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强塞许多对策、应付魔法部审问的哈利,急需一个能短暂喘息的机会。他跟着罗恩和双胞胎兄弟接下清除狐媚子的活计。
对面喷洒的雾气落到哈利的眼镜上。被遮蔽了视线的男孩,弓着身体想要逃离,就被沙发上在和卢平谈话、余光关注这边的布莱克揽着带离事故现场。
施了清理一新和修复咒的镜片重新恢复光洁。“等下回邓布利多又委派什么任务结束以后,我再给你多配几副新的。”布莱克看着男孩把有些磨损的眼镜腿架到耳朵上,有些气恼自己的粗心。
哈利抓了抓头发,一边道‘还能用,别为我担心‘,眼神分给了那副悬挂在正中的泛黄挂毯。
他来不及体会这张老古董背后代表的深意,那些并不规律的窟窿,就率先抓住了男孩的眼球。
哈利刚想辨认被暴力涂抹掉的其中一个名字,就被它斜下端引申出来的,最左侧的光点晃了下眼睛。
“那是安多米达,唐克斯的母亲,我最喜欢的堂姐——”布莱克哼笑了声,对教子解释道:“这就是他们的手段,强硬的剔除掉长毁的部分,来保持纯粹——哈!”
哈利半眯着眼睛牢牢盯紧那个双股金线相连的名字:安德洛美达·马尔福与西弗勒斯·斯内普。
旁边孤零零的德拉科·马尔福,甚至都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他终于慷慨地将目光移向其他光点,“这上面······没有你的名字。”哈利的声音低了低,敏感的意识到了什么。
布莱克并不认为这件事在男孩面前多么难以启齿,“你说的没错,哈利。曾经存在过,但那并不重要。”他指了指挂毯上一个焦黑的小圆洞,“我从家里逃走之后,我亲爱的母亲,哦——就是乐此不疲叫嚷的那个女疯子,就把它销毁了。如果可以,她大概会希望没生过我这个儿子,或者直接来一道索命咒清理家门。”
哈利有些困惑,“可你为什么要,嗯离家出走?”舔了舔嘴唇,他也回忆起两年前无法忍受玛姬姑妈,对自己父母的恶意评判而逃离。产生了些许同病相怜的错觉。
布莱克显然也想起那段变成流浪狗跨越数个街区和城镇,只想确定哈利安全的经历。“我和你一样,受不了这座宅子里的所有人。那对痴狂血统、崇拜伏地魔的父母;还有怯懦软弱的弟弟,就是他。”
男人抬手指向最下方的那个名字,雷古勒斯·布莱克。“愚蠢的白痴······他加入了食死徒的行列。甚至还没毕业,呵,就迫不及待地像条狗一样拥护伏地魔。”
哈利观察着男人的神色,“他是被傲罗杀死的吗?”
“他是被伏地魔杀害的。或者,更有可能是在伏地魔的指使下被害的。”布莱克直视着那串单词,回答道。“从他死后我了解的情况看,他已经陷得很深,然后他对别人要他做的事情感到恐惧,就想退出。”
布莱克摆了摆头,像是清除某些杂乱的思绪,故作轻松:“唉,你不可能向伏地魔递一份辞职报告就算完事。要么卖命终身,要么死路一条。”
一道念头忽然挤进哈利的大脑,他看向这位早已成为过去的名字,竭力控制住想仰头的动作,“斯内普同时也在为伏地魔做事,那她······”
并没有吐露出确切的名字,布莱克却已经能够清晰捕捉教子的想法。“我说过哈利,只要是你喜欢的姑娘,我会全力支持你——但你,该早点告诉我的。”
他不明白为什么兄弟和他儿子的情路上总会杠上斯内普。他能帮詹姆扫清障碍、找死对头的麻烦,最终给自己挣了个伴郎的席位。
而轮到哈利,他却无能为力,总不能让魔法部引进麻瓜的离婚法律。
且不说马尔福夫妇有多不和他脾性,单从目前还有用得着斯内普的地方,丧偶这一招只能无限期搁置。直到伏地魔彻底消亡,哈利或许能如愿。
被惦念的安琪正将几卷手稿叠放进信封,轻柔地捋了捋墨得亚灰白色的羽毛。才认主不久的猫头鹰格外粘人,小心翼翼用喙蹭了蹭年轻女人的手指。
墨得亚叼起素白色的信件,向着半敞的窗户振翅飞去。
安琪正望着它的身影渐远模糊成个起伏的圆点,就感觉到周围一阵波动。“你回来了?”
