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恶魔]在深渊位面沦陷时一同消失了,祂是否仍然存在?可以知道的是,同为根源级的七十二柱魔神们也无法给出回答。
只有第五深渊,编号[六十一]的[星河]竭力否认,祂比任何神邸都要抗拒现实。
所以在当时,看见[故事]的时候贝拉才会那么冲动。[故事]无法在[寰宇巨蛇]控制着的深渊位面完成复活,只能逃窜到另一个位面,更改历史的某种因素让新的[阿德里安]自愿奉献。
结果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祂反而落入了陷阱,被夺走了[故事]。
其实,以[故事]的魔神位格,如果祂选择的方法再残忍一些会更好。[蛇]无法突破概然性的障碍,降临太多的真言,泰坦大陆并不是深渊那种可以任由外神干扰的地方。
……关于[故事的恶魔]那本就微弱的灵魂有没有幸存,恐怕只有作为新生恶魔的娜罗能够知道。冻结了时流的冰层覆盖住了整座城,庞大的魔气在中心处凝聚成一个接近万米漆黑的巨身。
祂将火焰凝聚在獠牙之间,顷刻大量魔气被压进球体,它宛如活过来般拥有了雷鸣的心脏鼓动。
地面颤抖迸裂,世界颠倒了过来,碎裂的建筑向着天空的方向倒塌。这一刻漆黑的大日好似成了巨身的法环,祂如降临人间的审判者,将履行毁灭一切的承诺。
“不好……”
塞壬如临大敌,强撑着不适去找寻掉落的圣经,谁知她刚回身就撞见了娜罗弯腰捡拾圣经的画面。
是在抗拒着娜罗,圣经散发着细小的概然性电流,不断试图攻击对方。
看着那本递过来的书,塞壬愣在原处没有第一时间将它拿回来。
那庞大的巨身已经将能量球吞入了腹部,霎时那漆黑的身体爆发出耀眼刺目的光斑,将黑夜照得通亮。世界如同陷入了一片苍白,声音和形体都将在在爆炸中毁灭不存。
也是在这一刻,天际擦出了一道金色光轨,将这苍茫撕裂。
塞壬感受到了从未见过的能量波动,金色箭矢的出现正中了巨身的脑袋,将那颗头颅炸得粉碎。
原本无声的世界里传进雷光闪动的激荡,那熟悉的白清电流在击碎了巨身后便如同无数璀璨烟火,飘飘洒洒的落入王城。
苍白的光影照进这小小的屋子,塞壬恰好站在光源所覆盖的地方,距离她三步距离的娜罗则恰好隐秘在暗处。
调伏法的圣钉还在慢慢蔓延,可是那都毫无意义了。因为真正的娜罗整以一个极其清醒的状态站在自己面前,塞壬在那短暂的半分钟里思考了不下十几个答案。
直到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是下意识,不由自主的。
“你是蛇,还是娜罗小姐?”
