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段时予背着喻宁回卧室洗漱干净，放床上为他盖好被子后，前往机场。

现在是中午两点半，他所乘坐的航班直飞柏林，晚上十一点左右可以到达了①。

“前往德国柏林的乘客请注意，您乘坐的us53221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请携带好您的随身物品，出示登机牌，由五号登机口上飞机，谢谢您的合作，祝您旅途愉快。”

段时予没带什么东西，见见孟然就回来了。

他检票后，嘟嘟嘟电话铃声就响了，是喻宁打来的。段时予前面发的内容在半个小时前，告诉喻宁有事要明天才回，他刚看到了，直接打了电话来。段时予无奈一笑，又发送一条信息。

【A予：我很快回了，好好休息。】

喻宁那秒回了。

【宁a：去哪？什么事需要那么久？】

段时予不说，料到喻宁马上会知道他出国见孟然了，需提前警告他一番，不然他指定追上来。

【A予：等我回来。好不容易和好，就不要闹了。】

段时予关机，登上飞机找好位置坐下，没看到喻宁接下来发的内容。

【宁a：睡完我就出国和他见面？】

喻宁盯着“睡完“两个字盯得酸涩，等段时予的回复等了十分钟，也没等到。他自嘲一笑，全身被要得没一块好皮，本以为关系更拉近，结果睡完他就出国找那东西，留他一个人睁眼时，见到的第一眼不是他，而是一片黑。他拨通了柏林分公司负责盯孟然的手下的电话：“警告够狠点，逼他和段时予断了。绝对盯紧了，我不允许有任何后顾之忧。”

“明白。”

喻宁挂了电话，揉了揉酸疼的腰部。他私下不疼，段时予只进一点点，力都用在了他的躯体上，除腰部酸之外，腿和手也仍犯疲。喻宁拉开抽屉，里面全是消痕灭迹的涂抹式药膏。喻宁拿起一罐药膏。

药膏乳白色，分量小，用核桃大小的圆形瓷瓦罐装着。

香味是茉莉花香，市面上卖的味道只有一种艾草香，花香味喻宁要求店家定制的。

喻宁勾起一小坨药膏，首先点在胸部之间的地方，这里痕迹最深最重，尽早涂尽早好，下次再来的时候新痕不用覆在旧痕上。将药膏打圈晕开，喻宁脑海里禁不住浮现车上缠绵的画面。

他们的呼吸交织，身体相贴，感受彼此的滚烫温度。段时予进去的时候，喻宁只觉自己快被幸福填满了。他喜欢和段时予肌肤相亲，这是证明他们是彼此唯一的象征之一。

结束时，两人沉浸着，一上一下地相拥，谁也不舍得分开，身上的脏东西也没清理。段时予还靠近他耳边真诚说他的身体漂亮sexy，是世界上最完美的躯体。

喻宁当时十分高兴，这意味着段时予正对他的身体上瘾，那么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睡一觉和好的几率大大提升了。他也夸扬起他的身体也是世界上最好的。段时予嘴上说着不喜欢他那么说，但心理上高兴十足。即使他不喜欢他说，他也要说。他想和他更近一步，不想局限于单调的情欲。

情欲是生活的配菜，爱情才是生活不可缺少的主食。

配菜可以没有，主食绝不能少。

喻宁胡思乱想的工夫，药膏涂遍了前身，罐子也空了。重新拿起一罐新的，喻宁披上浴袍进了卫生间照起镜子，脱下浴袍，背后的痕迹比前面的还多，喻宁前些天照镜子时还会脸热震颤，现在一看则淡然。

光速的又用空一罐药膏，喻宁逼着自己去书房工作。

这几天身体的因素，工作堆积，喻宁再没心神，也不得不逼自己专注，期间萌生了几十次飞德国的心思，但段时予的警告还历历在目。

他们好不容易和好，他确实不能作没了。

他恐惧被段时予嫌弃厌恶远离的伤痛。

一次就刻苦铭心，再来一次，他一辈子都走不出阴影。

喻宁拉开抽屉，拿起一颗酸梅糖撕开含住，酸味蔓延口腔。他压制住浮躁的心，认真工作。

期间工作时时而专注时而走神，好在工作也完成了。

喻宁看起手机，晚上十二点。这时候段时予肯定下飞机了，但他却没有回他信息。喻宁打电话问问孟然的负责人。

负责人接听：“喻总。”

“我丈夫在那人身边吗？”喻宁犯起恶心。

负责人如实交代：“他们正一起吃饭。”

喻宁握紧手机：“气氛怎么样？”

“轻松。”负责人打哆嗦。

“我不喜欢他们待太久。”喻宁冷冷说。

“收到。”

“嗯。”

喻宁跑往厕所呕吐：“呕……”

