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礼吃火锅最喜欢先吃肉,然后是蔬菜,再是主食。
他今天吃的很多,眼下这瓶酒还不一定灌不灌得下去,他捧着酒瓶目光还有点呆,一旁的薛习郝已经开了喝。
他喝的有点急,江礼能听到他喉结滚动细微的声音。
坐的有点近了。
当着易备的面,得拉开点距离。
他屁股刚挪了半个位置,碰到了汤飞,这人刚好把饮料换成了酒。
整个包厢,酒就没递给金媛媛,金媛媛不服气主动去拿,向澄凑过去低声和她说了几句,金媛媛还是拿了一罐喝了几来。
没说服。
好像除了薛习郝,其他人喝的都跟品茶似的慢慢悠悠,江礼扫了一眼其他人,薛习郝那边已经空了两罐了。
薛习郝有心事他再看不出来就是傻子了。
其他人的注意力不在这边,江礼挪回去一点低声说:“你别喝那么急。”
薛习郝握着瓶身的动作顿了顿,侧头看过来。
他的眼睛里因为喝了点酒已经有点湿润,呼吸间都带着酒味,这么定眼看过来,江礼感受到他眼神中的压迫感。
江礼不排斥,又觉得不应该这样。
于是他内心作为成年人的建议隐隐作祟,声音放的更低:“你可以喝,不过我们都还是学生,还是尽量不要喝那么急,这样容易醉。”
薛习郝看着他没说话,就在江礼以为他已经醉了的时候,他哑着嗓音说了一句好。
“江礼你别管他,班长酒量很好的,不容易醉。”向澄站在屏幕前扭着上半身和金媛媛飙嗓子,闻言回头说。
江礼点了点头。
薛习郝后面倒是没喝了。
江礼自觉多嘴,又想着这种事情不应该是他来说,应该叫易备进来,就算薛习郝真的醉了,那也应该是易备的事情。
他吃完已经过了一段时间,这么想着,心里稍微有点后悔似的郁闷,一小口一小口酒往里闷。
结果醉了。
薛习郝刚开始发没发现他醉了。
江礼的话他听进去了,自己也知道今天有点出格,停了动作单手捏着酒瓶,就着里面剩下的酒轻轻晃悠,他原本垂着眼,晃着晃着目光落在身侧。
江礼脸有点红了,察觉到他的目光,江礼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薛习郝还没说话,江礼眼角泛红,一眨不眨看着他,突然说:“我有时候觉得,你不像是这个年纪的人。”
薛习郝挑眉压低了声音:“嗯?”
“在我的认知范围内,我感觉超出同龄人的成熟只有两种可能性。”江礼直起身,掰着手指头数。
“要么,是家庭条件自身带的,家教好,教的小孩好。要么,也是家庭影响的,形成缺憾的性格。”
单单几句话,薛习郝听懂了,他沉了沉脸色。
“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你刚才喝酒的动作,还有你现在这样,”江礼冲他抬下巴,“就这样,就不像个学生。”
“很成熟。”江礼笃定道。
薛习郝顺着他的视线看自己的指间,又听江礼语气纳闷:“但为什么有种忧郁的感觉?”
握着瓶子的指尖用力往回扣了扣。
江礼不像是故意挑事儿,语气里反而更多的是单纯疑惑。
“不应该啊。”
“为什么这么想?”薛习郝凑近了一点问。
“你有钱啊,我感觉现在的压力太大了,不管是什么身份,很少能有人成长在各方面条件都优渥的环境里,”江礼说着说着,一度以为自己还是打工的时候,没反应过来,他盯着薛习郝一字一句,“我和你不一样,你很有钱,也高中了,其实很多事情都能够有自己的考虑,如果有心事可以解决,没必要用这种方式。”
他想起刚才薛习郝灌酒的姿势,拧眉说:“用酒精麻痹意识的行为自己可能会很爽,别人不会这么觉得。”
说了半天还是因为喝酒。
听出来他语气的不对,薛习郝一针见血说:“你不喜欢醉酒?”
