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人叫商颂，学习很差，但是运动天赋不错，很爱打架，上中专时因为天天和人打架，被学校开除了。

“之后家里人就开始给她找工作，好在她有个当医生的叔叔，门路多一些，帮她介绍了一份在私人诊所当保安的工作，对学历没有要求，工资开得很高、包吃包住、各项福利一应俱全。

“去之前商颂也怀疑过，给个保安开这么高的工资，是不是什么骗局，不过因为有亲叔叔做担保，她还是去了。

“结果到了那里才发现，那哪是什么小诊所，分明就是一座大庄园，面积比一般的公立医院还要大，保安也不止招她一个，同期的还有三个人，两男一女，全都是各个大医院的医生们介绍过来的亲戚。

“哦对了，那家诊所的名字也很奇怪，叫什么，‘牺牲诊所’。

“商颂和同期的另一名女保安一起，负责病房区的安保工作，而那两个男保安负责看大门。

“这么分配也很合理，因为这家诊所的病人全部都是女性，而且都很年轻，最小的十三岁，最大的也不过三十八岁。

“因为病人们都是年轻女性，也不见有什么家属前来探望的缘故，保安的工作非常清闲，基本只需要巡巡逻就可以了。

“不过诊所的管理很严格，不是节假日都不给随便离开，晚上也只能住在员工宿舍里，还要求我们不能把在这里看到的任何事情说出去，要签保密协议。

“我想你们肯定都猜到了，这家诊所一定涉及一些非法生意。其实也没什么好故弄玄虚的，就是代孕。

“不过这家诊所和其他那些黑诊所不太一样的是，他们的医生都是在公立医院里任职的专业医生，不是什么无照行医的。商颂的叔叔就是其中一个，因为诊所给的提成很高，他才偶尔来这里做兼职的。只谋财，不害命。

“不过偶尔的一些小失误也不可避免嘛，比如有一次，据说有个医生忘记给一个取卵的女人打麻药了，那女人惨叫了一整夜，给半夜起来上厕所的病人们都吓得半死。

“平静的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那个女人的到来。她不是什么为钱代孕的无知少女，而是当地有名富豪的正牌妻子，当年他们的千万婚礼还登上过报纸，被无数媒体争相报道。

“她也不是来代孕的，她怀的就是富豪的孩子，来到这里不过是为了避开外面那些苍蝇似的媒体。富豪和诊所老板合作多年，是诊所的老客户了，安全、服务都有保障。

“那个富太太住的是庄园后面的一栋独立洋房，虽然同样没有家属前来探望，但是全程都有顶尖的医疗团队陪着她，待遇同诊所里的其他女病人完全不一样。因此，那些女病人都很嫉妒她，商颂甚至还见到过背地里诅咒她去死的。

“到目前为止，这个故事听起来是不是就要围绕着那些女人对富太太的嫉妒心理展开了？然而危险其实并不在内部，而是从外面来的。

“那天夜里下着雨，诊所外面来了一名男客人，他在和两名男保安简单交流后，就被他们迎进了诊所里，但是当时并没有人注意他们，也没有人关心他们最终去了哪里。

“而富太太也正好进入了临产期，于是被护士们推入了一切都准备妥当的手术室里。富太太被注射了麻药，只等着一觉醒来就能见到自己的孩子。

“她确实见到了，那是一个健康的男孩，长得很像她的丈夫，尤其是眉毛和鼻子。但是她顾不上身体的疼痛，疯狂尖叫起来，因为她看见她新出生的孩子正在被那个外来的男人和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医生和那两名男保安，开膛破肚、撕下血肉、塞进嘴里。他们在吃她的孩子。

“那个外来的男人也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富豪丈夫。他和诊所老板合作多年，是诊所的老客户了。”

张新桃不可置信道:“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那难道不是他的孩子吗？”

“不，那确实是他的孩子。”汤嘉禄回答说:“因为他要吃的就是自己的孩子。”

张新桃捂住了嘴。

汤嘉禄继续说:“你们听说过人祭吗？殷商时期盛行人祭，当时的人们视死如视生，认为死后的世界和现世一样，死亡就是在延续现世的生活。

“奴隶死后还是奴隶，平民死后还是平民，贵族死后还是贵族。但是有一部分拥有特别多祭品的贵族可以成为神，他们拥有着干涉现世的能力，能够庇佑自己活着的子孙。因此，让自己的祖先成为神，对贵族们而言就是一件特别重要的事。

“像普通的动物祭品都有等级的区别，比如羊比猪高级，牛比羊高级，其实人祭也有等级的区别。最低等的祭品是奴隶，其次是战俘，这也是一般人祭里最常见的类型。贵族属于高级的祭品，能用贵族祭祀，就是相当有排面的事了。而贵族的上面其实还有王，王本身也可以成为祭品，以王为祭品的祭祀是对祖先至高等级的奉献，一定能使祖先升格为神。

