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颗】
怀羲与意琦行在寻花坊停留了一阵子,见得不到更多消息,决定借口告辞,去一江烟水与月澈汇合。
船行江上,怀羲却顿感不适,捂着隐隐疼痛的额头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了一般,几欲无法喘息。
“快走,怕是阿澈出事了!”
没想到等怀羲与意琦行赶到一江烟水时,只见最光阴与绮罗生已杀红了眼,周遭伏尸一片,而月澈则静静躺在地上,浑身是血,胸口处空荡一片。
“阿澈...”怀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奔向她时,脚下不住踉跄,“你别吓我...”
可地上的她就像是睡着了一般,脸上干干净净,神色平静,唯有胸口处的心脏不翼而飞。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意琦行见最光阴与绮罗生的状态不对劲,强势出剑攻击二人手腕。随着双刀落地,他们终于恢复了一些神智。
“绮罗生,你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怀羲揪着绮罗生的衣领,“她走的时候明明好好的,怎么才过了几日就这样了?”
“是我们没有保护好她...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该离开她的...”
最光阴失魂落魄的走到她身边跪下,却发现自己怎样都无法抱起她。
不,不会的。
他的阿澈那么轻...怎么会抱不起来呢?
他强迫自己伸出手搂住她,那张素净的小脸贴在颈边,好像下一秒就会醒来抱怨他力气太大了。
“阿澈...已经很晚了,你该起来了。”
绮罗生想起前几日她还说此地热的让人无法入睡,每日都是他用雪璞扇给她扇风才能哄她勉强睡一会。现在最光阴抱的这样紧,她肯定又要喊热了。于是抬起似有千斤重的脚,拾起艳刀化作雪璞扇,给她扇起了风。
可是怀中的女子丝毫没有反应。
无风、无雨,也无晴。
四日前
“我们能想办法见到云暮遥吗?”月澈看着窗外浓雾四起,就像一张罗网笼罩这片土地,总觉得心中躁动不安,想尽快办完事就走。
“明日开始是他们的庆典,会持续三天,说不定我们可以趁此机会见到她。”
最光阴见她一直神色恹恹,决定先去逛一圈再打探消息不迟。
而就在三人带着面具在逛市集时,角落中的猎手已经选定了猎物。
“槐花饼———卖槐花饼啦———”
一江烟水境内多植槐树。因为槐树于九黎族而言可谓一身是宝,不仅可以在树荫下纳凉,其木坚实防虫可搭建房屋,槐花香甜能作食物亦可入药,故而九黎族十分敬重槐树,还在祭坛不远处修建了槐姑庙进行供奉,保佑他们世代平安。
且槐者,木中之鬼也。他们认为槐树可通灵,能受到上天的指引。
这也是九黎族信奉鬼巫的原因之一。
此时正是槐花盛开的时节,集市上到处都是槐花制成的点心,花香之气弥漫于整个九黎族,掩盖了悄然降临的杀机。
“想吃吗?”最光阴见她多看了几眼槐花饼,“我们去买几个?”
“不...我不要。”月澈收回目光。
其实她讨厌槐花,对这里也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抵触。
三人走到槐姑庙前,正巧门口也有个炸槐花饼的摊子。大哥吆喝的起劲,来来往往人又多,生意自然极好。
“来瞧一瞧看一看咯,我们家的槐花饼可是槐王的花做的!”
槐王?前几日因为身体不适,月澈一直没有出门。对于一江烟水与九黎族的了解都来源于最光阴和绮罗生说的话,可他们并没有提过槐王。
“你们要是想吃就去买吧。我不饿,去那边坐着等你们吧。”
见她有些疲惫,最光阴也没多想,让她坐在槐姑庙前的大树下休息,不要跟人搭话,也不要离开那里。
这个人越来越婆婆妈妈了,月澈如是想。
一边啃着手中苹果,一边等他们回来时,有个阿婆坐在她身边歇脚,手里正是那个大哥卖的槐花饼。
“婆婆,”月澈忍不住凑了过去,“我是和哥哥他们来这里游玩的,方才炸饼子的大哥说他这饼子用槐王开的槐花所制,槐王是什么呀?”
