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接小宁的电话？”何雨目光不善，“你又闹什么脾气？”
“不是，条件反射。”段时予将新买的手机投去沙发角落。
力度太大，手机飞出沙发，砸上正在打扫卫生的圆滚滚机器人。
机器人倒在地上重复说：“我摔倒了。”
撞飞的手机屏幕裂成了蜘蛛网，地上抖晃了会儿，安静躺着。
“……啧。”段时予去捡手机。
段时予拆下手机壳，捏起开卡针，取出电话卡，再掏出另一个新买的手机，塞卡。一通乱七八糟的点点退退各种软件后，段时予将烂屏的手机扔去了垃圾桶里。
看他忙活的何雨二人一阵无语。何雨没好气道：“把六合扶起来。”
“麻烦。”段时予立起机器人六合。
“你们到底怎么了？”祝时宜打哈欠。
段时予郁闷地坐下，靠沙发道：“今天喻宁产检。”
“他产检你怎么不陪？还来扰我们清净。”何雨埋怨。
祝时宜最近忙着收尾和喻家的合作项目，好不容易闲时间陪她。昨晚上她们熬了一夜，天刚亮才相拥睡去，谁知段时予早早来扰她们。现在何雨的怨气大得能养怨鬼变成厉鬼的。
段时予转着手上的手机，默了默，说：“我好多天没和他见过面了。”
“所以你们到底怎么了？”祝时予困倦的眼皮掀到顶。
段时予不好意思，迟疑了下，没忍住道：“他好感我。”
好感二字咬得极重，语气七分羞涩三分嘚瑟。
“春天花美了。”何雨秒坐直打趣。
祝时宜意外挑眉，没想到喻宁行动那么快。不过段时予的行为，似乎……
“我接受不了，他挑明后我就躲着他了。”段时予俯身操起茶几上的烟和火机，点燃抽了一口。
何雨和祝时宜相视上。
“你接受不了也不能冷着他。”祝时宜拿过段时予手上的烟盒，抽出一支，“他怀着孕呢，不至于躲他。”
“侄儿，你能不能把他看成一个孕夫？”何雨夺过他的火机，为祝时宜点烟。
段时予做不到被表白了还能当无事人地和喻宁相处：“他又不是没我不行了。”
何雨道：“那你不配当丈夫和孩子爹了。”
段时予听后，心脏紧了一下，不开心地吸完手上的半支烟，没什么好语气道：“不配就不配吧。”
“……臭小子。”何雨拿他没办法了。
祝时宜盯着段时予的侧脸看几秒，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调节好？总不能一直躲他吧。”
“等我的项目做成吧。”段时予夺回烟盒，又抽一支烟了。
段时予的游戏项目没那么快做成。而且他们前一天才过了磨合期，还没正式开工。
况且，一个游戏项目快的话也得三年往上才行。
何雨和祝时宜也了解他公司的情况。
“太没良心了，侄儿。”何雨为喻宁打抱不平，“几年时间，你就一直不搭理他们？”
“你这样，干脆离婚算了。”祝时宜吐出烟雾。
烟雾也掩盖不住她脸上的不悦。
段时予根本没决定几年都不搭理他们，只是打算项目没有好成果前，少和他们见面。他解答工作群里蓝闵发来的问题，十多分钟后，才反驳道：“怎么——”
专门为喻宁设置的微信铃声嘟嘟嘟地响了。段时予一秒坐正，准备再次摁挂，何雨夺走他的手机，接通了。
“！”段时予伸手夺。
何雨闪避，冲视频里的喻宁笑道：“小宁，小予在我这。”
喻宁背景是黑色的座位，冲屏幕里的何雨点点头后，便眼望前方转动方向盘，靠路边停车。
停好车子后，喻宁拿下支架上的手机：“姑姑好，我想和时予聊聊。”
何雨头侧过一边道：“小予，过来。”
喻宁重新夹手机在支架里，坐姿端正。
段时予摆手，满脸抗拒。
祝时宜凑近段时予，推他后肩。