江礼摇了摇头:“我觉得没必要。”
但从刚才起,包厢里所有人喝酒他的情绪都没有这么激动,薛习郝眯了眯眼:“你是单纯不喜欢这个行为。”
他看着人又说:“我不会喝醉,你大可以放心。”
“还有,我只是喝了几口,你就长篇大论说了一堆,”薛习郝说着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里染了淡淡的笑意,“不光骂我,还指桑骂槐教育了我一通。”
“你胆子还挺大。”薛习郝拖长了音。
[!!!!!!]
江礼被脑子里002一连串的感叹号炸的清醒了些,对上眼前人的视线,回忆起刚才自己说了什么。
江礼呼吸一窒。
[检测到剧情进度7%。]
[宿主,你干了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我管得太多了!”
“你是管的太多了。”薛习郝冷冷道:“我们确实不一样。”
江礼跟个鹌鹑似的坐在一边,不敢再说任何话。
薛习郝说完后也坐在边上,不吃不喝,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江礼不敢去惹他,只觉得头越来越重,他的酒意还没散完。
吃到下午五点,散伙的时候江礼还晕着。
包厢里的人都喝了酒,男生没醉,金媛媛被向澄盯着没多喝,一眼看几个人中就江礼醉的厉害。
“他这是喝了多少?”向澄好笑看着脸和耳朵红彤彤的江礼。
“两瓶。”薛习郝说。
后来江礼觉得不晕了,干坐着无聊,在一阵音乐里默默坐到火锅前吃了起来,边吃边喝又给自己灌醉了。
“江哥酒量这么差啊,”汤飞挠挠头,“江哥,你还能回去吗?”
“我和他顺路。”薛习郝说。
“哦,哦,那就好。”汤飞肚子吃的腹肌都薄了几分,看了一眼薛习郝,又看看还在发懵的江礼。
他嘀咕道:“还第一次看到江哥这么乖的样子。”
薛习郝轻轻笑了下。
这不怪汤飞奇怪,江礼的脸本来长得幼态,再加上现在被养的很好,皮肤也白,瞳仁很大。要不是他同学,他直勾勾盯着人看时,还会给人一种乖学生的感觉。
回去还是坐电梯,江礼人有点懵,进站刷码一系列操作不落下,他和薛习郝坐在地铁上后,闻着里面的暖气江礼皱眉。
“想吐?”
“没,有点晕。”江礼低头。
薛习郝还欲开口,肩膀忽然一重。
他侧头,男生半个脑袋搭在他肩膀上,卫衣帽子很薄,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细软的头发摩挲过他骨头的位置。
薛习郝就着这个姿势看了他几秒,没推开。
直到周围几个女生的目光越来越明显。
薛习郝蹙眉,低声喊了句他。
江礼脑袋晕的很,缓过那股劲,他慢慢直起身。
“对不起,我太难受了,”江礼嗓音慢吞吞,“我不知道醉了酒那么难受。”
薛习郝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一点泣音,伸手推人的动作一顿:“是你酒量太浅。”
下了地铁,回小区的路上,江礼一只脚轻一只脚重,薛习郝看了一会儿道:“你现在的样子,倒挺像个螃蟹的。”
“嗯?”
