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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惊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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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官,接槊!”

上林苑林间,穿出来一队劲骑,皆是一身玄衣甲胄。山林风动,群鸟离梢,领头的汗血马长鬃飞扬,四蹄凌空,坐上少年眼擎苍鹰,低姿执缰,双腿紧夹马肚,死死咬住一头林间逃窜的梅花鹿,那鹿急速蹿跳,看这阵势少年是要近距猎杀。他反手挂了长弓,稳稳接住副将抛来的林槊,一木仓刺过去单臂挑起那鹿!

“噢噢噢!”骑兵骚动,齐齐喝彩!

少年双目流彩,薄唇轻抿,右擎花鹿,调转马头向着马队奔来,满是博了头彩的得意!这少年,正是霍家少郎!

抛槊的副将驻马长立,眉间一丝稚气,却也是将帅之风,那正是霍去病的左右手,战死代郡的前都尉朱英之子朱和,武帝念其父功,将其编入羽林。

“郎官好彩头!”朱和提缰拱手笑道。

“分给弟兄们!”霍去病一扔,众将士接了那花鹿拖行马后,滚滚红尘往建章行营而去。

行营练武场看台上,武帝一身戎装,正襟危坐,看一众羽林比武。

远远见霍去病带的骑兵进了军营,他飞身跃下马,直奔武帝而来。武帝同身旁的卫青笑道:“卫卿,你瞧瞧他火急火燎的样子,必是又拿了头彩!”说罢朗声笑开。

“参见陛下!参见大将军!”霍去病单膝跪地行了军礼,起身眉宇盛笑。

“去病,你看这场下,”武帝指了指练武场里正在格斗训练的勇士,挑衅道:“你可敢以一对五?”

“有何不敢?”话音未落,霍去病已跃身跳下比武场,右手一甩,红鹰披风便抛到一旁。

武帝满是笑意,拉着卫青坐镇看台。

场内五个,皆是羽林翘楚,身形敏捷,魁梧粗犷。

霍去病请掌变拳,脚下生风,腕间青筋暴起,横腿出拳接连撂倒三人,余下两个,飞身临空压肩单手将那二人重重摔倒在地,二人一时动弹不得!

“好!”四下里皆响起喝彩声,武帝爱极了这个虎虎生威的外甥,走下看台来到霍去病身边,拍着他身上的灰尘大笑道:“去病长大了!若再多学些兵法,可堪重任!”

不想霍去病冷眉一挑,争辩道:“战场靠的是随机应变,只顾兵法,反乱了我的章法!”

他言词透满犀利敏锐,武帝龙心大悦,“后生可畏!”回头道,“卫卿,此次出征让他领了骠姚校尉带八百骑随你同行!”

“谢陛下!”霍去病抱拳欠身,掩不住的欢喜。

“卫青领旨!”

元朔六年,王皇后三年国丧已满。

二月初五,平阳公主与卫青大将军圆婚。

汉朝历经文景两帝的休养生息,继武帝元光决策、推恩令后,汉朝中央集权,国富民强,马政及铁官,更是让军队实力大增。自元光六年,卫青三征匈奴,收回河套地区,置城朔方,“寇可往,我亦可往!”雄才大略的武帝甩开膀子同匈奴大干的时代悄然而至。

元朔六年二月,汉武帝结束休战,以大将军卫青为统帅,博望侯张骞为校尉参军,中将军公孙敖,左将军公孙贺,前将军赵信,右将军苏建,后将军李广,强弩将军李沮等将校共十余万骑,北出定襄数百里寻歼匈奴,巩固边防。

“快快快!”长安城外兵影重重,红尘滚滚,开拔在即。

自那日舒醴从侯府回舒宅,已有四五日。这几日,她白日在总行打点,勤勉业务,时常晚膳过后方才回去,京城酒行营生已熟悉大半,顾翁时常放手让她单独打理,只是从旁协助。

这日酉时三刻,舒醴车驾从西市回去,行至横门大街,忽见一高擎羽檄的传令兵呼啸而去,直奔未央宫的方向。舒醴探头出了车驾,听得路人议论:

“怕是又要开战了。”

“是了,前几日见长平侯府兵甲出入频繁。”

“这次定是卫大将军挂帅!”

……

舒醴见街上行人匆匆,有神色凝重,也有大快人心。

“小姐,”箓竹神色紧张,“是要打仗了吗?”

“不必忧心,”舒醴安慰道,“我大汉威武。”舒家营生遍布南北,消息自是灵通,舒醴也时有查看官府告示,幽幽道:“大汉朝今非昔比。”

“走吧。”舒醴放下车帘子,叫车夫继续赶路。

“小姐,”箓竹好似想起来什么,“那这次若是卫大将军挂帅,那……霍家郎官可会同去?”箓竹自来京城,坊间天天听到的消息十之六七皆是关于霍家少郎。

是了,这花柳繁华地,长于王侯贵胄惯养的傲娇,率性磅礴,锦衣华裘,骏马英姿,的确是年少富贵,意气风发,占尽人间风流,皆是舒醴进京半月耳畔的霍家少郎。

“不知。”舒醴浅道,脑中闪过衣橱中尚未找到时机归还的玄狐裘领披风。

她与他,本就是不得相交的两条线,大抵,再也不会见了。

念及此,她嘲弄地笑笑。车轮砸砸,人声繁华。

“少郎,”毕城和齐丰一身甲胄,腰佩利剑,“骠姚营八百骑整装待发!”

“好!”上林行营里,霍去病一身玄甲,示意收好行军图,夹起头盔一甩红鹰披风抬头道,“出发!”

