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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Barri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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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水滴,落在簇簇生长着深绿叶片的玫瑰花瓣上,参天的植物遮盖了灼人的紫外线,沁人心脾的花香拂过鼻尖。

轻轻触碰无尽夏的花瓣,身着西服的小男孩伸出手,想要抓住花上翩翩起舞的蝴蝶,步伐前移,右脚踩到了细细的水渠里。

他愣愣看着水渠里游动的小金鱼,眼神亮了起来:

“妈妈!这里好美啊,这里会有小精灵吗?”

可妇人却偏过头,她并没有回答男孩的问题:

“张太啊,这花园至少一公顷吧,花草还都养护得这么好,得多少钱啊?”

湖水中央的黑天鹅划过圈圈涟漪,直至相遇。为了相吻,它们低下头颅,几只黑白的爱心漂在浅绿透彻的湖水之上。

妇人捂住了自己的嘴:

“好浪漫啊。今年的音乐会怎么安排得像婚礼现场一样,这么隆重。”

“你不知道为什么吗?”张太的表情变得讳莫如深:“两年前,先锋集团宣布斥资五十亿支持世际集团在华国东部新区建设全新校区。消息一出,世际集团的股价涨了百分之6.7啊!”

伸出粗壮的两个手指,举到妇人面前:“你知道百分之6.7是多少吗?12.5亿美金!”

“这个花房大概也是那时候造的吧。”

张太环顾四周:

“当时传言是先锋集团准备进军教育业,结果迟迟没有动静。所以就有传言说集团背后的家族继承人去了世际集团旗下某个高中读书。”

“你觉得会是这里吗?”

“一开始我也觉得不是。但你没发现吗?京城的世际高中自两年前以来,爬藤率飙升!去年,京城世际高中一个年级八十多人,半数以上全部收到藤校offers,这还不能说明师资力量朝着京城这边倾斜了多少吗?今天这音乐会明显就是继承人要上台表演了!以前都是在礼堂进行的。”

前座的人突然回过头:“小道消息,听说是伊斯尔德家族继承人。”

这句话说完,周围一片人静了一瞬,响起了稀稀疏疏的质疑。

妇人虽出生中产,也出国留学过,现在也是企业高管,见过的有钱人自是不在少数。

可伊斯尔德,世界级财富的继承人居然和自己的大儿子一个学校。

要是儿子和这样的人打好关系,几辈子都不愁了吧,她喃喃道:

“真不知道是谁啊。太神秘了。他今天真的会表演啊?”

“你哪有那么大脸让人家世界第一老钱给你表演节目,你以为你是谁啊?”肥胖的中年男人身着高定西装,笑却揶揄扭曲,转动着手上的玻璃种扳指,三角形的眼睛里满是讽刺:“怎么想让你女儿成为第二个邓wd啊?你也没那个勾引男人的手段啊!”

“我生得是儿子!”

四周的人面面相觑,几个围在肥胖男身旁中年男人讥笑附和。

“啊!”

“借过啊,借过。”

江涤尘迈着大长腿穿梭在实木花艺座椅间,一桌一桌的圆桌,纵使肥胖男人的腿完全伸直也没那么容易踩到。

可江涤尘还是不小心重重踩了上去,听到男人的痛呼,转过头站定又不小心踩了一脚。

“我靠!你哪来冒出来的!你什么东西!”

江涤尘弯起了桃花眼,皱着眉,开朗阳光又带着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抱歉,踩到您了。”

他的气质不凡,男人一时住了嘴,上下打量着江涤尘:“你哪家的,做什么的?”

“我是警察,妹妹在这里读书。”

“一个警察还敢......”男人瞪大了眼睛,刚要为了面子去打江涤尘的脸。

破空声传来,拳头被稳稳抓住:

“我是刑警,平时最喜欢和jiwei合作抓偷税漏税的暴发户,大伯您怎么样?经得起查?分得清合理避税和偷税漏税?”

“你!”