“怎么样都横着走。”
“胡说,我能走直线的,我走给你看。”
说着江礼低头看地面的轮廓,企图顺着上面的痕迹走一段。
“这是s形。”他走了一段路,薛习郝冷冷的声音毫不留情戳破他。
“我早就跟你说了,我不会醉,你还瞎操心这么多。”薛习郝冷眼看着他。
江礼闻言站定,回头。
“我真的道过歉了,就一瞬间情绪上头没控制住才说的。不是故意的。”
薛习郝定眼一看,这人眼睛红了。
喝醉了江礼格外敏感,说话的语气都和平时不一样,薛习郝碰到过喝醉骂人,或者不停流泪发酒疯,甚至还有动手打人的,这种一声不吭一戳一蹦跶说几句重话就委屈的他还真头次见。
从包厢出来到现在已经过了将近四十分钟,天暗了好几个度,路灯已经亮了,落在两个人头顶,已经能看见影子的轮廓。
薛习郝不说话,一副淡淡的表情,江礼就站在原地一直看他。
过了一会儿,薛习郝嘴角扯了扯,认命般低下头。
他上前拎着对方的卫衣帽子,力道有点大,带的江礼也往前走了几步。
“活该。”男生的声音随着路边的风落在耳边。
江礼吸了下鼻子。
进了小区,快到电梯前,江礼小声嘟囔什么,薛习郝没听清楚,凑近了点。
“我就不该多嘴,我早该改掉这多嘴的毛病,我不干了,开除我吧,怎么这么累啊。”
“……”
薛习郝低头看他。
“好吧还是有点好处的,最起码现在我有钱!这一点能盖过一切缺点。”说着江礼两只手抹了把脸。
“。”
这就自己给自己哄好了。
进了电梯,薛习郝上下打量他。
“你这傻样……”
他想到什么眉眼松愣,非常无情打断江礼自己哄自己的行为,拎高江礼的帽子。
“别逃避,有问题还是得解决。”
江礼被抓吓了一跳,瞪大眼看他。
薛习郝余光瞥见不远处走来一个人,他松开手。
“看你们半天了,还没欺负完啊?”易备背着包进了电梯看向两人。
江礼:“?”
薛习郝看他。
“你俩出包厢的时候脸色一个比一个差,我怎么敢打扰。”
易备说着垂眼扫过腮帮子都鼓起来的江礼,伸手捏了两下他的脸:“不过你的脾气,真的生气,这么可爱的江礼会被揍得很惨。能说开说开,有事还是别动手的好。”
“没有。”
江礼眼睛更红了,他感觉得出来易备在帮他说话,更委屈了。
易备还想再调侃两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钻到他身前。
他低头对上江礼的视线,只觉得人眼里写满了“求安慰”三个字。
一时间他也愣住。
“你对易笙也这样?”沉默几秒,薛习郝开口。
“她要是能这样就好了。”易备垂眸,眼底的情绪收敛,他伸手摸了摸江礼的脑袋,轻声问:“难受吗?”
“还好,比刚才好多了。”
江礼只觉得现在的气氛很舒服,至少给他的感觉很舒服,久违地感受到了一种熟悉又温暖的热闹。
他有点想家了。
易备才摸了两下他的脑袋,忽然把他轻轻推到前面,薛习郝摁住他的肩膀,正要抬头,易备说:“本来打算给他补习的,他这样估计也做不了题,我等下就出去,你看他吧。”
进了屋子,柏阿姨还在,她把醒酒汤端出来,边端边说:“回来了?小礼怎么喝的这么醉?不是喝了一点吗?”
易备看到桌子上的饭菜原本没多想,直到柏阿姨叫了他。
“小习说你没吃饭,阿姨做了点吃吧。”
易备:“谢谢。”
“客气什么,菜都是小习买的,本来也要做的。”
易备吃饭的时间,江礼就趴在餐桌上和醒酒汤作斗争。
刚才还没有那么明显,现在一看江礼的状态完全就是倒退了十多岁的样子举手投足间都很孩子气。
他把大部分的中心都落在桌面,脚也没有踩地面,整个人呈长条状,柏阿姨怕他吃着吃着到地上去,专门看着他。
江礼喝的很慢,喝完眼睛已经闭上了,柏阿姨叫了他,他迷迷糊糊地说自己很困想睡。
估计是在外面就已经困了。
把人照顾到床上,柏阿姨送薛习郝出门的时候笑了笑。
“先生和太太喝醉了都不闹腾,小礼真的随了他们。今天辛苦你了。”
“您不怪我带他喝酒就好。”薛习郝低头。
“阿姨信你,你是好孩子,小礼有个伴互相照顾先生太太都挺开心的。”
柏阿姨说江礼从小朋友就少,也说不上那里不好,反正上了初中后只有汤飞一个朋友,现在好不容易多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