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曲】
【第一弦】
就算神曦告诉她琅玕树拥有造化新生之力,月澈还是决定要去一趟欲界。她要的不仅是昙花盛开,而是月亮万世长存,所以后羿之弓必不可少。
思来想去,鉴于打架不行,她决定走其他路子。
哎,想她堂堂月神殿圣花司居然沦落到要去当飞贼,真是世风日下。
不过就算是当贼,她也一定是天下第一女神偷!
好在她运气不错,碰上欲界倾巢出动,且他们并没有带上后羿之弓,而是将它封存在一处洞窟内。这对于天下阵法有着天生敏锐直觉的月澈来说,破阵根本不在话下,还反手布下另一个幻阵,用以拖延他们发现神弓被盗之事。
可一愁刚解,又添新愁。也没人告诉她后羿之弓居然没有配箭啊!现在神弓到手却没有箭,这要怎么用嘛...
就在发愁之时,女宿发现了她。
“你怎么在这儿游荡?快回后山去吧。”
“发生什么了?”她平日里躲着前山的人不假,可看女宿的神色倒像是有些慌张。
“前日来了两个刀客,说是大祭司的故友。没想到他们转头就大打出手,绑走了月神殿下。”
“什么?!”月澈咂舌,这是哪里来的杀神啊,居然敢绑走小殿下。
“现在殿内乱成一锅粥,大祭司正准备营救殿下,你还是乖乖回后山保护好自己吧。”
月澈握着弓连忙点头。大祭司应该不会不管小月神,她武力低微,去了也是添乱,何况此刻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还是先躲回后山静观其变吧。
“这破东西到底怎么用啊!”研究半天都拉不动弓弦,月澈干脆赌气的将玄色长弓丢到一边。
琅玕树洒下的雨露虽然让昙花长大了一些,可花苞依然紧闭,纹丝不动。
“你也不争气!”
有气没处撒的月澈决定去拔圣池里的莲花,哦不,是修剪花叶才对。
“我都说了月神殿没有这个人了!”
小月神的声音从圣池的方向传来。
“难道她真的不在这里?”是一个她从来没听过的声音,看来这就是女宿说的神秘刀者之一了。
月澈躲在一棵树后悄悄探出脑袋,只见一灰一白两个身影背对着她正在盘问小月神。
“我们找了许多地方都没有她的踪迹。”白衣男子扶着额头有些头疼的说道,“她到底会在哪里。”
好漂亮的男人...好奇之下,她多看了两眼,猛然发现他腰间弓囊中有一支惹眼的长箭。
好华丽的箭!!!看起来就非凡品,只是不知道此箭能不能与后羿之弓相配?
可...他们看起来很强,还打伤了大祭司...那她肯定打不过,难道又要偷吗?
月澈,你可以的!令人闻风丧胆的欲界也不过如此,这两个人有什么好怕的!
她只是试一试,如果不合适,会立刻还回去的!
给自己加油打气之后,她悄摸跟着二人下了山。
谁知只是走到山脚附近的一处村子,她就已经觉得自己双腿麻木,不停地捶腿捶腰。
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怪物...体力也太强了...
她扶着树不断喘气,感觉自己将这辈子要走的路都走完了一样,差点就要放弃尾随。
不过好在他们看起来没有伤害小月神的意思,反而带着她吃喝玩乐,倒是让她稍微放心了一些。
小月神是她的朋友,她自然是担心其安危的。
“二位要的炒菜来咯。”她易容成店小二靠近正在吃饭的二人,准备伺机顺走长箭。
就在她得手时,二人对视一眼,飞快跟了上去。
“不问自取即为偷。姑娘,这样不好吧。”绮罗生展开雪璞扇拦住她的去路。
她一回头,只见最光阴扛着刀站在不远处,“识相的,就乖一点。”
“做梦。”打不过归打不过,逃命的本事谁也比不过她,只见月澈身影一闪就如一阵轻烟逃逸而去。
“这个身手...”绮罗生哑然失笑,没想到自己为防万一带上的弓箭成了引她上钩的诱饵,真是阴差阳错。
“她还是老样子。”最光阴勾起了嘴角。
就算裳华有着和廉庄一样的容貌又如何,冒牌货终究是冒牌货。
“走了,去逮人了。”用刀挑起地上的发绳绕在手中,“这次可不能再让她逃了。”
“小鬼,这是谁的东西?”最光阴走回饭馆将发绳放在桌上。小月神原本还不想搭理他,可瞟了一眼之后,忍不住问道:
“你从哪里得来的?”
