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婉身子大安,气色也养好了,又开始继续给长公主画园子。她每日晨起去给老夫人请安,配老夫人用过膳后,去洛先生处与景萱一起听课、写字,午后便在自己书房作画。
玉婉一连好几日,没有去岑家兄妹的院子。
六月十五这日,老夫人没允许玉婉出门,玉婉没能见到二哥,心里惦记。菡萏园画好了,玉婉便想趁着给长公主送画的机会,去见见玉淮。
玉婉想见玉淮,这事还得找叶景羿。玉婉自己没去寻叶景羿,只吩咐雪莺去找云松,让叶景羿安排。
“你要亲自去么,派人送去就行了吧。”老夫人听说玉婉要亲自送画到长公主府,心里不太想她去。
玉婉道:“还是得我亲自送,万一长公主有什么不满之处要改的,吩咐旁人再转述,怕有错漏。”
“这倒也是。”老夫人颔首,“那便去吧,我叫人先递帖子去。回头叫你舅母给你安排车马。”
“又要外祖母和舅母操心了。”玉婉道。
“不许说傻话。”老夫人道,“你到了长公主处,除了画的事,旁的都不要说。”
“我明白。”玉婉颔首,她觉得长公主未必就会见她,毕竟当初她只是为宁王提供方便罢了。
隔天,叶景羿差云松去见玉婉,告诉她都安排好了。等长公主回帖后,随时可以去见玉淮。
长公主府回帖,允了玉婉亲自上门送画,日子是六月二十四,还有两日呢。
这日,玉婉从荣安堂出来,遇上迎面走来的大表哥叶景先。
“大表哥,今日怎么没上职?”玉婉屈膝见礼问道。
“回来有些事。”叶景先看着玉婉,笑道,“听说表妹画好菡萏园了。”
“是,已经画好了,二十四那日就要给长公主送去了。”玉婉对着景先,总有种很放松的感觉,像面对自己的大哥玉宁。
“可否让表哥先一睹为快?”叶景先笑道。
“表哥想看,当然可以。”玉婉也笑。
“表妹这会儿可得闲?”叶景先又问。
“本是要去景萱那儿的,不过晚些去也不要紧。”玉婉道,“大表哥这会儿得空去看画吗?”
“那好,我去看看。”叶景先道。
两人便朝玉婉的院子去,玉婉问道:“会不会耽误表哥差事?”
叶景先笑:“本就是闲职,每日去点卯就行了,没什么正事。”
“那就好。”玉婉道。
“所以我空闲得很,表妹若是有什么事,尽可寻我为你办。”叶景先道。
“好,那我就先谢过大表哥。”玉婉其实没什么事,即便有事,她的事也只能寻叶景羿去办。
两人来到玉婉书房。
这还是叶景先第一次来玉婉书房,瞧着不像是姑娘家的书房,倒和他的书房无异。叶景先在书案一角看到一本书,他记得景羿好像也有这本书。
玉婉去取画,叶景先装若无意拿起那本书,看到扉页有景羿的章,这就是景羿的书。
“这是三弟的书啊。”叶景先道。
玉婉抱着装画的匣子过来,道:“是,上次和三表哥借的,看完了,还没来记得还。”
叶景先将书放回,道:“我那儿也有很多书,表妹可以去看看有无感兴趣的。”
“好啊。”玉婉随口应下,打开画匣子的盖子,小心翼翼地将里头的画取出来。
书案被清理干净,玉婉一点一点地将画卷展开,菡萏园的美景也一点点展现在叶景先眼前。
叶景先去过菡萏园一次,眼前的画,将菡萏园的精致画得栩栩如生,望之如临其境。
“表妹的画又精进了。”叶景先称赞道。
玉婉笑道:“这可是给长公主画的,拼尽全力了呢!”
叶景先将画完完整整看完,人又站远了些看,笑道:“传闻画技到了巅峰,会让画中之景投影到现实,让人如临其境,表妹的画技,离这儿也不远了。”
“表哥真会夸人。”玉婉掩唇笑,“只盼长公主殿下满意就好。”
“若是谁见了这幅画还不满意,那他必定是不懂画之人,要么就是表妹的仇家。”叶景先道。
玉婉被夸得眉开眼笑:“表哥觉得哪儿画得最好?”