斯内普极低的回应了一声,有些不赞同地瞥了眼还未合上的‘罪证’。“频繁地寄收包裹很容易暴露这里。如果急需添置什么,可以跟我说。”
“只是让它去对角巷塔汀娜女士店里一趟,我敢肯定你没有耐心回复她一遍遍的询问尺寸,虽然我相信你的记忆力能一字不落的复述。”安琪探身将外窗向里拉拢,腰部靠着台沿看向男人。“这里大概是除了霍格沃茨以外,最安全的地方了。保密人不主动透露,谁也找不到。爸爸妈妈更不可能说。”
斯内普皱了皱眉,索性不再反驳什么。将外袍搭在长沙发的靠背处,拿了份茶几上凭空出现的《预言家日报》浏览着。
穿着香槟色鸡心领中长裙的年轻女人唤了声‘咕噜’,示意他将午饭摆置餐桌。
“真会使唤人,不给薪酬还克扣休息时间。”安琪轻啄着乳茶意有所指的抱怨道。手上也没空闲,给看报的斯内普也倒了一杯。
男人抿了一口默默放下瓷杯,“卢修斯他们都还好,你不必担心。”伸手接过快要送到他嘴边的司康,叮嘱道:“以后如果饿了就先用,不用等我。”
安琪用备用手帕擦了擦指尖,“如果不盯着,你就又糊弄过去了。而且,我也没有刻意在耗时间啊。距离新学期也没多少日子了,还要备课呢。”
小精灵效率极高地将小牛排和奶油青豆汤送上了桌面,被擦拭干净的石盘里盛着香肠与土豆泥。还富有情调的搁了两杯红酒,在男女主人的餐具旁。
安琪小口的将分切好的牛排送入嘴中,她一定得向霍格沃茨厨房里的小精灵们,要来上个学年那些法国菜谱。少了纳西莎的甜点,几顿正餐显得越发索然无味。
待她还想倒小半杯时,斯内普命令咕噜将摆在两人中间的酒瓶撤下。“我酒量还不错,家里一直有经营酒庄。我小时候总是拿匙柄沾一点逗德拉科。酒储藏室就紧挨着大厅······”安琪的渐渐收声,也不知道马尔福庄园又被糟践成什么样子。
斯内普把面前没动过的伊顿麦斯推到她面前,“他终于可以被放出来了,显然级长徽章足够让混乱的脑子不堪重负。”
安琪笑着舀了口最上层的奶油和草莓果肉,“估计会像个小孔雀似的专找格兰芬多的茬儿,”忽而想到什么,“斯莱特林的女级长呢?”
“潘西·帕金森”斯内普言简意赅地念出了名字,安琪轻轻颔首,没对这个总是缀在德拉科身后的姑娘评判什么。
等家养小精灵撤下餐盘后,安琪余光瞥到了壁炉外框浮雕的图案。“我们要不要连接往来学校的通道?它也不能一直空做个摆设。”
斯内普也看向那个方位,半晌后还是拒绝了。“霍格沃茨有安排教工卧室,就在办公室里侧的暗门。你想回来用门钥匙或者一起幻影移形,壁炉太冒险了。”
安琪点头应下,觉得哪里被忽略了。“我最后不是也通过了考试吗,那次只是意外。我完全可以独立幻影移形的。”
斯内普不置可否,并没有立时反驳她,即使心下抱有怀疑态度。早在和安琪共同生活的一个月、以及漫长的相处时间里摸清了她的脾性。为了避免潜在的麻烦,适当的保持沉默很有必要。
果然金发姑娘没紧抓不放,“我们需要提前去学校吗?乘坐火车还是别的方式?”
