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陈嘉树自己在好好用功,但其实他走之后,辛瑜就躺到了床上,对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她心里想着事情,睡的也不安稳,一路在逃亡,进了隧道,周围阴冷漆黑,她摸索着踌躇前行,砰的一声,像要震碎她的耳膜。
辛瑜惊醒了过来,浑身无力,头痛的要炸开,正前方一股阴恻恻的风,她抬头,才发现空调一直开着,十六度,吹的她起了一身鸡皮疙噶。
枕头边上的手机也没有新的短信,一看时间,已经五点多了。
呼——她又躺了下去,细白的腿垂下床沿,荡来荡去,脚尖轻轻点在木质的地板上。
手机铃声响起时,她已经清醒了不少,第一反应是对方打了电话过来,她迅速整理思路,准备着电话一通就打开录音,捏起手机,见来电显示人是【陈嘉树】。
“嗯?”
“睡醒了?”陈嘉树问,像是早就猜到,太了解而觉得稀松平常。
“没有,我没有睡觉。”
“是吗,但是你声音就是刚睡醒啊。”软绵绵的,尾音还会波浪线的上扬。
“我那是拉大提琴拉累了。”辛瑜接连否认,陈嘉树看破了但没继续揭穿,只是低声笑了笑,随着电波传进辛瑜的耳朵里。
“饿不饿,钱昊谦他们钓了鱼,在这边烤着呢,还做了虾,过来吃一点?”
鱼啊,还有虾,辛瑜摸摸肚子,确实有些饿了,不过老刘好像还没有回来,也没人能送她过去。
还没想好,陈嘉树那头又说:“下来呗。”
外面响起一声车鸣。
辛瑜小跑着过去,头伸出窗外,门口的马路,陈嘉树坐在摩托车上朝她挥手。
“马上!”
她跑下楼,厨房里的赵姨听见动静,连忙追了出来,“一会儿就要吃饭了,这是要去哪儿啊,午饭就没吃,一天天的要成仙了啊。”
辛瑜回头对她摆了摆手,说:“我出去吃,和陈嘉树一起。”
赵姨也看见了门外的陈嘉树,放心下一点,特意叮嘱:“小陈啊,看着点瑜瑜,让她好好吃饭啊。”
陈嘉树点头:“放心吧,赵姨。”
两人到的时候,菜已经端上桌了,辛瑜以为只有孔茜茜、钱昊谦几个,但满满当当坐了一大圈,吃饭地都是用四张方桌拼起来的。
“哟,接来了啊,”李扬坐在正对着门的位置,一抬头就见陈嘉树牵着人进来,打趣道,“我们这都聚了几次了,终于舍得领出来见人了。”
又和辛瑜打招呼。
辛瑜回以微笑,疑惑地去看陈嘉树,陈嘉树便凑过来小声解释:“之前看上去不怎么好吃,就没叫你。”好巧不巧,还被孔茜茜听见了。
她不高兴的“喂”了一声:“好好说话,别说的我们以前吃的是猪食一样。不过今天的真的不错,陈嘉树才说要去接你过来尝尝的。”
说着拉过辛瑜,推了推边上的钱昊谦,让他给腾位,让辛瑜在她旁边坐下。
钱昊谦刚坐下,又想起:“你把人家女朋友拉自己边上,小情侣要怎么坐一起。”
“所以你就不会有眼力见的再往旁边挪一挪吗?”
“得嘞,大姐。”又被孔茜茜瞪了一眼。
鱼是去鱼塘里钓的,几个男生坐了一下午,钓上了三条半大不大的鲤鱼上来,临走时老板看不下去,送了条大的给他们,返程时进市场买了两件大虾,呼朋引伴叫了一堆人来要热闹热闹。
“嘉树这手艺是越来越好了,赶得上外面餐馆的大厨了。”李扬嘴里叼着只虾,用嘴去不干净壳,干脆直接上手。
被边上的女生丢了张餐巾纸过去,“你能不能干净点?”
“唉,现在擦了一会儿还得脏,浪费什么纸,最后一起搞算了。”说完就被桌上的另外几个女生一起数落。
陈嘉树也给辛瑜递纸巾,其实辛瑜很少吃这种带这小刺的鱼,她嫌麻烦,挑刺也很慢,常常一顿饭得吃一个多小时。
陈嘉树可能也注意到了,后面直接把挑了刺的鱼肉往她碗里放,顺带也剥好了虾。
“啧啧啧啧。”孔茜茜睨着眼,转过背省的被秀一脸。
张磊一调侃:“人家辛瑜又不是四肢不全,你至于吗?”