脚步声响起,几个身形彪悍的大汉走来,对着男人道:“音乐会不欢迎不懂欣赏的观众。”

“您请回吧。”

肥胖男人爆出粗口,却直接被抬走。

一个在京城还算是有头有脸的企业家,就像烤乳猪般被架着出去,众人噤若寒蝉。

为首的黑衣男极淡地瞥了江涤尘:“也请您安分,既然是受邀参加音乐会,就应当不为难任何人才好,您觉得如何?”

“当然,当然。”夸张地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江涤尘谄媚地笑了笑,扭过身寻找座位。

“各位家长都是来观看子女表演的,想必对本次音乐会有较高期待。为了确保本次表演的质量,经校方慎重考虑,将由我们暂代各位保管手机,同时禁止使用任何录像设备。”

众人面面相觑,先是有人被赶出去,再是要没收手机。

耳畔,虫鸣变得聒噪,潺潺流水变得闹心,坐立不安的人多了起来。不满堆积在心口,可没人敢发作。

原因无他,这样严苛的举措几乎佐证了伊斯尔德的继承人会参演,而校方并不想让观众有拍下他真容的可能。

“那,我想给我的妹妹拍照,也不可以吗?”

“校方安排了专业的团队多机位拍摄,一周后会将剪辑修剪完毕的视频投放至各位邮箱。”

“嘶!”椅脚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江涤尘将车钥匙甩在圆桌上,伸直了腿。

“那小子是谁啊?”

“没见过啊。”

“真没素质。”

江涤尘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的位置被单独安排在了观众席中央,整张圆桌只有他一个人,而周围的家长都是三四人一桌,这让本就惹眼的他显得更加格格不入。

这个位置距离舞台不算很近,不会被音响吵到;又不是很远,不会完全看不到人,可以说是最好的位置了。

无视众人探究目光,他抓起餐桌上的甜点入口细细咀嚼。

舞台光在玻璃地面上照出水波般的光芒,江涤尘晃了晃手中的香槟,他的眼神没有在开场节目上停留,而是凝视着面前的大束玫瑰。

层层叠叠的花瓣宛若红缎折叠出的涟漪,高贵又傲慢地挺立,伸出手拨弄花瓣,烫金的卡片从花朵之间掉落。

“嗯?”

? vos nobles c?urs qui cultivent les étoiles:

“This precious jewel held in vile world's cheek. Doth make the world more rich than Orient pearl.”----William Shakespeare

烦请允许这束玫瑰代我诉说:

您将她视作掌上明珠的十七年光阴,您亲手雕琢她的温柔与锋芒,您使凡尘有幸,与被星辰亲吻过的灵魂擦肩而遇。

晚辈言安沐手谨上

Sincerely,

Ian Isolde

江涤尘眯起了眼睛:什么东西哦?

他看不懂英文,但捕捉到了“掌声明珠”这四个字,大概是写给杨槐的爸爸妈妈的信吧。

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对准纸面拍照翻译:

「这颗珍宝镶嵌在污浊尘世的面颊上,胜过东方明珠,使世界更加富有。----威廉·莎士比亚」

第一句话还不是英文,根本翻译不出来。

捂着嘴盯着屏幕沉默半晌,江涤尘终于明白了这张请帖大致就是夸杨槐,感谢杨槐父母养育了杨槐。

看着落款人的名字:伊索德·伊安。

伊安?是言安吧?刚刚那个明显喜欢杨槐的男同学。

长期远离江河集团,让江涤尘对顶尖豪门一无所知,他完全忽视了言安的姓氏。

指腹抚摸着烫金的卡片,将其放到鼻尖,江涤尘嗅到了好闻的鼠尾草味。

灯光,让空气有了质感,烟尘在光中飘荡,观众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台上,想要看到顶尖豪门继承人的真容;

可江涤尘却低垂着眸子,望着这束娇艳欲滴的玫瑰,卡片在指尖旋转。

他坐在全场最好的位置,是那个叫言安的男孩为杨槐父母准备的,墨水写出了好看的花体文字,卡片上被精心喷了香水,花房里有很多玫瑰,可桌上的这一大束玫瑰似乎与那些玫瑰是不同品种。