她亲眼看见了耶梦加得是如何碾碎[故事恶魔]的复苏,在那一刻塞壬想起了贝拉的话,娜罗并非普通的恶魔。
娜罗不同于任何深渊异种,她与寰宇巨蛇耶梦加得有高度契合的理想。
真的糟糕透顶。
“……”
娜罗同样也在打量塞壬,目光在对方那双深蓝色的眼睛上多停留了几秒。
因为娜罗一直冷冰冰着脸,连塞壬都会觉得这个长大版的黑发阿德里安很难被揣摩。但见对方一直举着圣经,再怎么不安的塞壬也很识趣的马上接过来,同时眼神都虚了几分。
结果她没能成功,因为娜罗拿着圣经的手用了很大的劲。塞壬登时就面色僵了下,反射性地抬头看娜罗。
要是能从娜罗脸上看出来一点表情,或许塞壬还不会觉得过于煎熬,偏偏对方既不松力也不露个态度。
调伏法的世界猛然收缩,一切又回归到那片空白的空间,白茫茫的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个人。莫名的就有一种身处世外的诡异氛围。
“……你。”塞壬酝酿着措辞,准备再次开口试探。
圣经上的概然性愈演愈烈,电流从书页的缝隙里泄露,见此情形塞壬正要提醒娜罗松手。她的另一只手却猛地抬起,压在塞壬的手背上,冰冷的话语在这空旷响起。
“别放开。”
就如同压在自己手背上的温度一样,她给人的感觉就是冷得像块冰。塞壬只觉自己的后背都要被汗水打湿,事情的发生过于突兀,跳脱常理。
尽管无法理解,但她从娜罗的举动里看出了她下一步的打算。原本已经停止运转的调伏法在生硬地转动,塞壬眼前晃过一片黑色,险些支撑不住瘫倒在地。
她晃了几下身体,勉强维系了清醒,幸好那条该死的蛇没有再继续影响到她。
调伏法没有设定能量的属性,这是它最大的失误。塞壬在意的是娜罗的动作,她明显知道这本圣经意味着什么,在脱困后的第一时间并没有反击塞壬。
而是一直等到现在才出现,显然她是觉得光靠塞壬的能力,完全没有用了。
调伏法没有上限,使用者决定它的界限。
塞壬无法得知娜罗八岁前的记忆,更无法解析[寰宇巨蛇]的真言,这都是因为她力量的不足够与不完整。可这些明明是娜罗自己的记忆,她居然也会需要靠外力才能完善自身?
“……”
觉察到塞壬气息微弱的娜罗并未停下手中动作,她的力量与圣经相斥,在这样蛮横的举措下那本圣经不出意外的燃烧了起来。
同时令塞壬震惊的是,那些飘散起来的书页燃烧着,重新组合成了一段话。而这,仿佛才是娜罗反常举动下,所想要得到的信息。
伴随着圣经的烧毁,整个调伏法空间都急剧收缩,远方已经隐约出现了漆黑的夜空。
娜罗定定地看着那燃烧的灰烬,那些字体排列组合,很快又被夜风吹得散开,无迹可寻。
[这是一个充满荆棘与苦痛的故事,即便会痛会迷茫,也不要停下脚步。]
[在故事的结尾,重逢吧。]
“……”
塞壬自然也是看清楚了那些字,她很惊讶,在娜罗的记忆深处居然还藏着这样的过往。
她观察娜罗对这一现象的反应,但对方仅是在那段文字上多停了会视线,冷漠的表情并没有出现任何一丝波动。
而这也正是她在调伏法里所无法窥见的,更深的记忆。就在她想着这段话会不会是蛇跟娜罗说的时候,头顶再次传来对方的声音,这次很明显带着幽幽的冷。
“你没死,”顿了顿,又继续说:“白银圣枪能够封锁圣力。”
换成其他人,肯定是跟不上娜罗的思维逻辑,塞壬甚至怀疑她之前有没有正眼看过她一次。总算明白从最开始到现在的违和之处在哪了,从始至终,娜罗的表现与呆滞都像极了一只尘封了许久的发条玩具。
零件都早已锈迹斑斑,就算拧满了圈数,它的关节也会发出刺耳咔咔的异响。
“……”
娜罗抬起手,将苍白的指骨含进唇瓣里,随着力道将自己的手咬至出血。丝丝缕缕的金色圣力从她指骨的破口外泄,经过调伏法而渗入她身体里的圣钉被清除了个干净。
见塞壬一直没回话,娜罗也停了很久没继续往下说。
“看来是娜罗小姐……”
塞壬居然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在亲眼看见娜罗是如何从[故事的魔王]那里活下来的之后,她就一直在担心站在自己面前并不是单纯的[娜罗]。
而是和蛇达成了某种危险共识的魔王。
她发现自己现在的状态实在很不雅观,领口和衣袖上还残留有血污,脸上也有擦拭过的痕迹。
想到调伏法的事情,塞壬只能故作镇定。斟酌着回答她的话:“如你所说,白银圣枪具备封印圣力的作用,我在第四深渊里陷入了长达百年的死亡,但是我又重新复活,从那里成功脱身了。”
娜罗言简意赅:“……眼睛?”