辛瑜便立马维护上去:“我男朋友照顾我,怎么了?”
“咦~”一大桌子的人同时打趣。
张磊一也拍着手,给辛瑜竖了个大拇指:“坦坦荡荡,可比陈嘉树可爱多了。”
辛瑜说:“陈嘉树也很可爱。”
张磊一摇头:“装的要死。”说起他从小就独来独往的,但喜欢故作高深,常常把一群小孩拿捏的一愣一愣的,主动乖乖跟在他后面走。
辛瑜哈哈大笑,想象不出只到她腰间的小屁孩,单手插兜装深沉的样子,但又觉得,如果是陈嘉树的话,喜欢他,想要接近他都是正常的。
他勇敢,坚强,会为朋友冲锋上前,又聪明可靠,能排除万难,值得信任,可以依赖,聚集着那么多迷人的特点。
而陈嘉树对辛瑜此刻的想法一无所知,他只是想着不能破坏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形象,虽然不确定是否是完美或者美好的,当下得先让这个老大哥放过这些陈年往事,他把手上那只正好剥好的虾扔了过去。
张磊一吓了一跳,急忙护住碗:“我可不想当你女朋友。”
陈嘉树斜他:“美的你。”
全场又大笑起来,旁边看戏的钱昊谦拎了箱啤酒上桌,递给陈嘉树,陈嘉树摆手拒绝了,又朝辛瑜递去。
“她也不......”话没说完,辛瑜已经接过了。
“这才对嘛,吃虾怎么能不配啤酒呢。”
“痛风套餐哦。”张磊一不认可。
旁边的这群高中生随即起哄:“那是你年纪大了,磊子哥。”笑成一团。
辛瑜也笑,跟着一起乐呵,拉环拉开,啤酒咕咕咕往外冒着白色的泡沫,和她此刻的心情一样,因为太过满足而幸福溢出。
大家一起举杯,说以后每一年的夏天也要像现在这样聚在一起。
张磊一说:“那就祝你们这些朝气蓬勃的太阳,祖国未来的栋梁,以后有诗也有远方。”
被孔茜茜吐槽了一句好老土的祝福,大家嘻嘻哈哈又闹成一团。
欢笑声中辛瑜勾了勾陈嘉树的小手指,在他低下头凑过来时,贴近他的耳边说: “希望每一个夏天都是你和我。”
太阳微微落下,今天傍晚的海滩是橙子色的,晚饭之后,陆陆续续有客人来吹海风了,小摊子又渐渐忙碌起来。
辛瑜靠在门口看日落,陈嘉树从她旁边经过,又在她面前停下,朝她伸了伸手,“要不要去兜风?”
上一次坐在陈嘉树的后座,行驶在环海公路上,还是来后海的第一个燥热的夏日,她赌了气,非要独自前行,晕了一路的车,又热又渴,千挑百选看中了陈嘉树,又因为头一次坐这种摩托,双手前后左右不知道怎么摆放,磕磕绊绊行驶了一路。
或许那天的午后,她也不会想到,会和陈嘉树一起度过十八岁的夏日,感叹时间太短,夏天过的太快。
海风呼呼呼地往后撤,辛瑜叫了陈嘉树两声,陈嘉树没听清,侧过头问:“什么?”
辛瑜便大声的说:“我们要去哪里?”
陈嘉树也大声回应,声音飘散在风里,“去海角天边,去明天,去以后,去未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好,”辛瑜笑着欢呼,“我们去海角天边,去明天,去以后,去未来。”
她张开双手,拥抱着风,风吹起她的裙摆,吹走她的少女心事,好希望以后的每一秒都能和这一秒重合,他们永远无忧无虑,永远开怀大笑。
夜幕降临时,摩托车停在了一处海湾,陈嘉树拉着辛瑜翻过公路的护栏,一起向矮处的海滩跑去。
那罐啤酒,辛瑜只喝了两口,却东倒西歪的,拉着陈嘉树的手,走走停停,围着他转圈,栗红色的长发旋转成美妙的弧度,笑累了,便红着脸蛋扑进陈嘉树的怀里。
陈嘉树紧紧地扣着她的肩,抚平她被风吹乱的头发,不知哪里响起了烟花,红色的,蓝色的,紫色的,五彩斑斓。
辛瑜眯着眼睛眺望天空,喃喃道:“这里是不是捅了什么烟花的老窝,为什么一个夏天就可以放这么多的烟花?”
