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筱凡一只手被楚焰牵着松不开,另一手为保持平衡只得搭在楚焰的肩上,面对楚焰露骨的邀请,她垂下眼眸,问:“那你喜欢我吗?”
“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你说呢?”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选择将问题抛回给了她,“我比谁都知道自己的心意,或许这个问题你该好好问一下自己。”
楚焰没等到苏筱凡的回应,他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低下头将唇缓缓贴近苏筱凡的脸,直到她微微昂头试图后退,他才停止了靠近的动作,将吻印在了她红扑扑的像是苹果的脸颊上。
“我不逼你,给你时间。”他松开对她的钳制,转头兀自道:“想吃什么,带你出去吃?”
苏筱凡不太敢继续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呆着,点头附和,她嗯了一声,“那……那我去洗漱一下。”
进了卫生间,她对着镜子深吸一口气,努力收拾好乱七八糟的心绪,这几天事情太多,但实在不是谈情说爱的好时机,她也来不及去思考那么许多。
小区出门就有一家大型商场,两人选择了步行前往,两人的相貌在普通人里都属于十分出众了,男帅女美,走在大街上,回头率很高,短短十分钟的路,时不时遇到路人侧目。
苏筱凡没有化妆,只是往脸上简单抹了点素颜霜,为了使气色看起来好一些,涂了一层薄薄的唇蜜,不施粉黛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清纯,加之这个年纪也没生育,保养得体,比同龄人显小许多,而楚焰一身休闲服,跟往常比少了严肃和淡漠,看着像个纯情男大。
楚焰不顾苏筱凡的反对,执意抓住她的手,和她十指相扣。
两人指节相触之际,楚焰刮到她手上的钻戒,他低下头察觉苏筱凡将婚戒戴着,他其实早就注意到,自从新婚之后,她就没再戴过它。
楚焰歪了歪嘴角,将她的手扣得更紧了些。
苏筱凡就没楚焰如此自在了,她不清楚楚焰的想法,只知道今天是她第一次素颜,人到了30,就真是不敢素颜见人了,就好像将自己精致的面具摘下任世人观赏一样,她此刻无疑是赤裸虚弱不设防的,她有些不自信地垂着脑袋,没看路,在试图挣扎无果后,任由楚焰牵着自己的手往前走,瞅着蔫蔫的。
楚焰以为她在为刚才的事不高兴,侧目看她,问:“这么不乐意跟我出来吃饭?”
苏筱凡鼻子长得小巧却很挺拔,这使得她的侧脸弧度看起来十分完美,她说话时习惯性微笑,粉嫩的唇让人看起来就想亲,看得楚焰喉结滚动,他清了清嗓子,正视前方,努力克制自己的邪念。
“啊?没有啊,”苏筱凡没敢直视他,只是昂首看着他身侧不远处的某个点,找了个借口:“我就是在想工作的事。”
两人走到商场,找了一家环境安静幽雅的日料店用餐,由于是工作日晚上人不多,服务员给他们找了一间安静的榻榻米包厢,意外地适合谈公事。
只不过,两人面对面坐着,头顶的暖黄色死亡灯光打在脸上,让素颜的苏筱凡无路可逃。
反观楚焰就没她那么多心思了,也是赶了一天路饿了一天,他又开始像之前那样刷刷刷地开始点单。
楚焰胃口比她想象中还要大,不对,他简直是大胃王的程度。
这家日料属于大杂烩类型的,日式烤鸟、关东煮、寿喜锅、海鲜、刺身等等,菜单上应有尽有,楚焰几乎将电子菜单上的菜都点了个遍。
她暗暗咂舌,莫名想到楚焰那位能一口气吃十五盘大肉的大侄子林峰,不由得想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可是林峰这种恰逢长身体的未成年人就算了,为什么连眼前这个都快30岁的男人这么吃都吃不胖啊?
她算是发现了,楚焰没吃饱前不爱说话,在大快朵颐的头顶上还需要加入一个副词条——吃得优雅。
眼见半小时内将上的菜一扫而空,他终于舍得开口,“现在该告诉我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吧?”
苏筱凡低头看了看自己碗里还没吃完的牛舌和三文鱼刺身,只得放下筷子,同他开始正题。
她尽量言简意赅:“我公司最近出了状况。”
楚焰明显不满意她试图蒙混过关的态度,“你好好说,说仔细点,展开说说。”
见插科打诨这一招对楚焰没用,她只得老老实实地,如实道出了这几天发生的事,唯独略过了撞破陈典和刘姨奸情的这件事,她当时只是觉得这是个插曲,也不想把人家的私事当成八卦宣扬出去,况且她还答应了陈典,也怕陈典真如他所言来寻仇。
总之因为这样那样的顾忌,她没有告知楚焰,可恰恰由于当时没跟楚焰提及此事,才导致了后来一系列如多米诺骨牌一样坍塌而来的灾难,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或许再来一次,她依旧还是会选择不说。
“所以你明天约了去见徐厂长是不是。”
“嗯。”
“那介不介意带上我?”
“啊?”
“既然你是为了我的事,那我帮你推波助澜一下行不行。”
“我跟他也不算熟,平时保持合作联系的都是他那位能干的秘书。徐厂长可不是好相处的人,他很精明的……”
“我也是商人,而且……”楚焰端起猪口杯,将杯中的清酒一饮而尽,“我还是个成功的商人。”
苏筱凡见他这样势在必得,就没有再拒绝他了,只是拿起手机联系徐厂长,根据楚焰的建议,将见面地点从工厂改到了当地一家酒楼。
果然人憋久了会生病,自苏筱凡将近日来发生的糟心事倾诉出去后,她心情便爽快不少,感觉接下来面临的困难都不叫困难了,而成了一种挑战。
也是,大不了就是破产重新来过嘛,大不了就是背债继续还债嘛,人生嘛,一波三折才是常态。
只要她吃饭的本事还在,就死不了。
再再再退一万步,她要真顶不住了,不还有眼前这位豪门老公吗?
