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筱凡签完合约拿着文本回了他的办公室。

见楚焰仍在伏案工作，觉得也不好打扰对方，只能安安静静地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打量着楚焰。

她对楚焰的了解知之甚少，而他在商场上的手段在结婚之前她可调查到了一些。

听说他赏罚分明，雷厉风行，痛恶溜须拍马，除了商业嗅觉敏锐，还拥有一双能识别“忠良”和“奸臣”的慧眼，对公司高层管理层极为严格，别的公司下面的人是三天一小会五天一大会，而到了楚氏，就变成了领导管理层的会议动员大赏。

楚氏的管理层流动率是行业里几大龙头公司里最高的，一般是基层的人员流动率在18%以上就算高了，而楚氏的基层都是一些五年、十年以上工龄的老员工，可管理层领导层的人员流动率高达35%，差不多是一般公司的两倍，更何况还涉及到中层以上的管理领导层。

经常有些基层老员工这周刚和新领导照过照面，过了两周新领导就不见了的情况屡见不鲜。

杀伐果决，属于是“只杀干部不杀下级”的类型，颇有些朱重八*的风范。

楚焰不怕用错人，就怕不知道用错人，曾经有个商业间谍混进了公司，直到一年后才被揪出来，那时那人已经混到经理级别了，掌握了不少公司内部信息，也不知道被泄露出去多少………

苏筱凡脑海中灵光一闪，她估算了下时间，猛地将这个商业间谍和这次的版权纠纷案串联到了一起。

“难道说这件事是阴谋？”苏筱凡喃喃自语，脱口而出。

“什么？”

苏筱凡这才发现自己把心里想的一起说出来了，还被楚焰听到了。

她踌躇了一下，走到楚焰跟前，坐到他对面的那张黑色人体工学椅上，同他面对面对视：“你这个版权纠纷案，不会是被陷害的吧？”

楚焰很意外她会突然提这一茬，惊讶地挑高了眉毛，他倒是好奇起来了，她到底知道些什么？

“不如先说下你的推测？”

苏筱凡没意识到楚焰很轻易地就把皮球踢回给了自己，反而挪动了一下办公椅的尼龙脚轮子靠近，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像说小秘密一样压低声音，凑到楚焰旁边，用在这个办公室里哪怕大声说也没人听到的、但即便有人也只能让两人能听到的音调，做贼似地答道：“你先别介意啊，婚前我对你稍微做了一丢丢，一丢丢的小小的调查，我注意到社媒有出过一个新闻词条，大概半年前你们公司出过一个商业间谍，不会就是那个人在泄露信息的同时，还设了个定时炸弹给你们吧？我记得他就是版权统筹的成员之一吧？”

“那热搜挂了半天就被我撤下来了，这都被你查到了？”更何况她还敏锐地将这看似不相关的两件事串联起来了

苏筱凡怪不好意思的，“这不是网上搜你们公司搜到的嘛，越是那种看起来不靠谱的新闻，明明是可以哗众取宠的，却没被高调展示或者营销，当中一定有猫腻。”毕竟她也是吃互联网这口饭的，这点敏感度没有的话怎么混啊。

楚焰不置可否地笑笑，“你的话倒是提醒我了。”

“什么？”

楚焰侧目，对着她露出一枚少见的、充满自信的笑，“或许我可以利用这一点，反过来将对方一军。”

原本两人压根没意识到彼此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直到对视的这一秒，才察觉，由于刚刚的悄悄话环节，此刻两人的距离大概只有不到十厘米，是属于再近一些就会变成斗鸡眼的程度。

于是，无形暧昧蔓延开来，或许是因为楚焰的这枚笑容太过炫目，她竟然有一丝恍神，苏筱凡不由得心跳加快了，她有些慌乱，紧绷着想躲开，却看到对方眼底里映出自己的模样。

楚焰显然也感觉到了她的紧张，在她下意识想退开的时候，一下子拽住了她要拉远的距离，苏筱凡的手腕处被他轻轻拉住，对方没有用力，而她停止了后退。

楚焰的拇指带着异样的温度，触到她的脉搏，见她没动，楚焰试探着用拇指蹭了一下她脉搏处那块凸起的血管，只是一点轻微的、不可见的弧度，楚焰做的一切举动都小心翼翼，不带着冒犯意味，仅仅像一根羽毛撩拨了一下她那样。

苏筱凡乱得不行，身体却动弹不得。

她寻思自己是不是太久没碰男人了，自从华舫之后她再也没跟男人缔结过这么深的联系，还是说自己的生理渴望战胜了情感需求。

她不知道。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会闪婚，从来不觉得会爱上一个认识才一个多月的男人，从来不觉得这个只见过几次面的男人能轻而易举地触动她的心。

她来不及细想那股子心动从何而来，只知道，此刻男人的鼻息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到快要碰到她的唇时，对方停下来，掩盖了一丝慌乱的气息，问：“可以吗？”

苏筱凡傻头傻脑地，“你要亲我吗？”

楚焰愣了愣，紧接着又笑了，在苏筱凡看来这笑是狡黠的，带着得逞的挑衅意味。

她清了清嗓子，清醒过来，一巴掌轻轻拍在楚焰侧脸上，将对方的脸推到一侧，“不可以。”

楚焰并没恼怒，而是将比苏筱凡大一号的手覆盖住她的那只淡如凝脂的小手上，将它抓下来，握在手里，拨弄了几下。

他的动作带了点逗弄的心思，眼神追随着她，想试探她的反应。

苏筱凡反抗地抽出手，“你吃我豆腐。”

