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则影响下，整个镇子的人动作变得越来越慢，于士不敢赌沈鸩会不会杀人，不敢太明显地拖延时间。

被寒英撑得破碎的客栈底下，巴掌大的铜镜融开寒冰积雪，清澈的水汇聚成洼，如同一汪清泉飘渺寒气。

窥命镜沉在水底，静静反射着笼罩天空的黑。

沈鸩静静站在一旁，明白那只不过不过是眼见的幻境。

一直等到正午时分，于士才有所动作。

沈鸩看着于士挥开设下的禁制取出水中镜，同样也从怀中取出一面镜子。

他向于士伸出手，势在必得。

于士看着不断挣扎的寒英，感受魔气中神秘的力量，握紧窥命镜开口：“你先把镇上的人放走，我再把它给你。”

沈鸩收回手，“或许我可以先把所有人杀了，再抢过来。”

于士引动元神，“那我就带着这面镜子一起入土。”

倘若他元神自爆，只有半面力量的窥命镜哪怕不会完全毁坏，也会残缺动摇原来的力量。

于士目光铮铮盯着他。

五界秘宝多如牛毛，如今五方秘境也已大开，以沈鸩实力大可掠夺四方，但他如此执着窥命镜，一定是只有窥命镜才能给他想要的。

与其相信滥杀无辜的魔，不如将主动权自己掌握，搏他一搏。

沈鸩看着他，没有被威胁的气恼，只挥挥手。

魔气卷着镇上的人升到空中，堵住他们哀嚎的嘴，扔出迷雾。

“您猜他们现在，是死是活？”

镇外，季禾与燕微尘还在商量如何进入镇中不惊动魔王，就见天上的人下饺子一样摔下来。

好在他们穿得厚实，摔下的地上积雪也够厚，才免了头破血流断手断脚之难。

两人靠近救人。

听到声音，看见来人，小二赶紧爬起来吐干净嘴里的雪，“有个看着像是病痨鬼的男人，威胁于管事交出窥命镜。”

……

两面单镜在空中旋转，融成一块双面镜，沈鸩抬手接住。

划破空气的子弹飞速擦着他手背射过。

季禾乘剑而来，不多废话，对着他连开几枪。

沈鸩侧身躲避，眼神都没给季禾一个，直到划过的子弹撕破身边漂浮的黑雾，眼中方才升起一丝警惕。

他看向空中之人，脚下魔气如同利箭射出。

魔箭如雨，和光闪避不及，受魔气击中于空中摇摆一瞬，燕微尘驱动脚下知著接住人，落地降在寒英身旁。

缠在寒英身上的魔气掺杂着法则之力，燕微尘无法斩断，却也不敢打扰季禾分心。

沈鸩一边驱动窥命镜探查执念之事，一边步履从容避让季禾攻击，若不是更想通过手中窥命镜打开心结，他大可先杀了所有人。

一念成魔，只为了今日，天同宗四大灵器，非大劫大难不可取，哪怕他等到于士接过也断不会允他使用，就算等到自己继位，可那又要多久。

百年？千年？

他等得起，仇人却不一定等得起。

窥命镜照出沈鸩阴翳虚弱的脸，他在魔界待了太久，躯体受到的侵蚀无法逆转，只能顶着不人不鬼的模样成为两界异类。

季禾打不中沈鸩，枪上的定身之法又无法对他满身法则之力造成影响，燕微尘和于士的攻击更是伤不了他一丝皮毛。

再看沈鸩对付他们全然没有用出全力，大部分注意还放在面前的镜子上，季禾只觉得恐怖。

“为什么法则之力不影响他，不是说法则之力会对所有生灵有影响吗，为什么他满身黑雾却不受影响。”

季禾不怕黑雾，但有魔气为障，他完全无法靠近沈鸩。

“谁知道他和法则做了什么交易，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承受的力量来自何处，只要法则败了，沾染过法则之力的魔族全都会死！”

小意敢想，作为法则之力的老巢，恐怕到时候整个魔界都会崩塌。

“那要怎么办！！！”

不怕黑雾的人怕魔气，不怕魔气的人怕黑雾，他拿着枪身边又不能容许人靠近。

他们也想像之前与魔君对战那样靠燕微尘剑气破开魔气他再跟上撕破黑雾，但手枪的威力远没有加特林大，划开的那点缝隙还不等他们做什么就自然合拢了。

季禾帮寒英击碎枷锁，不过瞬息又有新的黑雾缠上，沈鸩体内的魔气和法则之力就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般。

这样耗下去，他们不被打死也会被累死。

“我们要找一个不受法则之力影响但也能应付魔气的人来才行。”小意静静分析。

季禾不懂祂提这个有什么用，“除了我哪还有人不受法则之力影响？”

“你忘了我们之前帮一个人拔出过体内的法则之力吗？只要他还活着，应该能够适应法则的威压。”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是自己人，薛陆整个人都已经被法则蹂躏过一遍，再来又有何惧？

季禾对此保持疑惑：“这玩意还能产生抗体？”

他们离开的时候薛陆正昏迷，半个月过去了，也不知道醒了没有。

天地已被魔气笼罩得密不透风，季禾行在其中，只觉眼前越来越暗，“他怎么还越来越厉害了！”

“镜子！镜子在他手里发功。”

双面镜悬在沈鸩掌中，一面粉光大盛一面蓝光大盛。

黑雾缠上镜面，抽走其中的力量吞噬化为己用，沈鸩不加制止，冷冷盯着镜中晕开的涟漪。

不知过了多久，窥命镜一颤，白光大盛碎为靡粉。

也不知沈鸩在镜中见到了什么，季禾看见他身形缓缓颤抖，目光投向斩杀魔气的于士，嘴唇蠕动，好似在唤——

“师尊……”

窥命镜的力量为法则所用，给燕微尘和于士带去的威压更盛。

和光剑挡在季禾前方，燕微尘手持知著剑护在他左右，身上的伤口渐多。

季禾看得心颤，不由退缩，“燕微尘，要不然……我们还是先退吧……”

他想，他真的太软弱了，他不想见身边之人受伤，他真的，不适合当什么救世主。

隔着遥遥距离，燕微尘缱绻看着他，长剑插入地面，手上不知名的诀飞速掐起。

“别怕，去做你想做的事。”

蓝光自燕微尘胸口亮起，覆盖全身，然后聚往腹部，传向季禾。

季禾只觉腹部一烫，体内的尘缘丹正大肆涌出灵力传遍四肢百骸。

“这是什么怎么回事？”

他体内，有好多灵力！

和光浮在他手边，季禾握上，下意识斩向迎面而来的魔气，却见魔气中的糅合的黑雾一同消散。

季禾愣住，这是……他的灵力？

哪里来的？

他猛地回头看向燕微尘。

燕微尘的头发，正自上而下，变得比雪色更白。

“燕微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