绯色的发绳两端各系着一颗珍珠,一看就知道是谁的东西。
难道是这丫头良心发现来救她了?
“你先说这是谁的。”
经过这两日相处,小月神知道他们没有恶意,真的只是在寻人,变扭的别过头去悄声说道:“喜欢用珍珠发绳的人也就只有圣花司了。”
“圣花司?”
“她住在月神殿后山,平日只关注自己那颗宝贝昙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你们肯定找错了。”
“等你吃饱了,我们送你回去。”
然后去后山一探究竟。
【第二弦】
白裙绿腰红绫纱,她在黑夜中独自起舞。
那是祈神舞,祈求神明的庇佑。
也是最光阴与绮罗生第一次见她跳舞。
银色长发在夜色中熠熠生辉;白皙而清透的肌肤几乎要与衣裙融为一体,裹挟成一道月光;身形纤细而柔韧,好像一掐就碎,却又透露出顽强的生命力;飘摇的裙摆如流云轻盈,珍珠腰链随着之摇曳,似道道流星闪烁。
与神乐舞的瑰丽不同。祈神舞寂静而虔诚,空灵且飘逸,是抓不住的清风,留不住的明月。
唯恐她就此辞别红尘,羽化登仙。
“你们再看下去,我就要收钱了。”月澈早就感应到周围有陌生人,只是祈舞不能中断,她亦在观察来人是否有敌意,袖中短刀隐隐透露雪芒。
“我有很多钱。”最光阴从暗处走来,“你想要多少都有。”
这个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姑娘身上的绫罗与明珠已是稀世珍宝,想必也是不缺金银之人,为何还要偷走我的箭?”绮罗生趁月澈的注意力被最光阴吸引时,闪至她身后用雪璞扇抵住了她的颈侧。
大意了!
“本姑娘想要,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这是什么强词夺理的说法。”最光阴见她又想跑,出刀悬在那株纤细的昙花上,“你敢跑,我就砍了这颗花苗。”
“不行!”月澈被吓得跳起来,原本架在颈侧的扇子在肌肤上划出一道血痕,也割断了面具的系带。
“你...”
“再看就把你们俩戳瞎!”
月澈气急败坏的捡起面具戴上,推开绮罗生冲上去检查她的花苗有没有受伤,心里是真觉得自己倒霉死了,偷了一支箭反倒惹上两个不好惹的人。
“不就是要箭吗!等下还给你们就是了!”
反正那支箭无法与后羿之弓匹配,对她来说也就失去了吸引力。
神明,是集天地毓秀而孕育的菁华。
不知为何,最光阴想起了这句话。
月澈本是清丽的长相,反倒是身上那股超凡脱俗的气质更为出众。秦假仙就曾说过,月澈的美在于她的三分皮相七分风骨,可总感觉二者无法相配,有一种矛盾感。当时他还不曾在意,反正她怎样都很漂亮,如今却觉得也许秦假仙才是洞悉了真相的那个人。
雾里生花,月中聚雪,即便是朦胧夜色中仍不掩其玉质金相。
“你要我的箭究竟是要做什么?”绮罗生见她如此宝贝这株昙花,走到她的身边,“这株昙花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吗?”
月澈自知理亏,想照料好昙花之后再告诉他,没想到刚抽出琅玕树枝浇水时被绮罗生握住了手腕。
“你干嘛!男女授受不亲,快放手!”
