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合唱比赛当天吃完晚饭直接回教室搬椅子,地点在体育馆,白天就有人过来搭建舞台。
教学楼和体育馆完全是两个方向,江礼他们刚走出食堂,大部队哼哧哼哧搬着椅子往体育馆的方向去。
“这椅子真沉啊,”汤飞特地挑了个时间早点去,没成想人还是多,他胳膊穿过座椅靠背下方空着的地方边说,“学校也太抠了,连个椅子都需要我们搬。”
他说话的时候恰巧老张就在边上,老张揣着胳膊笑眯眯道:“你们这个年纪就应该多锻炼身体。”
“就是啊,”江礼在边上附和,“你这不是单手拎的挺好,不如再拎一个吧,正好凑一双。”
汤飞低头看胳膊上的椅子,苦瓜脸道:“饶了我吧哥。”
江礼哼哼两声没说话。
他们的速度不紧不慢,已经有不少同学超过他们,刚说完向澄一只手一把椅子从他们眼前掠过,身后的金媛媛学着老张的样子背着手慢慢悠悠跟在后面。
向澄应该听到了他们的话,路过汤飞的时候还冲人挑眉。
被鄙视的汤飞低声骂:“装货。”
向澄乐了,回头对他说:“那是你不行,不行的人才那么多话。”
“嘿你说谁不行呢?”汤飞跑了几步试图追上他,“男人不能说不行!”
向澄回头冲他做鬼脸:“你就是不行不行。”
汤飞怒了。
江礼笑了两声,手中一轻。
江礼:“?”
汤飞另一个手臂穿过座椅空隙,一手拎一个小跑追上去。
金媛媛看了捧腹评价:“两个傻子。”
老张也说:“皮猴子。”
省了搬椅子的力气,江礼左右看看,总觉得自己这幅两手空空的样子与周围格格不入,薛习郝晃悠过他的身边,江礼见他的速度更慢,下意识问了一句:“需要帮忙吗?”
薛习郝停下脚步,江礼反应过来:“没有说你不行的意思。”
薛习郝静静看他。
“江礼?怎么站在这里不动?”易备拎着椅子路过,江礼仿佛见到了救星,忙上前搭把手:“你怎么这么晚,人都要走光了,我帮你把。”
“刚才被班主任叫去有点事情,不用了我可以的。”
“没事的。”
薛习郝看着江礼搭把手搭着搭着把易备的椅子完全搭到手里,唇角忽然勾了勾。
他对易备说:“向澄刚才开玩笑,说汤飞一个椅子都拿不动不行。”
他目光落在江礼手上,嗓音多了些情绪:“可能现在在证明?”
江礼:“。”
幼稚。
易备默默从他手里拿回椅子。
“……”
“就几步路了,你的椅子呢?”易备问。
江礼蛋疼:“被汤飞拿去证明自己很行了。”
这么说易备大概明白刚才发生了什么,他轻笑两声说:“走吧,等会儿要开始了。”
场地都是提前规划好的,每个班竖着坐,最多坐三排,他们去的晚,只能坐在最后的位置。
刘悦可看到他们说:“你们终于来了,乌龟都比你们快。”
说着,她把手中的荧光棒塞给江礼和薛习郝。
“人我都数完了,就差你俩,把这个分下去吧。”
“为什么我也要分?”江礼低头看自己手中比薛习郝手里还多的荧光棒,“这不是你和他的活吗?”
“谁让你俩来得晚啊,其他人都坐下了,动一下吧又不会少块肉。”
那倒不会,江礼就是多嘴问了一句。
他还准备发,余光中薛习郝自己拿了一根,把剩下的递给前排的人。
江礼也学着他把手里的荧光棒分下去。
分完后薛习郝落座,他低头反应过来。
不是,他椅子呢?
抬眼扫视全场,不远处一个显眼的脑袋冲着他喊:“江哥,你位置在这儿!”
汤飞跑得快,和向澄并排坐,他的位置被带到汤飞前面,是个观赏舞台的风水宝地。可惜四面都是人,江礼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觉得还不如坐在最后面。
想了下他走到汤飞那儿,道了声谢,在汤飞惊讶的目光下拎起椅子往后排走。
直到放到最后面,薛习郝的旁边。
“这儿视野开阔,风景好。”江礼敞着膝盖大剌剌道。
主要是容易溜号。
他对这种集体活动特别有经验,到点了想上厕所或者溜去小卖部买个零食什么的,直接走就好了。
“是不错,想走也更方便。”
被戳穿了江礼不尴尬,挑眉望着舞台的方向。
他们坐在篮球场正中间,看台处坐高二的学生,高三不参加,等所有灯光落在舞台正中央时全场安静下来,正式比赛开始了。
他们抽到的顺序算中后,前期只用挥舞荧光棒就行,江礼听了几场有点无聊。
旁边传来了塑料袋被拆开的声音,薛习郝转头一看,江礼正把从书包里拿出来的薯片撕开,见他的目光,江礼冲他笑了下:“要吗?我还带了饮料。”
薛习郝:“不用。”
“你都不饿吗?平常这个点我都恶的眼前发晕。”
“还好。”
江礼啃着薯片,吃了两包觉得太干了,又开了一瓶饮料喝了一口刚好舞台上的节目开始,江礼又抽空拎起荧光棒挥了挥。
看着他一串动作,薛习郝好笑评价道:“你还挺忙碌的。”
听出他语气的嘲讽,江礼抱拳:“过奖。”
江礼嘿嘿笑了两声,听到前排传来声音。
“江哥,江哥!我也饿了,给我口吃的呗?”
