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魔兽看门,又有一个境界深不可测的高手护法,谢九渊突破可谓是极为顺利。
天空黑云密布,数道惊雷炸响,狂风呼啸一连十日,像是要把整个迷雾森林掀翻似的。但这最深处的山洞一角偏偏一点事也没有,连块石头都没掉下来过。
最深处的高阶魔兽和灵兽都听闻了同一个消息——祝狸死了!
对于最深处来说,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因为这只上古魔兽毫无预兆来到最深处时,大火一烧就是三日,不少灵兽魔兽的领地都被燎得光秃秃的,费了很长时间才重新染上新绿。
那事过后,最深处对祝狸可谓是恨之入骨。
但上古魔兽太过强悍,脾气还臭,没有魔兽敢去招惹它。
祝狸死了的消息传开后,最深处的灵兽魔兽齐聚一堂,欢呼雀跃,宛如在庆祝什么盛大的节日。
然而,还没等它们商量好祝狸领地的归属,一股熟悉的、强大的、带着警告的魔气威压自祝狸的领地传了出来,把它们这些高阶灵兽魔兽“啪”的一下按在了地上。
因为威压跪倒在地的灵兽魔兽们猜想了两种可能。
祝狸没死!
祝狸死了,有魔兽捷足先登占了那片领地!
出于对祝狸的憎恶,大家一致相信了第二种可能。
然而,它们在那片荆棘之外蹲守了十日,只得见两个相貌极好的人走出来,边上还跟着两只小兽。
而这十日以来的魔气威压也在那一刻突然消失,那片荆棘之后再也没有熟悉的气息传出来。
魔兽们不敢轻举妄动,它们很清楚,那片荆棘之后曾经盘踞着上古魔兽祝狸,祝狸死了之后又有一头十阶魔兽占了那片领地,能从里面完完整整走出来的人,要么不是人,要么就是厉害到能杀死十阶魔兽的人。
而强到能够杀死十阶魔兽的,不管对方是不是人,它们都不敢招惹。
于是,一群高阶魔兽借助森林的馈赠掩藏自己,用凶狠和不甘的目光目送二人离开。
等到气息远去,它们才一步一步小心谨慎地穿过那片荆棘,踏足祝狸曾经的领地。
而迎接它们的,是稀稀落落的荧火,血淋淋的残枝断木,以及空无一人的血泊。
没有祝狸,也没有它们以为的捷足先登的魔兽。
就好像这里经历了一场大战,而大战的双方在此地同归于尽,魂飞魄散,只留下了血红的狼藉一般。
可它们亲眼看见,这里走出去过两个活生生的人,还有两只毫不起眼的小兽。
尽管这里的一切寂静无声,像是一片无主的领地,但想起走出去的那两人时,没有一只魔兽站出来说要成为这里新的主人。
最终,它们不约而同的一一退去,无主的领地没有迎来新的主人。
***
离开迷雾森林后,谢九渊又去了一趟鬼市。
一来是送灵石和丹药,二来是去看看阿古和阿铮的情况,三来是把伤势过重的祝狸丢给符安养一段时间。
符安对他的不请自来似乎已经习惯了,远远瞥见人也没露出丝毫惊讶,只是短暂的看了一眼,就继续应付摊前的客人。
谢九渊也没动,等到摊位前空了才走上前去,靠着熟悉的石壁同符安说话。
谈及阿铮时,符安一脸嫌弃,说她倔得很,虚劫当日死活不肯喝魔兽的血。
谢九渊一语点破:“你骗她说那是人血了吧。”
符安当场惊愕愣住。
谈及阿古时,符安颇为骄傲,说那小子在他的教导下,已经成功突破聚灵到了开悟境界,还学会了不少阵法。
谢九渊点点头,道:“过些时日我绘些阵法过来。”
闻言,符安忽的扭头看他。
既然是绘制阵法,那此刻便绘,再亲自教授,言传身教的效果岂不是更好,为何要过些时日?