阿婆见她长得秀丽,手里还拿着半个苹果,身边一堆油纸包,不似坏人,于是和善的给她说起槐王的故事。
九黎族起初只是一个普通部落,并没有什么窥天之能。这种能力是在一场灾难过后才出现在了某些族人身上。
“是什么样的灾难啊?”月澈啃了口苹果,像是沉浸在阿婆的故事里,双眼写满求知欲,看的阿婆心中一软。
这姑娘真是又乖又水灵啊。
不得不说,长相欺人这四个字简直让月澈发挥到了极致。
“打仗呗,打到最后受苦的都是我们小老百姓。据说这场仗打了好几年,大家都开始吃树皮、啃草根的时候,这棵槐王忽然开了花,靠着吃槐花救下不少人。而有些吃下槐王花的人呐,”阿婆凑到月澈的耳边,像是要告诉她什么天大的秘密一样,“说是在梦里得到了槐姑的指引,这才打了胜仗。”
所以这就是一江烟水种满槐树,并且槐姑庙香火鼎盛的理由吗?
七零八落的线索好似一副拼图,但始终差最关键的几块线索。
等一下,战争...槐王花...梦里的指引...
月澈猛地丢下苹果,目光不断在人群中寻找最光阴和绮罗生的身影,“谢谢婆婆,我突然想起我要去找哥哥他们,先走了。”
她提起裙摆就跑,全然顾不上身边那些油纸包和阿婆的呼喊。
此地潮热,月澈身上的衣裙都换成了素色绫纱,举手投足间若流风回雪,落到最光阴的眼中,此刻她就像是一只蝴蝶向他们飞奔而来。
只是这只小蝴蝶,好像不太开心...
见新鲜出炉的槐花饼已经被吃了好几口,月澈干脆把饼子全都收走,牵着二人火速离开了槐姑庙。
【第二十一颗】
“你吐出来啊!”她使劲拍着最光阴后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虐待,而绮罗生虚弱的靠在墙边,用帕子捂着嘴,显然是已经被虐过一轮的模样。
“阿澈...真的吐不出来了...”
月澈狠心用月刃割开自己的手,想让最光阴喝下自己的血。
“你做什么!”猛地握住眼前那只手,抬眼看向她,“你到底在干嘛?”
“这里的槐树有问题,不可以吃任何带槐花的食物。”月澈将另一只手也割开,伸到了绮罗生面前,“你也要。”
这...他们又不是吸血鬼...
“你们再犹豫下去,我的血就白流了。神血很金贵的!”
鲜艳的血蕴含丝丝流光,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显眼,甚至...有一□□人的香甜气息传来。
最光阴牵过她的手,如舔舐伤口一般吸走了她的血,绮罗生见状也只好照做,然后用帕子给她包扎了伤口。
见他们喝下神血,月澈这才放心,将方才阿婆告诉她的故事转述给二人。
“槐者,木中阴鬼也。槐树本就被认为是能通灵的极阴之木,加上通过梦境引导他人,那棵槐王绝对有问题。”
“那...”最光阴摸着腹部,脸色骤变,“我们方才吃下的炸槐花饼...”
“月神之血能净化邪祟,暂时应该不会有问题。”
只能希望不是其他的东西吧。
为打探槐王的消息,月澈和他们又回到槐姑庙前,没想到那个阿婆还没离开。
“小姑娘,你的东西。”
“谢谢婆婆。”
月澈将东西接过来时,包着帕子的手被阿婆看到,她皱起眉头开始批评身后二人,“你们当哥哥的是怎么照顾妹妹的?就这么一会功夫,手就受了伤,真是粗心大意!小姑娘看起来细皮嫩肉的,要是留了疤可怎么好?”
哥...哥...?