江礼于是掏了包让传给前面。
未免影响到其他同学看表演的心态,附近的同学江礼都分了个遍,就连路过上洗手间的易备也被投喂了。
吃的肚子鼓鼓的,易备问:“吃这么多,晚上还吃宵夜吗?”
“吃!当然吃。”
还多亏了他现在这副光吃不胖长身体的年纪,吃多少都饿得快,柏阿姨做的每顿饭都不能错过。
想想都觉得满足。
“还有吗?”薛习郝忽然问。
“嗯?”江礼一愣,“有啊,你要吗?”
说着他从书包里掏出最后一包递给薛习郝。
薛习郝慢条斯理撕开包装袋,江礼看他吃,忽然说:“话说我好像很少看到你吃零食。”
薛习郝扭头看他。
“你家里是不让你吃零食吗?还是你自己不喜欢?”
“不让吃,”薛习郝咽下虾条,“我也不喜欢。”
江礼:“?”
“香精味很浓,吃多了腻。”
“???”
“那你要了吃干嘛?还我。”
说着江礼伸手要抢,还真让他抢回去了,江礼抱着最后的快乐,吃了两口:“还行啊,不腻。”
“每个人口味不一样,看你吃的那么香,还以为很好吃。”
“本来就很好吃。”
“比不上晚上的宵夜。”
总觉得他这个语气怪怪的。
江礼两口咬完虾条,忽然听到薛习郝说了一声谢谢。
江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扭头看人。
薛习郝:“之前一直没有跟你说,谢谢你让我去你那里吃宵夜。”
“味道很好。”
江礼乐了,人在足够拥有的状态下分享获得的快乐是加倍的,因为柏阿姨做的东西永远够他吃,也足够让他带来的人吃饱,这样即使和人一起吃他也从来不护食。
“你这么说,你家里人给你准备的宵夜味道不好吗?”江礼歪头问。
舞台上有人灯光一般聚拢在上面,偶尔随着音乐飞快扫过场内各处,大部分时间台下都是暗的,江礼看着薛习郝半张脸藏匿在阴影里。
“我一个人住,之前就说过了,他们不管我。”
“啊,连个像柏阿姨小钟叔叔这样的人都没有吗?”
薛习郝摇了摇头:“只有定期上门的清洁工。”
“那你一个人在家里怎么吃饭的?”
“自己做。”
有点意外。
薛习郝家庭可能不比他好,但是绝对不会比他差,而他这副语气,倒让人觉得他家里只有他一个人,爸妈都不太管他似的。
江礼联想到他进厨房的熟悉样子,点了点头。
“反正要是不介意,你都可以到我这里来吃,早饭也可以,反正柏阿姨做的多,她和小钟叔叔又不和我吃饭,我也吃不完。”
男生眼底的认真不似作伪,从刚才开始一直吃零食的腮帮子一鼓一鼓,莫名有点乖。
这个年纪的少年洞察力格外敏锐,特别是薛习郝这样的,他自己心底清楚周围的人包括自己说出口的话或许会带着别样的小心思。
眼见江礼这副模样,薛习郝把自己的情况又说了一遍。
这次更细致一点,并没有添油加醋,不过他知道和江礼比起来,是天差地别。
以至于这么一说,容易让人产生某种错觉。
“反正家里饭够,等到时候和易备混熟了一点,也可以让他多来我这里吃饭,三个人吃饭热闹些!哦,让他把易笙也带过来。”江礼本来就有这样的打算,单独请易备吃不太好,请易备和易笙一起吃好像他刻意关照他们一样,他又不想让易备觉得他可怜他们。
这下有薛习郝在,肯定容易说服他们。
“我感觉易备的情况,我能帮他一点就帮一点,我也不知是帮忙,我挺高兴你们喜欢吃柏阿姨做的饭,柏阿姨肯定也高兴。”
江礼说着说着旁边没了声音,他扭头看过去,四周昏暗,他只能看到一个面部轮廓,看不清楚薛习郝的表情。
“薛习郝?”江礼舔了下唇。
“易备的情况确实更需要。”薛习郝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也这么觉得就好。”江礼顿了两秒,“我还有个问题。”
薛习郝:“嗯?”
江礼:“你刚刚说的这些,是在跟我倾诉吗?”
薛习郝微顿:“随口说说,想到了就说了。不是说是朋友吗,怎么,这个话题不能聊?”
他侧头对上江礼的目光,江礼反而没话了,用没抓过零食的手挠了挠脸。
就……挺尴尬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多好,要是个陌生人江礼完全可以当倾听者。
“哦,那我随便听听,我还以为你又在卖惨呢。”江礼又挠了挠脸。
薛习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