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请问现在方便吗？”

一个护士探头探脑的伸进半个身子，表情有些尴尬。

季清芷侧头瞄林霏开一眼，见她保持着削苹果的姿势，低着头，也不准备解释，但嘴角笑容明显更玩味。

季清芷只好深吸一口气，对护士微笑道：“当然方便，一直方便，有什么不方便的呢？”

护士这才将门彻底推开，端着一个托盘进来嘀咕道：“不好意思，我下次脚步声走重点。”

季清芷：......

为什么她看出了一种做贼的感觉？

眼见这名护士还挺年轻的，摆放托盘里盒饭时不时偷瞄这个又瞄下那个，越看脸越红，季清芷轻咳一声，一言难尽道：“嗯......其实也不用，我们都是正经人。”

护士懵懵的点了下头，重复道：“嗯，正经人。”

她放完托盘里的东西，抬头看见林霏开，瑟缩着有些不敢开口，便转头问季清芷：“她也在这吃吗？”

季清芷眼神飘忽道：“她啊......”

见林霏开没反对，她便回过头对护士莞尔道：“对，她也在这吃，麻烦你拿进来下。”

“不麻烦不麻烦。”被她眉眼带笑的样子一看，护士脸更红，忙收回对视的目光，小跑着出去拿饭。

季清芷一手轻点着下巴，笑道：“这小护士有点意思，应该还没经历过社会毒打，这么天真烂漫。”

听见这话，林霏开漫不经心的将刚削好的苹果切了一小块放进嘴里，淡声道：“那自然比不上你。”

季清芷眨眨眼，指着苹果道：“这个不是削给我的吗？”

“现在不是了。”

季清芷狐疑道：“你上个还没吃完呢。”

林霏开面无表情道：“我饿，不行？”

“马上饭就来了。”

“我没说我要在这吃。”

季清芷想起什么，嘿嘿道：“你在场，并且没反对，那就是默认。”

林霏开一顿，季清芷眼疾手快把苹果抢过来，一口咬下去，点赞道：“好吃。”

林霏开也不怎么在意，任由她抢去，正巧护士又拿了盒饭进来，放在桌上介绍道：“这些都是营养师根据你们身体状况安排的，为了身体快速康复，还请尽量吃完。”

说着便开始介绍，季清芷躺在床上边看她严谨的样子边啃苹果，等介绍完她也差不多吃完了。

季清芷从床头扯了张湿巾出来，擦着手，慢条斯理道：“这是你们导师让做的功课？”

正经事说完，护士脸颊微红道：“是。”

季清芷好奇道：“我记得康复期护理没要求必须背这些吧？”

护士小声道：“我们导师比较严格，他说了解这些知识也可以在病人乱吃东西时提醒一下，毕竟学习的多总不是坏事。”

说到后面她大概是模仿起导师的样子，绘声绘色的把嗓音压低道。

季清芷笑了一下，点头道：“挺好的，就是有一点，草酸影响钙结合但大部分蔬菜只要焯水就可以避免产生沉积的问题，你说漏了。”

她笑眯眯道：“常识性错误喔。”

“啊？说漏了吗？”护士脸迅速红起来，磕巴道：“不好意思，我太紧张了。”

季清芷竖起一根手指搭在唇前轻声嘘了一下，而后起身下床，站在她面前，依旧笑眯眯的：“紧张什么？我不是你导师，没在抽问，也不会吃人。”

她长得高，站起身高了护士小半个头，护士呆愣的站在那。

林霏开将盒饭打开，发出嘎达一声轻响，她目视前方，不咸不淡道：“你刚才不是说饿？”

季清芷还没来得及说话，小护士抢先回神，捏了下衣摆道：“下一个人的应该也做好了，我先走了，有什么事你们可以按床头按钮，餐具待会儿有人来收。”

季清芷看了眼急匆匆关上的门，坐下道：“我说了我饿吗？我怎么不记得？不过是挺饿的，昨天开始就没吃饭了。”

她打开饭盒，香味扑鼻而来：“哇，真丰富，这才是营养餐该有的样子。”

林霏开轻轻拨着米粒，问：“你还了解营养学？”

“皮毛，兴趣爱好而已，跟别人专业的没法比。”

林霏开点点头，等季清芷吃的差不多了才停下筷子，拿纸巾擦擦嘴，平静道：“你知道我们从出发到回来花了多长时间吗？”

谈到正事季清芷正色起来，道：“我不知道，刚醒，还没来得及问，不过刚才看了下外面人的穿着和太阳位置，应该不是很久吧。”

林霏开应道：“嗯。”

她看着季清芷，一字一顿道：“距离我们离开，加上你昏迷的时间，总共过了五天。”

“五天？”季清芷蹙眉道：“一比十的比例？”

林霏开摇头道：“不确定，因为以往的情况，都是跟现实世界差不多的。”

季清芷凝重起来：“突然的变化？”

“大概吧。”

林霏开道：“研究员已经在研究这种异样了，但能不能有结果不好说，时间比例扩大扩小都有极大风险，缩小最多是对我们身体适应性和芯片有影响，扩大可就不好说了。”

“毕竟没人想一个月时间老几十岁。”

病房里落针可闻，因为行动保密，这层楼都很安静，窗外鸟叫格外明显。

沉默片刻，季清芷严肃道：“那......”

“这样我们算过了一辈子吗？”

似是没想到季清芷想了这么久问出的却是这种话，林霏开唇刚张开又抿上，表情有一瞬间的茫然，而后皱眉，神情看上去格外难以言喻。

见她这样，季清芷忽略掉因为这番话带来的不安，尽量平和道：“开玩笑呢，还有几个星期，先等等吧。”

林霏开点头：“下一个任务地点，亚特兰蒂斯，位于海中央，相传这是一个非常发达的文明，却一夜之间倾覆，现在被埋在深海里，几乎没有资料供我们参考，所有的一切都得去看了才知道，是真正意义上的冒险，所以更不能出差错。”

季清芷低低吸一口气：“啊，短时间突然消失，天灾人祸缺一不可吧。”

林霏开道：“越发达文明的覆灭越危险，因为往往代表着不可控性，甚至可能像传说那般，有更高维度的事件发生，虽然我不倾向于这种说法，不过比起玛雅世界所遇到可以用现代手段避免的瘟疫，大概率会更加难处理。”

季清芷心不在焉应道：“嗯。”

林霏开突然伸手握住她手腕，蹙眉道：“你抖什么？”

季清芷浑身一僵。

林霏开道：“从刚才讲亚特兰蒂斯开始，你手就在抖。”

季清芷干笑一声，勉强道：“啊，不确定因素那么多，我不能怕吗？你看，一个玛雅我们都有人差点没命，何况一个几乎完全不了解的文明。”

林霏开依旧蹙眉盯着她，明显不信这番说辞。

季清芷垂眸躲过她目光，站起身道：“现在说这些没用，不是让我们这几天休息一下吗？走吧，去看看林德兴伤怎么样了。”

说着她微微低头，径直往外走，林霏开蹙眉片刻，沉默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