个少女卷入其中的案子吧。在询问有关过去的案件时，福尔摩斯那么激动，或许并非只是出于对心灵主义的厌恶，那件案子是绝对不能触碰的「痛恨的失败」也说不定。而且如果相信利奇波洛夫人的话，和我相遇前发生的某件案子，正和现在的福尔摩斯所深陷的低谷有着关联——。

我想着这些事沉入睡眠。梅丽没有上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