“你又要去哪儿?”符安心下隐隐有了猜测。
谢九渊如实回答他:“魔都。”
符安:“又要去?”
想起魔都前些时日传来的消息,符安直直盯着谢九渊看了好一会。
“无劫之谷的事是不是和你有关?”
谢九渊一笑:“这你都知道了?看来你的消息果真很灵通。”
符安却是冷笑一声:“在无劫之谷闹出那么大的事,公子你可真是惜命。”
他刻意将“惜命”二字咬得极重,透出强烈的不满来。
谢九渊也不生气他的嘲讽,只是问:“怎么,怕我死在魔都回不来了?”
“怕啊,怎么不怕!”符安一改方才的冷笑,一脸担忧道,“公子你若是死了,谁给我送灵石送药呢?”
谢九渊悠悠叹道:“真是没心没肺啊。”
二人宛如旧友重逢,聊了半晌,等到要走的时候,谢九渊才问:“十方鼎的事如何了?”
“有眉目。”符安正了神色,“是鱼子巷传来的消息,说是在白岭一带,有人曾见到过十分相似的鼎。”
“白岭一带……”谢九渊垂眸思量。
白岭一带,离叶城很近啊。
但十方鼎不该这么早就流落到叶城,他从叶行衣手上拿到十方鼎是数十年之后的事,若是十方鼎如今已经流落到了叶城,以叶行衣的性子,怎么会将这鼎就这么留在手上数十年,再转赠给他?
只怕早就成为一笔天价的生意,为外人津津乐道了。
“继续查吧。”谢九渊留下这么一句,转身要走。
身后符安喊他:“不见见那两小只再走?”
谢九渊连头也没回。
***
【月行一恶:偷盗魔宫宝物。】
收到任务时,是谢九渊正好突破成功那日,所以从迷雾森林出来之后,他就找了借口要同那人分开,而那人也并没有刨根问底。
因此他们的分别可以说非常顺利,就好像二人都有急需要做的事,必须赶快离开似的。
不过谢九渊无意窥探别人的隐私,所以并没多问。
但他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快就知晓对方的急事是什么。
凭着从符安那里买来的半成品魔宫地图,以及那身魔族守卫的衣服,谢九渊进入魔君的寝殿并没费多大功夫,甚至可以说顺利的出奇。
而进入寝殿后,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越靠近寝殿深处,守在各处的侍从就越发少,这也使得他穿行在偌大的寝殿更加容易。
走到最后一扇门时,谢九渊已经看不见任何侍从,而隔着这扇门,除了萦绕在这魔宫之内的魔气,他竟感受不到别的气息。
就好像……这扇门后其实空无一人。
不过,谢九渊终究没有推开门,他绕过殿内的白石金纹柱,走到一处很小的院子,院内有殷红的花树,花树下有白石圆桌,桌上的杯盏还残留着细微的酒香。
这处院子连接寝殿,似乎是主人常到此处的缘故,连接两处的矮窗十分宽敞,且不封闭,谢九渊抬脚便能轻易跨进去。
而他也真的这么做了。
然而,他踏入矮窗后,才往里走了没几步,就感到有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寝殿内有人……
可分明刚才在院子里时,他并没察觉到屋内有别的气息。
是因为魔宫魔气太重的缘故么?
谢九渊很快就找到了那道视线的来源,就在远处珠帘之后的那张榻上——
既然双方都已经察觉到对方的存在,那躲藏就已经没有必要。
谢九渊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然而,他只刚抬手挑起珠帘,榻上的帷帐就被人一手掀开——
熟悉的白玦,熟悉的面庞。唯独不熟悉的,是那般满含戒备的眼神。
但当他们看清对方时,彼此眼里的戒备又在瞬间破碎,取而代之的是相同的惊讶——
他怎么会在这里?