“蜘蛛尾巷的壁炉目前还是连通的,”斯内普看了眼安琪光洁的漆皮小高跟,脏污泥垢的砖地,显然会让它耗废掉。
安琪反而对那里有些期待,上次为了迷惑外人也只是拿那间房屋做幌子,根本来不及参观比对。
斯内普接过安琪手里孤零零的皮箱,心生疑问就听到她解释,“我已经拜托塔汀娜女士把衣物配饰,直接寄到霍格沃茨。哦还有你的。”安琪轻飘飘地加了个足够让男人再次陷入缄默的短句。
依旧是被带着一起幻影移形的熟悉体验,二人降落在一条逼仄的巷口处。不用刻意嗅闻,一股股动物尸体腐臭和果皮食物发酵的难言气味,就窜入鼻腔。
簇新的小皮鞋踩在布满灰尘和污水的砖石路上,传来阵清脆的回响。身边高大的男人,将窥伺贪婪的视线遮盖的密不透风。
安琪站在门前已经看不出颜色的石阶上,等着斯内普撤去多重咒语开门。黑袍男人侧了侧身,也让与这里格格不入的金发姑娘,得以初览屋内小片景象。
没什么犹豫地踏进这座闭塞昏暗的房子,电影布置的也算用心了。安琪想。
高耸到直达房顶的藏书,蜡油凝固在铁制容器里,看似被淘汰很久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盏明灭垂落、毫无任何累赘装饰的、从天花板吊下来的灯泡。
那道幽暗光圈里,笼罩其中的除了跃动起伏的尘埃,还有条磨损勾毛的沙发、一把旧扶手椅、一张摇晃不平的桌子。
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安琪从进屋就开始思考这个深刻的问题。
没打算给她介绍这里每一件足以大过她年纪的摆设布置,斯内普径直走向壁炉。安琪也随之望向勉强空出一面墙的地方,在椭圆形黑色边框的镜子下。除她以外,第二样与这个地方相悖的事物出现了。
底部被掏空用作壁炉的立柜上,一支被折断的白色山茶花安静地绽放着。
好在不是百合,荒诞的念头首当其冲地涌上来。
年轻女人眨了眨眼,盯视了有一会儿,忽的扬起了个意外却欣喜的笑容。“你还留着啊?可见斯内普教授对魔咒的运用相当精进了。”
斯内普抓取足够两人抵达另一端的飞路粉,示意眉眼俱笑的姑娘过来。压制住不合时宜的点评嘲讽,也是安琪这些日子以来,教授给他的功课。
壁炉里燃起漆绿色的焰火,伴随着劈啪作响声,陈旧腐朽的房屋再次恢复死一般的沉静。固执的静候男女主人再次造访。
阔别了两个月的地窖,还是她记忆里的阴冷幽暗。那盆角落里的长角蟾蜍,惫懒地不愿挪动一点,却有精力把盛纳它们的水搅得更混。
安琪还清楚的记得最后一次造访这间办公室,胸口是如何的憋闷忧虑。只希望挺过这一关时,他能少受些折磨。
斯内普不动声色地给莫名怔楞的姑娘施了个清洁咒,不可避免粘上泥点的漆面小皮鞋重新焕亮。发梢蹭沾的灰尘也被细致的去除。
斯内普将手上提着的行李放到圆桌空沿处,正想叫过饶有兴致打量的安琪,去到二楼魔法史教室旁废弃数百年的办公室。看是否还有整理打扫的必要。
就被左手臂上传来的剧烈灼烧感催促,只来得及嘱咐她留在地窖。便应黑魔王的召唤,将魔力注入被布料遮挡的丑陋印记,去到了他的身边。
安琪将书本上的沙漏倒置,看着细砂簌簌从狭小的交错口里落下,极浅的铺了原本盛满上端的斗形容器里一层。
最后一粒沙子垂掉进孔洞里,壁炉恪尽职守地散发着并不炽热的温度。即使这间办公室空无一人。
金发女人并没有在二楼楼梯口止步不前,而是继续攀爬着,一路笃定地上到了八楼。
纵使暑假学生和教职工们都离开了霍格沃茨,这座城堡依旧为不知什么时间会造访的孩子燃起灯火。
她找到了那张图案滑稽的巨怪棒打傻巴拿巴的挂毯,背对着它走过面前的白墙。‘我要找一个能够藏东西不被轻易发现的地方。’当第三次经过时,墙面上赫然浮现出一扇刻着神秘浮雕的大门。
等安琪看到门里的杂乱景象时,由衷地感叹一句这些孩子们的课余生活异常丰富:气孔坚硬已然风化住的半截法棍、摔破到只剩下个深色底座的占卜水晶球、得了T的肿胀药水论文、被啃咬掉三分之一的糖状羽毛笔······
没有格雷女士的帮助,无疑使找寻工作增加了不小的难度,尤其要一件件翻看这些,或许早就被主人们遗忘的东西。
在合上那扇玻璃柜门后,她转了转手腕,逡巡地看向查探了四分之一的房间,暗叹了口气。
有求必应屋此时倒不坠其名,给疲累的造访者一个软塌的沙发。
极为偶然的,在从单人沙发上起身时,后跟似乎碰到了什么硬物。年轻女人皱眉低头望过去,一个深褐色的木匣孤零零地搁置在那儿。
安琪依旧没摘下龙皮手套,将颇具年代感的古铜色锁头拨开,勾着边沿掀起盒盖,苦苦寻觅的冠冕静谧地安放着。
钴蓝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