向来能说会道,善观面色的塞壬楞了会神,如果调伏法里没出现其他的差错。那么娜罗不应该对人脸有记忆性,如果说认出自己,是因为力量的话,那不应该清楚到记得脸的程度。
或许在对方眼里,自己也就一具会说会跳的腐尸。
她迟疑了下:“星眼,出现了些特殊的情况,可能不会再恢复了。”
“……”
娜罗又恢复回了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她好像在思考,又好像没有。殷红如血的眼瞳浸着摄人心魄的凌厉,从塞壬的角度看来,这张脸除去那冷淡,真是方方面面都复刻了亲妈。
如果不是时机不合适,她还真的很想拉着娜罗跟她讲温莉德拉当时是怎样艳绝帝国,拿下富贵花称谓的。
“■■!!你这个■女人!居然敢把我关起来,我要跟你拼了!大骗子!”
调伏法关闭后,小岛的样子又再次出现。这跟塞壬计划当中的相差了不是一点半点,所以当她看见莫芙气红了脸,朝她的方向跑来的时候,还是硬逼着快要宕机的大脑思考对策。
“还晚安,我晚安你■■的!臭圣女,引颈待戮吧!”
莫芙情绪激动的扑过来,那气势汹汹的一拳下来可不是塞壬这个身板能挨得住的。
“请稍微等一下,莫芙,当初我们是怎样的约定?”
“你还想说自己有理??你■■……!”
“帮助娜罗恢复理智,不是吗。”
塞壬被莫芙揪着衣领,卡住脖子的那一下非常不好受,所以示意莫芙看一眼旁边的娜罗。
莫芙将信将疑,她看见娜罗的时候立马就下意识地松开了塞壬。
果然再怎么凶悍的黑龙,在看见自己的朋友时还是会收起爪牙。塞壬笃定了莫芙不会在娜罗面前闹出很大的动静,这一点从上次她带自己去山洞里找娜罗时就足够看出来。
“…娜罗!不是我,都是她,她自己出的馊主意,我…我不会干出那种对你不利的事!”
莫芙在着急忙慌的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跟塞壬有那种对话,这种辩解其实没有多大的用处,该看见的都看见了。
而且按发展来说,塞壬还以为娜罗会在第一时间就拔刀砍了她,但对方并没有那样做。
相反,娜罗甚至利用了调伏法,想寻找一段模糊不清的记忆。
塞壬的直觉向来很准,她知道,一定是圣经燃烧完后所组成的那段话。说出这段话的人,对娜罗的影响绝不会低于养父母,或许正是因为想不起来细节,所以一直无法寻找。
“……”
娜罗没有理会莫芙的话,她那副表情,也许就是在揣摩圣经那段话。
真不知道这颗生锈的大脑要转多久,才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想起来细节。然后塞壬可不会错失这种送上门的机会,在娜罗反应过来,找她算调伏法的账之前,她得反客为主。
“如果只是想得到更完整的记忆,我相信这世上并没有比调伏法更好的方案了。”
塞壬适时开口,在说话的时候她自己的心都在怦怦直跳,如果稍微错了一步,她根本不怀疑对方会不会直接翻脸。
只能寄希望于此了,因为她并不认为情绪少得可怕的娜罗会无缘无故的对一段记忆露出执着。
在娜罗转过来视线时,塞壬重提了这件事。
“娜罗小姐,我们可以谈一下的。”
有时塞壬会认为自己和那些唯利是图的商客是同样的人,利用一切可能被利用的资源,与更庞大的商行换取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