段时予不动如山。祝时宜推累了，冲何雨招手，然后指自己现在坐的位置，意思是叫她直接过来。
示意完，祝时宜坐去单人沙发，不然容易被喻宁看见。
何雨朝段时予而去，段时予脑里全是快跑的念头，然而身体有自己的想法，不管脑子命令了什么。当何雨横伸手机来他面前时，段时予吞咽口水。
两人隔着手机相视上，皆坐得挺拔端正。
喻宁的思念如潮水般泛滥，他鼻头发酸。手虚放在隆起的肚子上道：“我产检完了，正准备去公司找你。”
段时予头脑风暴地列出好多不同的回话。一堆十多字以上的回话，他精准地筛选了一个既符合他当下的选择，又不至于不礼貌地回话：“哦。”
喻宁没有认为不对，接着道：“孩子很像你。”
话落，喻宁取出产检袋里的B超单，摊开竖起供段时予欣赏。
段时予盯着图片里的胎儿。孩子五官不太清晰，看不出像他。
他怀疑喻宁眼睛出现了问题。
何雨也靠近地看了，看不出孩子像段时予。不过见喻宁炯炯的眼神，她昧良心瞎说道：“确实像小予。”
段时予狐疑地斜她的眼睛。
“是的，很像。”喻宁扬起发自内心的弧度。
段时予呼吸微促，伸指切换成后置摄像头，让喻宁看何雨家的白软地毯。
喻宁嘴抿成一条直线。
“胆小鬼。”何雨边嘀咕，边伸出食指要切换回前置。
即将切换好时，段时予一把抢了手机，没力气地极速摁断，丢去沙发角落。
祝时宜环胸，瞄一眼沙发角落屏幕往下的手机，思索了几秒，决定不言语。
“……”手空的何雨。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喻宁又不是避之不及的瘟疫。
段时予呼吸平稳了。
“……小予，不至于好吧。小宁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何雨用自己手机替段时予道歉。
【何雨：不好意思，等会儿小予回你电话。】
喻宁十多秒后回。
【宁a：好。】
抛去喻宁是自家侄子的媳妇身份之外，何雨第一次见喻宁时，便好感他了。不管是能力还是样貌，他都是顶尖的，很难不让人好感。自家侄子能得到喻宁的倾慕，福气好爆棚的程度。其他人想有还不能有呢，段时予倒避之不及，何雨无可奈何地叹息。
何雨包容段时予的选择，但等项目做成才搭理伴侣孩子，和婚姻冷暴力没区别，且他的行为太伤人了，喻宁再喜欢他，心也是肉长的，不可能忍受得了他几年的冷暴力。
错过了可就没有了。
何雨揽住段时予的肩膀道：“小予，你有没有想过，等你做成项目的几年后，小宁和孩子早离你远去了。”
“……”段时予不敢想未来，也不敢项目没做好就面对喻宁。他闭眼揉鼻根，揉着揉着，揉往眼角去。垂下手时，他眼角周围的睫毛湿湿地簇一起了，嘴硬道，“随便，无所谓。”
“……”祝时宜又看一眼角落的手机。
何雨道：“你这孩子，重心放事业上是没问题，但也不能为了项目而冷落家人。”
“二者不能两全。”段时予胸腔发闷，“当下，事业更重要。”
“早干什么去了。”何雨翻白眼，“以后有你后悔的。”
段时予不后悔。事业上的成功，才有底气勇敢前行。他佯装轻松地说：“事业不行，家没了也好。”
祝时宜瞠目结舌，可不继续允许段时予说下去了，她冲何雨扬了扬下巴，指向沙发的角落，口型道：“视频电话好像没挂。”
“啊？”何雨懵了。
什么没关？
段时予疑惑地望向祝时宜。
祝时宜再说：“视频电话没关。”
口型提示完，祝时宜躲到沙发后。
！！！
段时予眼睛睁大，歪身抓起手机一看，只见喻宁瞳孔不聚焦，眼睛空洞无神，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