二人盯着眼前之人的后脑勺,月澈讪讪一笑,连忙岔开话题,“婆婆,哪棵槐树是槐王啊?我想去求个平安。”
“喏,就是祭坛正中央那棵大槐树。”阿婆伸出手,指出一个方向。
正是盛夏,郁郁葱葱的槐树开满洁白花朵。风拂花落,如阵阵花雨般美轮美奂。
月澈看着那棵槐树,感觉身上困意骤起,晃神间差点倒了下去,幸好有最光阴扶着她。
“你怎么了?”
“我没事,”月澈摇了摇头,企图让自己清醒一些,“我们去槐王那边看看吧。”
“做哥哥的要小心一点,小姑娘看起来这么瘦弱,等下起风了就赶紧回去吧,别吹了风病倒了。”
婆婆...能不提这个了吗...
“多谢婆婆的叮嘱。”最光阴笑眯眯的牵起月澈,“我们带妹妹去槐王下休息一会就回去了。”
阿婆这才满意的离开。
“好妹妹,走吧?”
见阿婆走远,月澈立刻甩开他的手,朝着槐王快步而去,眼尖的二人看到她耳根子都红透了,笑着跟了上去。
“别不好意思嘛。你再叫一声'哥哥'让我听听。”
“最光阴,你什么时候话这么多。”
“看来阿澈比较喜欢所谓的‘年上’吧?”
“绮罗生你学坏了!都给我闭嘴!”
狐狗逗兔,乐此不疲。
【第二十二颗】
可惜槐王看起来就是一棵普通槐树,月澈并没有发现任何端倪,只好就此作罢。
但看起来没问题的东西,也许只是伪装的假象。
月澈体寒畏热,此地就算是深夜时分也异常闷热,热的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偏偏外间两个人睡得极好,只有她在躺尸,越想越不开心,于是跑到外间仔细端详着他们。
“四条眉毛...”她伸出手摸了摸最光阴奇特的长眉,却忽然被睡梦中的人抓住了手腕,吓得她以为自己被抓包了。
没想到只是将她的手腕贴在脸侧又睡了过去。
原来把她当冰块用。
因为丹阳也这样:)
她的体温比常人低上许多,丹阳小可爱在天气炎热的时候就喜欢跟她睡,把她当作人体冷库。
其实...最光阴真的很帅啊...
翩翩玉树映风前,侪辈如君最少年。
噗通...噗通...原本存在感并不强的心脏开始猛烈跳动,让月澈一下子慌了神想要抽手离去。
就在她施法想让他们深入梦境时,变故骤然发生。
原本安睡的两人如提线木偶一般闭眼起身,想要离开房间。
“最光阴!”她拽着最光阴的袖子企图唤醒他,可他仍不断地往前走去。由于还握着她的手腕,连带着她也得跟着一起走。
“绮罗生?绮罗生!”
月澈转而去晃绮罗生,他也是毫无反应。
难道是那些槐花饼的问题?但...他们已经喝了自己的血,怎么还会中招?
她咬破手指,以血起印,想要暂时控制他们的行动。不曾想,就在咒术困住他们的瞬间,二人如树木枯萎一般,生命开始极速流失。
月澈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惊恐的情绪。
为了阻止二人死亡,她只好以冰封之术将人暂时冻结。就在这层冰霜即将包裹住最光阴时,敞开的衣襟缝隙中露出了胸前的宝月珠。
一件她以为遗失,却从未想过要想找回来的东西。
无论古神说了多少次要她把宝月珠找回来,可她觉得宝月珠就在它该在的地方。当时最光阴给她看宝月珠时,她也没有觉得不妥,反而有一种理所应当在他这里的感觉。
天道不容月神有私情,所以月澈不记得回归云川琼庭前的事,她对自己的过去只剩一片空白。而宝月珠含有她的生命之源,等同于救命之物,将此物留给他们...
她与最光阴真的只是简单的彼此喜欢吗?
绮罗生...也只是她的朋友而已吗?
谜底或许就藏在宝月珠里。
月澈将一丝力量注入其中,探寻着属于她的真相。
【第二十三颗】
阎罗殿内,十殿阎王对着两团命火纠结不已。
“这阳寿未尽,又是时间城的人,怎么命火会来到阎罗殿?”
“不如去询问一下时间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