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礼地冒犯了少年,可可不得不答应了对方许多条件才得到原谅。而那之后,时间在一天天’忙碌刺激’的生活中过得飞快,当她得知自己和伊尔迷的婚礼日期终于定下来了的时候,枯枯戮山顶上的风已经有点冷了。
“你居然不知道?”柯特停下了正帮忙擦拭的手,一双猫瞳睁得圆圆的,看起来到底有了点符合他这个年纪的少年气。
可可再次摇头,一边从他手里抽出手帕自己清理,一边往肩膀上拽了拽衣袖,“我不知道,伊尔迷没有告诉我。”
“大哥……可能是想给你个惊喜。”
“惊喜?”
“就是事先不说,等到当天直接揭晓……但那是你的婚礼哎,揍敌客家的执事们再能干,也有很多事需要你亲自准备吧,怎么会……”
“伊尔迷说过,他是我的眼睛、耳朵、大脑。我忘记的事,他会替我记住,所以我什么都不用做,他会安排好一切的。”
今天的风似乎格外大,可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想快点穿好衣服,可身上要整理的地方太多,一心二用着并没有察觉自己打断了少年。
柯特同样看着坐在斑驳树影中的女人,穿到一半的衣服,长长的黑发铺散开披在背后,雪白的皮肤因为不久前激烈的游戏而沾上了些尘土。
有一刹那,他想起了那只死在窝里的雏鸟,被人捉住的时候,是不是也像她这样挣扎过?
很奇怪的感觉。
想救她脱离痛苦,想玩·弄她到死,想……
做主宰她的人。
伊尔迷并没有对家、人、隐瞒婚礼的消息,奇犽刚听他说完,下意识地就想皱眉。不过,在眉毛完全皱起来前,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屑地偏了偏头。
“抱歉啊,老哥。我还在禁足,没办法出门替你分担任务,麻烦你去找那只胖猪帮忙吧。”
“小奇。”
“……干嘛?”
“你在不高兴吗?”
“哈啊?”
奇犽哼完立刻抿紧了唇角,伊尔迷平静地看着他,没有表情的脸上,一双无机质的眼眸好像幽深黑暗的洞穴。
“为什么不高兴?她以后都会留在枯枯戮山,成为你新的家人,陪你训练、一起吃饭、打游戏……我以为,你会高兴的。”
像是突然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也说不清那到底是种什么感觉,奇犽缓缓眨了下眼睛,稳住,有些迟疑地反驳。
“别开玩笑了,我才不需要她陪。”
还有一起吃饭?
打游戏……?
脑海中莫名冒出一个女人举着玩具榔头打鼹鼠的身影,奇犽仿佛又被人撞了一下,而这一次那股力量更大,他好像直接从台阶上踩空,反射性地做出了防御的姿势。
“不需要?”伊尔迷偏了偏了头,似乎有点意外弟弟的抗拒,“可我听说你对可可很好奇,经常找机会接近她。”
“谁找机会接近她了?!”
银发少年扔下心底那道模糊的影子大声否认,却发现伊尔迷·揍敌客轻轻击了下掌,神情淡漠,就像每一次他准备要’自说自话’前那样。
“你。”
男人果然继续说了下去,奇犽感觉对方冰冷的视线落在身上,如有实质的钉子随着字句一点点刺入皮肉。
“还和小时候一样,对越感兴趣的东西越会假装不在乎。”
冷汗渐渐爬上额头,神经末梢也传来了疼痛,奇犽一遍遍告诉自己那只是幻觉,然而他的身体依旧不受控制地从防御开始变得想逃了。
“是这样的,对吗?小奇,只要你承认,我就给你机会,允许你接近她,满足你的好奇心。”
伊尔迷停了下来,微垂着眼帘,耐心地等待他的弟弟给他早已知晓的答案。
……没有被提醒时,有些事虽然存在却并不会被本人意识到。而一旦有人揭穿,就像舞台上的灯光全聚在了一点,越想忽略不看越无法移开视线。
奇犽注意到那个女人最近变得更奇怪了。
躲在楼梯转角先探视一番才上楼或下楼,不走最方便的大门总是那么巧地在执事换班的间隙从古堡侧门溜出去,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仿佛藏着什么怕人发现的秘密。
悄悄跟上时不时回头察看的背影,他决定就是今天,一定要弄清楚对方究竟在搞什么!
可可踮着脚尖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地从三楼、二楼来到一楼,再从无人看守的后门离开,进入了枯枯戮山上的树林。
风比前几天又冷了一些,将特意带出来的围巾披在肩膀上,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就算’活动’能让身体热起来,可野外毕竟是野外,再隐秘的环境等到深秋、真正的冬季来临也不适合继续用来约会了。
那么,是和柯特商量换个地方,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心底刚升起一个念头,可可眼前立刻浮现出了一张比人偶还精致漂亮的脸——
少年抿着薄唇,没有直接嘲讽,但圆润漆黑的猫瞳就像镜子一样,清晰地映出了自己阴暗的私·欲。
和父亲、伊尔迷、靡稽,甚至梧桐不同,或许是年龄,或许因为他的初体验是和自己,所以即使知道少年也嗜血、也有锋利的爪牙、也是揍敌客,都不会让她感到畏惧、胆怯,只能仰望,接受男人们给予的而不敢主动索求。
她……
假装为了道歉才违心地答应对方苛刻的条件。
小心翼翼地在其他人面前隐瞒这段关系。
明明已经过了温暖的季节。
还是不想结束。
迈向森林深处的脚步突然换了方向,奇犽躲在树上,下意识地远眺女人转身的前方——
苍青、灰黑色的枝叶层层叠叠,仿佛无边寂寥的海面。一阵风吹过,沙、沙、沙……大海荡起波浪,慢慢露出了水面下一角暗红色的屋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