“处处都好,但有一处不太好。”叶景先道。
“哪里?”玉婉望着叶景先,她并不气恼,只想听叶景先的见解。
叶景先道:“唯一的不好便是,画中无一人,尤其是表妹自己不在这画中。”
玉婉又笑了,解释道:“那我可不敢乱添人,长公主只说要画园子,没让我画人。”
叶景先也笑:“园子画得极好,若是长公主将此画示众,表妹将名动京城。”
玉婉本就不是什么淡泊名利之人,听了景先的话,笑得眼睛都弯了:“那就借表哥吉言了。”
叶景先见她也不谦虚,笑意也是更浓,道:“以防将来表妹一画难求,表哥我要捷足先登,先向表妹求画一幅了。”
玉婉道:“好啊,表哥想要我画什么呢?不过我还欠着岑家表姐的画像没画,得给先给她画了。”其实她还有计划好的上京盛景没画完呢。
“不急,不急,我先预定了,等什么时候想好,我再来寻你。”叶景先道。
“好。”玉婉应下,“不过我最擅长的还是山水,人物次之。”
“我记下了。”叶景先道,“表妹快将这画收起吧,别弄污了。”
玉婉将画卷起,又放回匣子里。
叶景先看看玉婉,道:“要不,趁着我得闲,去我那选点些书?”
“好呀。”玉婉应下,随叶景先去了他院子。玉婉来国公府这么久,所有公子的院子也只去过叶景羿处。
洛先生的小院中,今日来了客,岑家兄妹过来拜访。
景萱苦着脸写字,玉婉表姐今日虽没来,又来了两个厉害的,她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洛先生于岑家兄妹讲《易》,景萱完全听不懂,只想着玉婉表姐快点来,她记得表姐说过,她对四书五经也是一窍不通。
玉婉没等来,只把雪莺给等来了。
“先生,我家姑娘差我来跟先生告罪,说晚些才能到。”雪莺道。
“她做什么去了?可是身子又不好。”洛先生问道。
雪莺忙道:“没有,姑娘身子好着,适才大公子去看姑娘画的园子来着,姑娘这会儿又去大公子那儿借书去了。”
“原来如此,日头高了,她不来也无事,别落下功课便是。”洛先生道。
“是,我转告姑娘。”雪莺得了话,行礼告辞。
岑云曦看了一眼岑云澜,自家兄长看似神色如常。玉婉今日没去寻他们,云曦便提议来先生这,大哥与她一起来了,没想到还是扑了个空。
不但扑空,玉婉表妹还与大表哥一处了。
玉婉随叶景先来到他院中,院中扫草的侍女瞧见她来,明显愣了一下。
二人来到书房,叶景先道:“书架上的书,表妹随意挑。”
玉婉走到书架前选书,他们这些正经公子书架上果然都是正经书。
“都不喜欢?”叶景先见她每次翻完又放回书架上,走到她身侧问道。
玉婉侧头看叶景先:“想看些闲书呀。”
“比如什么样的?”叶景先问。
“志怪呀,传奇话本呀,游记之类。”玉婉道。
景先笑笑:“这些确实没有,表妹若是喜欢那些,我可以去买些回来,再不然带你逛逛书肆也成。”
“当真?”玉婉惊喜道。
“当真。”叶景先笑笑,从书架上选了一本书递给玉婉,道,“这本你可以看看,虽瞧着正经,实则很有趣味。”
玉婉接过,没有看,只笑道:“我信大表哥,就借这本了。”
这会儿侍女端着茶盘进书房,叶景先道:“吃些茶点歇歇吧。”
大表哥想得周到,玉婉道了声谢,便与叶景先同在窗边落座。
青天白日,府里众人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很快老夫人和夫人都知道大公子回府后,遇上表姑娘,去表姑娘院子看画,又把表姑娘带回自己院子了。
老夫人犹豫许久后对月桂道:“你说景先会不会对玉婉有意?”
“夫人不会同意的,大公子也是知轻重的人。”月桂道。
老夫人颔首,她就是心里有数,才一直没提亲上加亲之事。
“或许就是我们想多了。表兄妹,有点往来也是正常。”老夫人道。
正院里,周夫人神色有些不悦,她对玉婉自然也是疼惜的。但疼惜归疼惜,要她做儿媳妇,周夫人还是不愿意,尤其还是长媳。
周夫人也问自己的贴身侍女:“你说大公子会不会看上表姑娘?”
“这……奴婢瞧不出来,但奴婢瞧着大公子每次瞧见表姑娘都很开心,同样是表妹,大公子对岑姑娘倒是一般。”侍女道。
周夫人脸色又暗了几分,先前总想着玉婉和宁王、和韩家二小子,倒是忘了家里这些个……而且老夫人先前话里也暗示,不会把玉婉留在家里,她就没往这儿想。
前几日有人跟她说,玉婉和岑家兄妹走得近,她还犹豫着要不要为云澜和玉婉保媒,没想到,今日玉婉就去了大儿子院中。但这也算不得什么,一个屋檐下住着,一家子兄妹,说不定他们只是兄妹,和景萱一样呢。
周夫人想着自己若是表现出来,难免叫国公爷和老夫人不悦,或许还会叫儿子难堪,决心不要轻举妄动,再往后看看。
周夫人觉得玉婉嫁给景先欠了些身家,但是嫁给云澜倒是没话说。她觉得倒是可以问问云澜的心意,若是他有意,她再跟老夫人提一提。这样也算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