“你是我妻子，摸摸手也是吃豆腐吗？那这豆腐也太好吃了？”他为自己辩白，转而道：“难道今天早上大家一声声的夫人没让你迷失自己？”

苏筱凡一副好啊臭小子要找他算账的样子，气鼓鼓地，手指着他胸口的方向，“好啊，我就知道是你搞的事！论年纪我可是你姐姐，知不知道要尊老。”

“就三岁而已，怎么就‘老’了？女大三，抱金砖，我说了我们合财。”

“哦？你喜欢姐姐？”

楚焰摇摇头，一反常态没有糊弄地正经回答道：“我只喜欢我喜欢的人。”

苏筱凡被他眼神盯得不好意思，转移视线，“其实我挺好奇的，明明你的条件可以找到更好的，我不是说我不好，只是我还不够优秀。为什么你……”

“新婚第二天，在车上，我想我已经表达过我的意思了。看来你还是不懂，”楚焰伸手将苏筱凡侧过去的头摆正，强迫她看向自己，“可是，姐姐，你已经是我老婆了。”

“……”

楚焰语气里一副“你认命吧”的意思，“我们之间没有感情基础我承认，但我不打算离婚，我这个人还是很专一的。”

“可你第一次见面明明还很抗拒，为什么……”苏筱凡始终想不通，为什么结婚那天开始，楚焰的态度就变了。

“没有为什么，”楚焰试图用坚定语气打消她的顾忌，“不过好在我在专一的同时，还很有耐心。所以，等你准备好了，告诉我。”

————

下午和楚焰的对话导致苏筱凡心乱如麻，好在楚焰被一通电话打断了晚餐计划，苏筱凡几乎像是从狮口劫后余生的可怜小鹿一样，逃回了家。

她心有余悸地、心脏像揣着一只小兔子似的，到家才堪堪平复下来。

她脑子有点乱，这，这对吗？

她回忆起自己跟楚焰仅有的几次相处，怎么都找不出来对方对自己改观的那个point。

可比这个更可怕的是，自己竟然……久违地感觉到了悸动。

但不同于青春时期的自己会义无反顾飞蛾扑火地扑向爱情，如今的她多了理智，抑制了内心的冲动，她现在是个能自己找回平静的成年人了。

好不容易缓和了些许，楚焰的电话好巧不巧打了过来。

完了，她又开始了。

她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在电话响了十秒后才接起。

“喂？”

听到她的声音，楚焰勾起唇，“吓到你了？”

苏筱凡沉默，不知道如何回答。

楚焰又道：“我又要出差了，今晚的飞机。”

“啊，这么急？”

“本来就是临时跑回来一趟，本来想跟你吃个饭再走，”他略带歉意地：“不好意思。”

明明不是他的问题，道歉的人却是他，这下搞得苏筱凡过意不去了，她连忙摆手，忘了对方压根看不到，“我的问题，你别多想。我……很感谢你，其实自从做了结婚决定后，我就没后悔过，”生怕对方不相信似的，末了又添一句：“真的。”

楚焰在手机那头轻笑，仿佛气息都能传到她耳边，苏筱凡耳朵发烫：“这顿饭等你回来吃。”

“你做？”

“……”苏筱凡迟疑了下，最终愧疚打败了懒惰，妥协道：“行。”

挂了电话，苏筱凡总算觉得自己好了一些，昨晚开始一直荡到谷底的心情终于飞扬了一些。

她轻松地哼着小曲，决定看看大众点评附近开了什么新的好吃的。

刚打开手机上的软件，就听到了敲门声。

她看了眼手机上的监控，好像是楚焰的助理小张，此时手里正提着一大袋东西在门口张望着。

她点开通话，就听小张道：“夫人，我是小张，老板让我来送点吃的给您。”

苏筱凡应了声，起身去开了门禁。

五分钟后小张送来了两大袋购物袋，里头都是苏筱凡爱吃的爱喝的，还送了她两瓶价值不菲的红酒。

小张替她将这些重物提到客厅餐桌上，解释道：“老板已经赶去机场了，来不及亲自来，夫人见谅。”

“没事，多谢你啊小张。”

苏筱凡看着手里的红酒，思虑了会，张口试探：“小张啊，这次老板要走几天啊，他电话里交代得匆忙，我没来得及问。”

“是单程机票，归期未定。我也不清楚呢。”

“以前老板也是这么频繁出差吗？”

“当然，楚总是我见过最负责任最亲力亲为的老板了，我很尊敬他，也从他身上学到了很多，真是受益匪浅。”

“我看你好像年纪不大的样子，多大了？”

“我23啦，”小张回道：“刚毕业一年多，我是楚总资助的留守儿童，他资助了我大学的所有费用，是我的恩人。”

苏筱凡知道这些资本家多多少少会做一些慈善活动，但大部分是为了避税，没想到楚焰竟真的会启用自己帮助过的人，而不是简单走走过场。

她从购物袋里拿了一瓶红酒，递给小张：“这酒我有了，这瓶送你，辛苦你跑一趟了。”

小张疯狂推拒：“不麻烦不麻烦，这我哪敢收。”

“没事，我给你就收着，不用告诉老板。”

两人拉扯了几轮，实在拒绝不掉，小张只能收下，随后小张又从内侧袋里掏出一张黑卡，毕恭毕敬地双手奉上：“夫人，上次这卡你没收，老板再三嘱咐这次一定要你收下，不然我工作不保。”

苏筱凡想起上一次在车里的对话，又想起楚焰确实丢给她一张卡，她没要，直接丢到车里就走了。

那时候她确实对楚焰没想法，可眼下却不一样了。

她要不要用这个卡测试一下楚焰的弹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