谢九渊自知自己的易容术法在这人面前无用,便撤了脸上的术法,走过去,将半坐在榻的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见他衣装整齐,只有发丝微微凌乱,心中便有了猜想。
这人多半是潜入魔宫被哪个守卫发现,这才躲到了魔君的寝殿来。
但一个仙门中人到魔宫来会是为了什么?刺杀魔君?还是和他一样来做贼?
谢九渊想,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毕竟单枪匹马刺杀魔君这种事,天下恐怕无一人敢如此行事,哪怕是正巧碰上魔君虚劫,侥幸刺杀成功了,也定然无法从魔宫全身而退。
这么愚蠢的事,不像是此人的会做的。
因此谢九渊靠着桌案而立,微微一笑:“你也是来偷东西的?”
玄晏因为这个“也”字抬了下眉,随即便“嗯”了一声,又问:“你看上这魔宫哪件东西了?”
谢九渊想,这人把“偷盗”说得好生委婉。
简直像是在说“你看上这里哪样东西了,说出来我送给你”。
谢九渊觉得好笑,但还是答了他的问题,道:“还没有入眼的。”
这是句实话,系统让他偷盗魔宫宝物,却没指定要他偷哪一件。
听到这样的回答,玄晏倒是有些惊讶:“偌大的魔宫,竟没有入得了你眼的?”
谢九渊沉吟片刻,道:“也不能说没有,兴许只是还没见到罢了。”
系统让他偷盗魔宫宝物是为了积攒仇恨,他自是要偷个极为贵重的,而整个魔宫最贵重的东西自然在魔君的寝殿,魔君的寝殿多半又有密室宝库,说不准那宝库里就有入得了他眼的东西。
谢九渊如是想着,又道:“说起来,你对白日不到处那么熟悉,连苦离长在何处都知道,那这魔君的寝殿,你又知道多少呢?”
他的算计明晃晃写在眼里,并未遮掩。
而这样大大方方的算计让某位魔君大人心情很好。
“你想知道什么?”魔君大人的语气甚至能听出几分愉悦。
谢九渊噙着笑意看他:“你知道,魔君的宝库在哪儿吗?”
玄晏站起身来,视线在他身上停了一瞬。
“跟上。”
说罢,便迈开步子朝榻沿右侧去。
然而,他还没走几步,跟在他身后的人就突然拉住了他的手腕。
他只来得及回头,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谢九渊捂了嘴,连拉带拽按回了床榻,帷帐也被拉下,将整张床榻遮得严丝合缝。
榻上空间其实十分宽敞,但谢九渊按人时没收力,将人按在了最角落的位置,因此从玄晏的视角来看,那其实是有些逼仄的境地。
谢九渊单膝跪在榻上,而玄晏后背抵着实木,几乎是个半躺着被压制的姿势。
偏偏始作俑者自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反是食指碰唇,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有人。”
谢九渊的声音刻意被压低,在这逼仄的角落便显出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来。
于是魔君大人竟真的没有计较他无礼的行为,甚至顺从的没有出声。
谢九渊这才放开手,扭头去听外面的动静。
“咚!咚!咚!咚!咚!”
敲门声响了五下,又慢又重,像是某种刻意的提醒,又似是某种问询。
而那五下敲门声过后,门后却又恢复寂静,似是敲门的人已经离去。
但谢九渊非常确信,门后的人还在。
可门外的人是谁?
这里是魔君的寝殿,若门外的人是魔君,那就犯不着敲门。
敲门之后的沉默像是在等待回应,但等待的是谁的回应?
这里是魔君的寝殿,等待的自然只会是魔君的回应。
可魔君并不在这寝殿之中。
魔君离寝,底下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更奇怪的是,为何只敲门不说话?为何没等到回应还迟迟不肯离去?
倒像是笃定这寝殿的主人就在里面似的……
想起寝殿附近少得可怜的侍从,谢九渊蹙起眉心,细细思量半天,却终究无果。
他一边留意着门外的动静,一边小声问身旁的人:“你来的时候看到魔君了么?”
他并未等到回答,反而等到了一股灼热的气息覆上颈间。
“你在闻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