骠姚营皆是霍去病亲自挑选的羽林精锐,清一色舞象儿郎。

此次出征,卫青未曾与他具体任务,只命骠姚营随主帅大军同行。

长安城外战旗猎猎,大军开拔,武帝于厨城门亲自相送。

大军卯时自长安城外拔营,按推演过定阳向北屈,沿离石上富昌,最后汇军定襄北。数十骑五人斥候批次纵深百里探路,骑兵随后,步兵辎重依次递进;赵信前部先锋,李广合后收军,各部间游兵、游骑千余,几路大军浩浩十余万骑。

“公主,”湘叶、缙云急匆匆跟着卫长公主跑上城楼,上气不接下气,“公主小心脚下!”

“父皇……”卫长公主提了裙角上了城楼,急道,“父皇如何不等我?表哥哥呢?可是已出发?”她眼巴巴见了大军背影,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滴。

“皇儿,”武帝见状将她搂了过来,“你霍家哥哥是替父皇上阵杀敌建功立业去,你要高兴!”卫长公主扑到武帝怀里,眼中楚楚盛满了大军北去的背影。

黄沙碛里客行迷,四望云天直下低。

大漠之上,数道沙石涌起的皱褶凝固如浪涛,迎风沙坡似水,背风流沙如泻,一直延伸到金色的地平线。

雄浑,肃穆。

风吹着哨子跨过黄沙,横穿戈壁,四下滚草翻腾,疾风如径,丝毫没有初春的味道。

王帐内,匈奴单于伊稚斜头戴雄鹰四狼咬合盘羊镶绿松石王冠高坐于上,四下悉数散坐着左右骨都侯、左右谷蠡王及各部大将、都尉,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中行说离得单于最近。

“单于英明!”中行说端起一盅烈酒,遥敬伊稚斜单于,“此次大军集结,定能荡平秦人小儿,重夺河南!”一众诸王将尉皆举杯附和。

“赢了这战,抢了女人金银回去!”伊稚斜一仰头,满满一盅酒下肚。

月前细作来报,大汉出军征讨,伊稚斜汲取了上次河南战役失败的教训,派遣巡逻小队日夜穿行在边境线,起伏的山峦背后悄然埋伏着大量匈奴士兵,提前探知汉军路线后,命匈奴大军集结于北境,虎视眈眈,随时进攻。

“单于不必担心,那秦人不善马战,就是群待宰羔羊!哈哈哈!”左谷蠡王素来不看重汉军,轻蔑至极。此言一出,引得座下一阵长笑。

漠地月悬,空明透亮,照得一树一草清晰,四下狼嚎,风硬透骨。

卫青大军行军数日,轻骑已至富昌,过了北境长城,便可汇军定襄。

已进亥时,大军安营歇息,以备明日急行军过长城。毕城、齐丰同羽林扎了帐篷,卫青大帐居中而设。霍去病坐在远处的篝火旁,凝神看了阵子地形图,开了水袋喝了一口,起身巡视瞭望柱岗哨和斥候。

“夜里提防些,”他拍了拍一个斥候肩膀,“冷了烤烤火。”这里进了北地高原,白日温度本就不高,入夜更是酷冷,昼夜温差极大。霍去病拿了糇粮往卫青帐中去,见卫青正看推演图。

“大将军,”他递过去糇粮,“按脚程,再有两日可到定襄。”

卫青接过糇粮,咬了一口:“赵信部该是到了。”他一指推演图,“李广部也不过三日行程。你今夜也早些歇息。”卫青抬头,示意霍去病回帐中。

“是。”霍去病抱拳退下。

河西风大沙重,吹得人脸上割刀子。宿营帐篷扎得简单,不比大军安营扎寨,篝火需得离得远些,帐中不过是避风而已。霍去病披甲歪着,枕着吹哨北风,浅睡一刻。自长安拔营,他一日最多睡到两个时辰,除开护卫行军,见缝插针研看此次作战军事地形图。

翌日寅时点兵,大军急行军至北境长城脚下。

“报!”前方斥候来报,卫青驻马,“禀大将军,赵将军部与右将军部皆已到达预定地点!”

“好!”卫青一扬手,“全军加速!”

霍去病带着骠姚营领队在前,“卫”字旌旗猎猎,大军扬尘向前。

“报!”收军李广部斥候急奏,“将军,前方过了长城再有一日,便可与大军会集。”

“好!”李广勒马回头下令,“掩了行军踪迹,加速向前!”

几路大军奔腾并进,收紧合拢。

此时,赵信部与苏建部已按预定到达定襄郡治成乐,此处地处河套平原南沿,扼平原入山之河谷要冲,为阴山通晋北孔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前锋开路搭桥,派出斥候向北侦察,两部于土城子占据有利地形相隔三十数里成犄角严阵摆开,只等卫青大部前来安营扎寨。

是夜,朔风凛凛,漫雪霏霏,车马逆风而行。

“少郎!”毕城伸手挡了迷眼的风雪,“后方辎重陷入雪坑拔轮困难!”

“毕城开路,朱和、齐丰两队随我同来!”霍去病掉头策马奔向辎重部队,两队骑兵紧随其后。

辎重车队沿西河郡内山脉河谷自南朝北跟在步兵后头。

“步兵推车,骑兵牵引!”霍去病下马查看深陷雪坑的车轮,果断下令。兵士牵来粗绳扣在马背上,骑兵一甩马鞭,战马嘶鸣牵引,后方兵卒涌向车辆奋力推车,终是将车轮推出雪坑地带。

大部继续行进。

卫青主营翻过山脉河谷,进入河水滩涂地区,沿着河道浩荡北上。两日后,大军到达定襄,于城外安营扎寨,居左后方与赵信、苏建部遥相呼应,公孙敖部居中路,大军呈“器”字排开,只等李广部收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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