吐完一次，他强忍着不吐，先举起手机，对准自己，录起像了，才接着吐。几分钟过去，喻宁回了卧室躺下，将录的视频发给段时予，然后搜索可爱的兔兔表情包收藏。

【宁a：又开始吐了。（兔兔哭泣）】

喻宁点开视频，看起自己吐的样子。

视频里的他脸面向着洗漱台，眼尾发红，灯光的照射，唇红而有光亮，颈侧的吻痕为侧脸增添了一丝楚楚可怜的韵味。

勾引诱惑味道溢出屏幕了。

喻宁满意，又发了个可怜表情包。

【宁a：兔兔大哭。】

表情包发过去，段时予那边没回复。喻宁侧躺下，盯着屏幕，等他的回复。

然而，他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段时予也没响应。

喻宁积压的委屈泛滥，他打了视频电话过去。

这次段时予秒挂。

“？”喻宁又打了一次。

段时予又秒挂。

喻宁咬唇，啪啪打字。

【宁a：为什么挂？】

段时予那边正在输入中。

喻宁趁这时候又输入一行字发送过去。

【宁a：我发你的视频，你看了吗？】

段时予那边回复了几句话。

【A予：我挂你电话是因为现在不适合接。看你的视频了。那么晚了，好好休息。我尽快回去，你不能我不在就不好好休息，多为为孩子着想知道吗？快睡吧。】

语气太不耐烦了。

喻宁视线模糊。他眨了眨眼睛，待视线清晰了，接着打字。

【宁a：我难受，你快回来。】

【A予：你不是没我就不行。我尽快。难受和季李他们说，或者叫医生来。】

喻宁手不停地发抖，打字的时候手机掉落，他捡起时，才打一个字母手机就又掉地上了，反反复复好多次，手机屏幕裂成了密密匝匝的蜘蛛网，右下角还翘起来了。

“我需要你”四字花费了十多分钟才成功发送。

【A予：不舒服一定找医生，我就算现在回去也要下午才到家。难道你就忍着难受等我？不要生气，多想想孩子。你快睡，我还有事，晚安。】

身躯的交织不仅没促进感情的进展，还隐隐有倒回的趋势。喻宁蔫耷耷地藏进被子。

段时予反拨视频电话来他也不及时接听。

铃声响十多秒，就停了，并且不再有第二个。

喻宁后悔没尽快接听，也愤愤段时予为了孟然而冷落了他。

兴许是孕激素的缘故，喻宁抽泣起来，心难受。

遥远的柏林，段时予和他一样难受。

段时予正处于洪堡大学孟然住的宿舍里。

高考出分后，孟然就收到了这所大学的邀请通知书，只是家人和喜欢华大的缘故，他没有选择它。现在的孟然还戴着口罩，脖子上戴着一条红绳串的血齿，是被小杰打掉的那颗虎牙。穿的衣服也是不变的校园风马甲衬衫，外穿一件薄的短款黑色羽绒服。他看似和出国前差不多，实则全变了，那双杏眼看段时予的眼神像看死物一样冰凉。

但段时予看不出。

段时予盯着喻宁的头像半晌，才瞧向孟然，强装镇定道：“孟然，为什么要断？”

“段时予，你有孩子，也有了家庭，而我不想成为毁了你的家庭的罪魁祸首。”孟然违心地说。

“你不是。”

孟然苦笑：“不是你说了算的。”

段时予咀嚼起他的话来，顿了一下，问道：“喻宁叫人和你说了什么吗？”

“没有。你的到来我感到意外。并且，在看见你向我分享孩子样子时，我挺后悔背着你觊觎喻总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赎罪，所以我选择逃避。我们断了，对谁都好。孩子出生了，和我说说，到时候我好随个礼。”

段时予艰难地吞咽几下口水，才恳求道：“不断好吗？”

“时予，我好好学习，你也好好学习吧。你不能只顾着眼前，而不为长远考虑。我们都往前走好吗？你条件是好，但你的条件是家人给予，不是你奋斗而来的。希望我们毕业后，你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也能够通过自己的能力护住、帮助想护想帮的人。”孟然摘下脖子上的血齿吊坠，“侧身。”

段时予侧身。

孟然为段时予戴上血齿吊坠：“这是送你的诀别礼物，以后别来了，也好好的努力。你会变好，不再依附家人，好吗？段时予。”

“……但不至于断了，孟然。”段时予声音低哑，“不应该，也没必要。”

“段时予，我内心太煎熬了，一想以前干的傻事，我就想了结我自己。你和我断了，就当是帮我的最后一件事吧。”

段时予不信孟然会为了以前干的蠢事了结自己抛弃家人，一定有什么苦衷，他红了眼眶：“孟然——”

“时予，不答应我，我会死的。不要害我去死，好吗？”

“……”段时予手攥成拳，手背青筋凸起，“孟然，遇到难事可以和我说。

孟然起身远离他道：“回去吧，别来了。我没有苦衷。”

段时予无望得知孟然亲口说的苦衷，但他也猜测出一二了，如果真如他猜测的那样，他确实没本事帮他，抹走眼泪道：“确定吗？”

“嗯。”

“确定？”段时予边再问了一遍，边在全身急切的寻烟。

孟然拉开连接书桌的抽屉，拿了一包烟和火机递给段时予：“是。祝你变得很好很好。”

段时予接过烟和火机，却没有动。

又一个失望他了。

他没有好友了。

就算以后和好，也不再热络。

都变了，一切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