陈嘉树笑:“可能要庆祝什么开心的事吧,不过,这里确实是个烟花窝。”
“啊?”
“记不记得我们一起去过的那个废弃厂房,以前就是生产烟花的,还是这里的支柱产业,养活了挺多的人,可惜后面落寞了,又开始发展第三产业,景点搞了几个,不过一个不如一个。”
辛瑜的视线跟着陈嘉树一起往前,他的灰色上衣被风吹的贴紧腰线,肩膀平坦开阔,手臂长且有力,俯下身,摆弄了一下手中的望远镜。
辛瑜讶异:“这里怎么还有这东西?”望远镜的支架立在沙子里,下面还用水泥固定了底座。
“景点之一,”陈嘉树解释,低头把眼睛凑向镜头,说,“还好,镜头没花,平时应该也有人来看。”随后,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沓纸巾,把望远镜手能摸到的地方都擦了一边。
“来吧,”他把望远镜的后端移向了辛瑜,“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星星。”
辛瑜便走过去,起初镜头没有找准,她看见了波光粼粼的海面,对面漆黑一片中亮着一点光,陈嘉树弯腰靠近她,帮她调整位置。
“对面就是张磊一的店,亮着光那里。”
“哦~”辛瑜没想到他们已经环了小半片海域过来。
“我们刚刚是走这边的环海公路过来的。”
“村子在这边,不过被遮挡住了,从这里看不见等亮。”
陈嘉树半环抱着她,手握在她的手上,将镜头慢慢往上推,“看见月亮了没?”
辛瑜点头,“还有好多的星星。”
兴许是夜空清澈,星星也很明亮,是她在造价甚高的天文馆里也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辛瑜一颗一颗的望过去,数到三十九的时候,她停了下来,把镜头下移,陈嘉树就在她的眼前,但样貌模糊不清。
“你有什么心事就和星星说啊。”他说。
“什么?”
陈嘉树把手中的石子抛出,石子在海面打了六七个水漂,然后落下,沉入海底。
“感觉你今天有些闷闷的,如果有些事不方便告诉我,就告诉星星,它会把你的烦恼带出银河,让宇宙吞没。”
辛瑜没想到陈嘉树注意到了,试图以这样的方式开导自己,明明一无所知,但还是纯粹的想要对方得到开心。
他们都在为对方着想,虽然都不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方法。
“也没什么心事,”辛瑜悠悠开了口,喉咙有些紧涩,她的手还搭在镜筒上,小拇指不安分地摸来摸去,“可能是今天的琴拉的太不顺了。”
陈嘉树便立马接到:“很好听啊。”让辛瑜不得不怀疑自己就算是用那几根琴弦制造出拉锯子的噪音,陈嘉树也会毫不犹豫,义无反顾地点头说好听。
又哄人开心。
她吸了口海风,往涨起的潮水走近一步,晕乎乎的脑袋清醒了七分,“有时候会觉得自己一无是处。”无所事事的,不知道干什么,想干点什么,又什么都做不成。
被问到的人很长时间都没说话,辛瑜已经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过于自怨自艾,矫揉造作时,陈嘉树偏过头看她:“怎么会?”
又问:“你今天都在想这些吗?”
辛瑜点头,她说的是实话,只是不完整。
“不只是今天吧,以前也会想,也不频繁,不过脑子里时不时会钻出这样的想法,”顿了顿,她微微上挑了眼,略带神秘地问陈嘉树,“你知道我妈妈对我的人生规划是什么吗?”
“一只昂贵的花瓶。”
所以,她一直按照杜青清的想法,成长和向前,她不知道大提琴是不是她喜欢的,因为她是被选择的那一方;后来又觉得喜不喜欢,有没有用都无所谓了,她只是需要去做某一件事情,好让她的人生看起来不是虚度光阴。
高一的时候,杜青林也想过要抓一抓她的学习,托了关系到了市重点学校的重点班学习,过程短暂,结果灰暗。长得漂亮,又会花大量时间收拾打扮的辛瑜在那里格格不入,遭人觊觎,也惹人嫉妒,班主任劝退她时说过这样的一段话。
“不管你考几分,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