这些都是他特意准备的,给杨槐的“父母”准备的。

言安很喜欢杨槐。

灯光直射进他的眼眸,江涤尘直射着光点中央,任凭眼睛发花。

他回忆起了十几岁时与母亲住在筒子楼里的时光。

透过沾满透明胶带的窗户,他也能模模糊糊看到太阳,天空变成了巨大的幕布,投影了老式CTR电视机的画面,飞着断断续续的小鸟,挂着围着彩色花边的太阳。

记忆哪怕在记忆里也是模糊的,眼前的现实却是如此清晰。

既不是父母,又不是豪门继承人的他坐在这里。

他是江河集团老总收养的众多孩子之一,连私生子都算不上。

此刻的他坐在家长席,以杨槐“半个监护人”的身份,看着面前这位受过高等教育,与杨槐同龄的,穿得像个王子般的富家少爷为她演奏。

空气中氤氲起了红酒的气味,带着些许酸涩,在心底发酵,席卷了脑中思绪。

几只翩然飞舞的蝶不知从何处飞来,背部紧紧靠着椅背,他用手挥舞着蝴蝶,却发现它们停在了他的腹部。

「里昂,我觉得我有点爱上你了。这是我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你知道吗?」

「你怎么知道这是爱呢?」

「我以前总觉得我的胃里有个结,现在……它消失了。」

“玛蒂尔达和里昂相差了三十多岁,他们之间是爱情吗?”

严韧悦的眼睛里好像装了揶揄:“谁知道呢?”

高跟鞋在瓷砖上点出圈圈涟漪,杨槐拉开椅子,在江涤尘身旁坐下。

她没有喝杯中的红酒,而是拿了最普通常见的玻璃杯,杯中装了些许牛奶:

“马上言安就要表演了,他就是我经常向你提起的学生会会长。”

“你有看到这张卡片吗?”

杨槐阅读着上面的字,颇为无奈地叹一口气,把卡面翻到背面,压到桌上,仿佛这样就可以逃避少年炽热的感情:

“我原先以为有钱人家的男孩追女孩会别出心裁一些。其实这样看,好像也很普通。”

“你知道他很喜欢你,对吗?”

“我当然知道。”

杏眼微微垂着,裙摆像花般散落着,肌肤被灯光照得雪白,透明,却在纤细的锁骨处落下阴影,好像盛了一汪泉水。

今天的杨槐涂了透明的唇釉,因而唇珠格外饱满明显。

随着言安上台,她勾起了笑,双手轻轻鼓掌,眸子里装满了单纯与期待,仿佛一个等待丈夫前往战场的妻子。

江涤尘看得入了神,入神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杨槐的脸,而是因为:

“杨槐,你好像不喜欢他。为什么现在看起来对他的表演好像,很感兴趣?”

言安坐在了舞台中央,低头拨动琴弦。

指尖划过木质的吉他,声音干净柔和,像湖面上的微波。

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光线落在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像是迪士尼电影里走出来的王子。

射灯落在头顶,将一闪一闪的纤尘照得明显,可言安却在光中央,不染一丝尘埃。

“江涤尘哥哥啊,我,一直有一个怪癖。”

“我喜欢看身不由己的爱情。”

“什么叫身不由己?”

“就像是,我的妈妈。”指尖触动着玻璃杯,水面一晃又一晃,却始终没有溢出瓶口:“除了我的爸爸,她在外面还有许多男人,就像,死掉的那个司机。”

“在最开始时,面对妈妈的示好,他很纠结。当然会纠结吧,毕竟除非是有特别喜好的变态,很少会有男人会想和已经有了丈夫的女人有交集,更何况这个女人的丈夫还是自己的上司。”

“这样的世俗偏见让他与妈妈的爱情出现了阻碍,他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于是他就像很多别的男人一样,时不时把我当小孩,暗戳戳地问我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我很喜欢看他们纠结痛苦的神情,我把这段理智尚存,互相试探的时光,称之为阵痛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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