“抱歉。”绮罗生这才想起此时是没有记忆的月澈,他不该冒犯她。
“我只是想知道,你从哪里得来的琅玕树枝。”
“当然是它的主人给我的。”
“你认识琅琊神曦?”最光阴皱了皱长眉,“你见过她?”
月澈瞪大了双眼,“你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我为什么会不知道?”
少女瞬间起身去捂他的嘴。昙花香气扑面而来,最光阴差点被她扑倒。
“女孩子的名字也是你可以乱叫的吗!”
她明明说过,不可以把名字随意告诉旁人,小树灵真不可靠!
“名字不就是让人喊的吗?人生在世,名字是一种代号,名讳本就是让他人称呼的。”绮罗生不明白她为何反应如此之大。
“总之就是不可以喊。”月澈收回手,“不是要箭吗?跟我来就是了。”
最绮彼此对视一眼,眼神中都写着同一句话:她有问题。
【第三弦】
她乖乖将箭放在桌上,“我没弄坏,你好好看看。”
“你为什么会有后羿之弓?”绮罗生眼尖,发现了那把被藏在角落的玄色长弓,“你去过欲界了?”
月澈只好将自己的苦恼简单告诉了二人。
“若无足够的力量,是拉不动此弓的。”他打量着长弓,尝试拉动弓弦,见它仍是纹丝不动,只好摇了摇头,“目前看来,暂时还无人能将此弓纳为己用。”
月澈气鼓鼓的瞪了一眼后羿之弓,“那欲界和月神殿做这笔交易就是在唬弄我们,简直是空手套白狼。”
“什么交易?”最光阴生怕她把自己卖了都不知道,着急追问。
“迷达想用后羿之弓换取解开四象轮回印的方法。”
“你见过月神殿大祭司吗?”绮罗生忽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谁知月澈连连摆手,“我躲着她还来不及,她应当也不想见到我。”
怎么会这样?裳华与月澈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你和她之间,有冲突?”最光阴见她心情骤然低落,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不喜欢你不要紧,我们喜欢你就够了。”
月澈嫌弃的拍开他,“谁要你喜欢了。”
“她觉得你种不出昙花,认为你无能,所以讨厌你吗?”绮罗生直觉这其中定然还有隐情,也许他们应该去找明凰问个清楚。
“是我不想见到她而已。那株昙花是月神殿创立之初就存在的一颗种子。历任圣花司都无法使其发芽,唯独在我接手之后出现了转机。可是在它结出花苞后过了一年又一年,再也没有其他动静。难道我不是那个有缘人吗?”
这个世界当真没有雪,也不会有月亮吗?
绮罗生悄悄摸着她的脑袋,“也许是时机未到呢?它既然因你而发芽,在未来的某一天,也会因你而开花的。”
“你们见到她了?”明凰正在指点霁无瑕与殊十二的功法,见绮罗生与最光阴此时前来,面色并无惊讶,反而直接道明了他们的来意,“是想知道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她看起来全然不记得我们,而且性格也有所变化。”
“你们见到的是哪一个月澈?很漂亮很香的那个?还是长得像廉庄的那个?还是幼童模样的那个?”
“见到了廉庄与漂亮的那个,她现在的身份是月神殿的圣花司。”
“哦?”明凰略一挑眉,看来事情与她想的稍有出入,寐主选择了最险也是胜算最大的那条路。
“有三个月神?!”殊十二收起或天戟惊叹,“是分身之术吗?”
“应当是她的三魂。”霁无瑕想起诡城卷宗中一则传言,“月神入世历情劫是为了融合丢失的一魂一魄。此刻出现三个月神,就如当时素还真的三个化体一般。”
“不止如此。”明凰长袖一扫,桌上赫然出现了三支长短不一的签,“幼年、少年、青年,三体不能同时出现,可最光阴却说见到了两个,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青年那一魂栖息在裳华体内却被寐主压制而陷入长眠,单单借用了她的容貌而已;幼年分体尚未出现,少年模样那位才是当下真正的月澈。”
“那为何她面容与之前...相去甚远?”
“绮罗生,你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明凰吹了吹眼前的热茶,“真相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