“那个富豪，就是想造神。

“他已经吃掉四百九十九个婴儿了，那些买来的婴儿，就是战俘和奴隶，而那些拥有他自己血缘的、代孕而来的婴儿，就是贵族，最后这个由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所诞下的嫡长子，就是王，也就是第五百个祭品。他完成了最终的祭祀仪式。”

侯冠王说:“然后呢，这和之前的商颂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然后富豪祖先的鬼魂就降临在了富豪身上，商颂把他俩一起杀死了，故事结束。很有趣吧？”

大家寂静无声。

只有侯冠王冷笑了两声:“呵呵。”

蔡榴吃烤串都吃撑了，才终于看上去恢复了一些理智，她说:“哦，这个故事不错，正好我也有一个类似的故事，和‘孟’这个汉字有关，就是上面是个‘子’，下面是个‘皿’的那个‘孟’。你们肯定都认识这个字，但不一定知道它真正的含义，现在听完我的这个故事就懂了。”

蔡榴试图像汤嘉禄那样，在描述故事的时候设置一些悬念，使得故事听上去更有趣一些，不过现在她的大脑和胃袋里都塞满了烤串，实在难以思考，沉默了半晌才开始讲述:“有一个人，叫季衰，他有三个哥哥，有一天，他们兄弟四人都被外星人抓走了，外星人对这四人展开了一场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

“大哥被改造成了一个脑袋很大的人，他的智力水平比原本还要高，但是身体的其他部位都萎缩了，看上去就像一个人头气球。

“二哥被改造成了一个胸肌和手臂都很大的人，拥有一拳打死大象的力量，但是其他部位都萎缩了，包括大脑，看上去就像一个……愚蠢的小拳石。

“三哥被改造成了一个肚子很大的人，但是其他部位都萎缩了，变得特别贪吃，看到什么都要塞进嘴里，脑袋长在头上只是为了有张嘴。”

侯冠王插嘴道:“那不是就跟你一样？”

蔡榴生气道:“住嘴，别打岔。”

她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说:“季衰被改造成了一个牛子很大的人，他的大脑都被移植到了牛子上，但是其他部位都萎缩了，即使想对别人做什么，凭他现在的力量也做不到，于是只能成天日天日地日空气。

“只有大哥还拥有理智，其他三个人每天就像动物一样爬来爬去。后来大哥想办法窃取到了外星人的人体改造仪器，他发现只要把自己的大脑平分给三个弟弟，就能让他们恢复理智，于是他把自己分成了三个肉球，引诱三个弟弟过来吃。

“老二打碎了一个肉球，用肉球涂满全身，他的全身都被敏感的脑神经包裹着，获得了更敏锐的感知力的同时，也变得知道疼了，于是他不得不停止了伤害别人，因为那样自己也会很疼。

“老三吃掉了一个肉球，成功获得了智慧，虽然依旧贪吃，不过他学会了挑食，至少不会像从前那样连自己的身体都吃了。

“季衰日了一个肉球，那些肉球的碎片变成了好多的小人，他们虽然也喜欢日来日去的，但是要比季衰聪明一些，为了不让季衰再不停地创造小人，导致食物不够分，小人们一起把季衰吃掉了。”

智瑶问:“那你在这个故事里是谁，季衰吗？”他听出来汤嘉禄和蔡榴讲述的故事明显就是她们自己在第一个副本里的经历。

蔡榴摇摇脑袋，她又想吃烤串了，“不是，我是麦溜一ki。”她的发音很快，众人并没有听清那是什么单词，总之明显不是中文。

“我杀死了谢一哒努，杀死了全飞船的人，还杀死了那四个兄弟，毕竟他们看上去实在太恶心了，然后故事就结束了。烤串，我要吃烤串，给我烤串……”她又去缠管桐了。

众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汤嘉禄说:“她的第一个副本好像很奇妙啊。”

侯冠王问:“所以这个故事和‘孟’字有什么关系啊？”

智瑶解答了他的疑惑:“‘孟’就是杀死长子的意思。你看孟字的上半部分是个子，代表小孩子，下半部分是个皿，代表盛满水的器皿，整个字连起来，就是把一个小孩子放入盛满水的器皿中淹死的象形文字。古时候有些地方的习俗认为把长子的肉分给其他家族成员吃的话，宜弟弟。牺牲一个，福泽后代。”

于是又是一阵静默无言。

大家的副本都好沉重啊。张新桃想。原来不是只有我，经历了悲伤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