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野没什么大碍，李卫渊骨折不算严重，伤的也不是腿，行动能力不受影响，四五天就出院了，一行人再次踏上返程旅途。

耽误了小一周，回来已经四月初了，宋之扬到机场接人。

刚走出通道，就看到正对面一个熟悉的瘦高个子。

很显然，这人今天特意打扮过了，卡其色长款薄风衣搭棕色羊绒衫，露出一点墨绿色竖条衬衫领。剪裁利落的燕麦色直筒休闲裤，更衬得一双腿修长又笔直，他甚至还打理了头发，在来往人群中亮眼非常。

此刻这个精致到过分的人正单手插兜朝自己挥手，月牙眼笑得亮亮的，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丝毫不知道收敛！宋之野莫名有些恼火。

计泽宇猜到了，明知故问：“小野，你哥？”

成驰大惊小怪：“我靠，师父，你哥这么帅，给不给别人活路？”

唐一一扼腕叹息：“可恶啊，宋小野，你这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我还有没有机会？”

只有李卫渊状况外，拎着那只光荣负伤的吊臂一脸八卦的挤过来：“诶诶，什么情况？”

再厚的脸皮也禁不住当着人面被群攻啊，宋之野气急败坏：“喂，你们！”

她疾走几步先到宋之扬跟前。

他一脸温顺笑着：“之之。”

“扬扬，不是说了别白跑一趟，我还要回台里呢。”某个脸红得像烧鹅的人故作镇定，小小声说。

她才不会承认自家哥哥今天真的好帅，让人心跳加速肾上腺素水平飙升。

“我送你。”

一群人走到，恰好听见这句话，成驰眼疾手快的卸掉了她肩膀上的大背包，眨着眼睛说：“诶，谁说的，宋老师不回台里。”

“刚刚司机给我打电话诶，说车子满了，正好有一个人坐不下。”是计泽宇。

两个人一唱一和，倒是默契得很。

宋之扬哈哈笑出声：“宋老师，没办法了，只能委屈你跟我走了？”

此刻的宋之野，感觉自己离游街示众的社死程度不远了，再待下去面子这玩意儿是再也没有了，只能佯装生气的瞪了身后一众人一眼，拉着始作俑者的袖口快步往前走，余光撇见宋之扬还开心的朝他们挥了挥手。

什么嘛！是串通好的？

到了车上，小丫头开始算账了。

“宋之扬。”她连名带姓叫他。

“在。”

“你故意的。”

他答得无辜：“之之，优良传统，忘了？我哪有故意？再说，你不让我去找你，我是不是乖乖在这里等你回来，总不能连第一时间等到你的权利都剥夺吧？”

说完还眨巴两下眼睛，睫毛忽闪忽闪的，带着点委屈看她。

宋之野哪受得住这么软萌的哥哥，尤其今天还打扮这么好看，一时间看走了神，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宋之扬觉得好笑，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脑袋真在墨脱磕傻了？”

她回魂，尴尬的清了清嗓：“你故意…这么…秀色可餐。”

“会遇到你的同事啊，不能给我们之之丢脸是不是？”

丢什么脸，你可太长脸了，长得我想就地正法。

她确实也是这么做了，一把抱住宋之扬，窝在雪松香的怀抱里，闷闷地说：“扬扬，我不想等了，你看，我们都差点经历生离死别了，你就从了我吧。”

脑袋挨了一记轻轻的栗子：“乱讲话，你会好好的。

她继续撒娇卖惨：“扬扬…我等很久了，你等更久，我好心疼啊。”

就两句话，句句扎在宋之扬心尖上，他拿她没办法，叹了口气温声说：“你啊…唉。过几天清明，一起去看看爸妈，跟他们先说一声，行吗？”

宋之野眼睛一亮：“真的吗？”

“嗯，答应你。”

好机会，她心生一计。

清明这天，天上阴沉沉的，乌云压着细雨。

这种天气对宋之扬很不友好，昨天就咳了半宿，早上又难受了好一阵子，被迫吸了氧才顺利起床。

看着他的脸色，宋之野担心：“扬扬，今天在家休息吧，明天天气好再去也是一样的。”

他坚持：“要去的。”

她拗不过，只能看着人吃了早餐吃了药，两个人按计划出发了。

宋之扬本来想买花，她不让，昨天夜里咳成那个样子，万一花粉再刺激呼吸道就麻烦了。

“扬扬，比起一束花，爸妈更在意你的身体。”

他被说服了，疼惜的揉了揉她发顶：“乖。”

两人到的不算早，第一波扫墓的人已经返程了，又因为下着雨，墓园里稍显空寂。

宋之野主动牵上宋之扬的手，扶着他慢慢走。边走边歇，他还是呼吸不上来，一阵阵咳喘，中间停下来用了喷雾，慢慢挪到坡顶，体力也差不多耗尽了，手心湿冷。

她暗自庆幸刚刚执意带了件防风防水的外套上来，边给他披上边说：“扬扬，别逞强，撑不住就告诉我。”

他捏捏她手，缓声说：“好多了，别担心。”

兄妹俩手牵手走到并排的墓碑前站定。

“爸爸妈妈，我们两个一起来看你们咯。什么也没带，不怪我们吧？心意到了就好对不对～”她敲敲墓碑，口气轻松。

他敲敲她：“之之，正经点。”

小丫头嘟嘴：“诶，扬扬这个人，最爱假正经了。你们也知道，他啊，表面上什么事情都看得很淡，好像真的什么都不在意一样，好脾气得很。”

停顿片刻又接着说：“其实啊，固执又倔强，又不讲，总是把事情藏在心里，是不是？”

宋之扬略有微词：“小鬼，突然讲我干嘛？”

她理直气壮看着他说：“我们不是有事情要跟爸妈讲？总得有个开场白啊。”

然后转头，对墓碑眨眨眼：“爸爸妈妈，我们今天有事情要跟你们请示，不，告知，啊不，是…汇报。”

她狡黠：“因为啊，这是你们吩咐我们的事情嘛，汇报一下最新进展，合情合理，是不是，扬扬。”

说完对旁边那个手足无措的人扬了扬下巴。

他卡顿两秒，轻轻开口：“爸妈，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们挂心了。”

宋之野不喜欢这人一开口就道歉的模样，捏了捏他手指。

他回以一个安抚的笑容，又接着说：“出国之前，我就发现了自己的心思，回国以后把户口迁出去，想找个合适的时机跟爸妈说…解除收养关系。”

“想了很久。”

“直到后来，你们出差…没再回来。”

他停顿很久，似乎在斟酌用词，又似乎在沉淀情绪，好用尽可能平和的心态面对这段难熬的过往。

两个人都沉默着，一时间只有细密的雨丝落在伞面上的轻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之扬悠悠开口：“不可能说出口的…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呢？”

“怎么…没能说出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