根本不在怕的,她有的是资本,不是吗?
“我认可你是个成功的商人,但我也有好奇的,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解答一二?”
苏筱凡将问题抛回给对方,其实关于Showlane的八卦,她很是好奇,今天总算逮到机会可以亲自问问他。
楚焰表示无所谓,“问问看。”
“华舫那件事,后来你怎么解决的?我听说……你没有接受华舫的威胁,彻底放弃了北华律所,选了Showlane?”
楚焰挑挑眉,“你很感兴趣?”
她不加掩饰:“是。”
“实话告诉你,确实有点晦气。”
“那我听说……Showlane的大股东是李家,这不是让你陷入两难了?”
“谁告诉你的?你消息倒是灵通。”
苏筱凡有些骄傲地表示:“这你可别管,我也有我的人脉。”
“李家使了阴阳手段,用皮包公司的名义入股,用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法人名义投钱,我承认,这确实将了我一军。但这样也并非全是坏处,至少在明面上Showlane在大庭广众下不会使阴招,而我成了他们的甲方,根据白纸黑字的条款,楚氏有资格调取他们的内部资料以做背调,这让我有了掌握他们猫腻的机会。”
言下之意,但凡找到一丢丢的漏洞,他都有权利单方面行使违约权利要求索赔。
苏筱凡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思路也变得清晰:“总比敌在明我在暗要好,是吧。”
楚焰点头嗯哼了一声,“怎么样,对我的回答还满意吗?还有什么要问的?”
有是有,她还挺想再问问阮软和阮绵的情况的,但又有些害怕答案,于是摇了摇头,终究没问出口。
这顿饭吃得还算愉快,从日料店出来后,时间转眼到了九点,楚焰似乎觉得有些不太尽兴,便提议道:“要不要再去喝两杯?我知道附近有一家不错的酒吧。”
苏筱凡不太乐意,“不好吧,明天还得工作。”
楚焰却诱惑她:“难得来B城,这里最有名的就是‘久街’了,真的不去见识见识吗?”
B城的久街是出了名的,音同“酒”,所以这里蜿蜒过去的两条相邻的街道充斥着各类酒吧夜店,灯红酒绿,善男信女,是醉生梦死的好去处。
苏筱凡没来过几次B城,来过的几次也都是谈生意,根本没多做停留,毕竟这里商业化严重,没有她喜欢的人文艺术,但既然有个熟悉的“东道主”引荐,她没有理由不放松一下,难说这几天身心俱疲,小酌一杯释放下压力也未尝不可。
“那我回去化个妆换个衣服?”虽说兴致不高,但该有的仪式感都得有啊,她顶着一张纯素的脸……
“?”结果迎来的是楚焰的问号脸,他伸手指了指自己手上的婚戒,又指了指苏筱凡手上的,明示道:“你已婚了,苏小姐,多少该有点人妻的自觉。”
“可是我今天纯素颜诶……”苏筱凡捧着脸蹩眉,有些迟疑。
楚焰抱胸,特地弯下腰凑近瞧她,“素颜怎么了,你素颜也比别人美。”
一句话把苏筱凡夸得不好意思了,将他正打量着她的脑袋顶开,“哎呀你走开,别看我。”
楚焰头一回见苏筱凡害羞,很是新奇,越不让看就越想看,一把捉过她的手,“已经很漂亮了,不许再变本加厉了。”
苏筱凡噗嗤一声:“变本加厉是这样用的吗?”她继续碎碎念,“再说了,这算约会吗?这算哪门子的约会,哪有人约会约去酒吧的……”
“这可不一定,酒品即人品,这也是加深彼此了解的一种方式。”
楚焰意外地拥有一口伶牙俐齿,且拥有很轻易能说服人的能力。
“……好好好,你赢了。”
不愧是酒街,哪怕眼下已到了10月底的深夜,路上依然有不少穿着清凉的男女,吊带背心,背带裤超短裙,凉鞋拖鞋,简直好像在比赛谁穿得少。
苏筱凡许久不曾到过这么放纵的场合了,她隐约记得自己在十八九岁刚大学毕业的暑假,特别喜欢来这种地方和玩得好的姐妹们喝一杯。
那时候没有烦恼,没有爱情,也没有金钱的考量,来这种地方纯粹是心向往之,见见世面。
就好像以前品不来酒觉得苦涩,唾弃抽烟产生的二手烟害人害己,现在却是私底下什么都来。
成长和堕落竟然有如此微妙的异曲同工之处。
十多年过去,她反而已经不爱来这种过分热闹喧嚣的地方了,因为每次酒终人散,迎来的不过是更深层次的空虚罢了。
在楚焰的引领下,他们进了一家名为“NewTea”的酒吧,是个清吧,不是时下流行的百大DJ池,在镭射灯光不断变化的形状下,整个店面充满了赛博科技感,音乐也不错,不会过于刺激她的耳朵。
这家酒吧人不多,穿过稀松的人群来到吧台,楚焰点了一杯“日出午后”和一板名为“Nikolasica”的鸡尾酒。
吧台的位置恰到好处——足够两人坐得够进却能听见彼此说话。
楚焰在给她介绍:“这里最有名的是Gin,杜松子酒,又叫琴酒。但度数有点凶,不知道你喝不喝得惯。日出午后是果味金酒,你可以尝尝。”
“那这个‘Nikolasica’的酒呢?”
他卖了个关子,“一会你就知道了,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