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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湘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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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顾翁可还好?”上了阁楼,箓竹才得时机询问顾翁情形。

“放心,已无大碍,现下正在庄子里养伤,川家兄长过几日便陪伯父回城。”舒醴重重倒在榻上,忘了腰间带伤,“哎哟”出声。

箓竹正拿了茶盏倒茶,听得舒醴呻吟神色一紧:“小姐怎么了?”

“不碍事,”舒醴轻轻回道,“原是不小心前日磕到了,早都不疼了,怪我紧着躺下。”箓竹哪里听信舒醴言语,上来就要解开舒醴腰带一看究竟。

“真不碍事。”舒醴拗不过箓竹那丫头,腰带早都叫她解了去,露出盈盈细腰,那腰上虽不如前两日疼痛,磕到的地方却是生出青红紫绿来,若不是霍去病送的南疆跌打清凉膏药,怕是如今还肿着。

箓竹心疼得紧:“小姐这是如何伤的?”

“真就是桌角磕了一下,”舒醴怕她吓着,只字未提横纹王锦蛇的事,“霍少侯当时就送了药膏过来,药效极好,你看,如今早都不疼了。”她生生忍痛扭了扭腰肢,好叫箓竹放心。

舒醴细腰上印出巴掌大小的淤黑,四周围散着紫青团团,足盖住半个腰身去。箓竹红着眼圈:“箓儿自小未曾见过小姐伤得这么重。”

“你瞧你,我哪里就这么娇气了?”舒醴索性趴到被裘上,“正好,你再给我上上药,就在包袱里。”

“这药是霍少侯送小姐的?”箓竹见包袱间躺着一只八宝葫芦碧菠绿玉壶,温润光洁,绿菠凝脂,不是凡品。“那霍少侯还真是心细。”箓竹记起那夜冠军侯府霍少侯抱了小姐出府去,但心中又忽而想起山岚、赤灵来,莫名升起来不爽快,“也太细心了!”

“嗯?”舒醴回头,“怎么?”

箓竹难以启齿心中所想,她是个机灵丫头。顾翁病重,自家小姐情急之下求了冠军侯去,可那冠军少侯如何就拦腰抱了小姐出去?她日日跟着小姐,也并不得见有何端倪,实在有些糊涂,看不出舒醴如何心意,念及此处,有些吞吐:“小姐,有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见箓竹如此,舒醴开口:“你我姊妹有何不可说?”

“我要讲的,可与那冠军侯有关。”箓竹试探,如今小姐虽未流露待那霍家少侯有何不同,有些事情还是要叫小姐早些知道,心里才好有数,“小姐可要听?”

“但说无妨。”她这个样子,倒叫舒醴好奇,这小丫头片子究竟知晓何事。

“那日小姐和冠军侯去了庄子,我在侯府待到天明方才回了家里,发现霍少侯……”箓竹这样的生涩姑娘,自家小姐也是待字闺中,一时不知该如何跟舒醴提“通房丫头”几字。

“如何?”舒醴看她涨红了脸,心中越发狐疑。

“霍少侯……”箓竹心一横,顾不了羞涩,“霍少侯房里有两个……通房丫头。除此,府里再无女婢。”说完深吐一口气,如释重负。

舒醴心头漏了一拍。

她胸口发闷,玉指揪了妆花罗地被裘,少顷又慢慢松开去。舒醴都不知自己如何这样。

箓竹移开视线,她隐隐觉出来小姐的心思。

通房丫头。两个。

“哦,”舒醴幽幽应道,不知该说如何,“你同我讲这个,作甚?”

箓竹为舒醴上完药,拉了被裘盖上:“箓儿也是无意发现。”箓竹心里明白,舒川两家长辈之意,小姐待川朗的态度实在明白不过,除开衣橱里那件玄狐裘领披风。

“也是常事。”舒醴吃力开了口,“王侯贵胄,将相诸侯。”

她坐起来披了衣裳:“你吩咐厨房熬些粥来,我有些饿了。口里也没滋味,别的吃不下去。”待到箓竹下了阁楼,舒醴才望向衣橱,皇城公主,侯府娇妾,脊背寒凉爬上来戏谑一片,冷笑一声:是了,王侯贵胄,将相诸侯。

“少郎回来了!”山岚见霍去病大步流星从前厅过来,毕城、齐丰跟在后头,倒是牧野大夫径直拐进了偏厅寻吃的去。

已过午时,她接过来?靘织金锦信期云纹立领披风,问道:“少郎想吃什么?后厨温着吃食。”这山岚素来仔细,虽不知霍去病何时回府,却是顿顿吩咐后厨备着热食。

“都端在一处,牧野饿得紧,毕城、齐丰也过来。”霍去病往偏厅去,回头补道,“再添两桌吃食,院子里两队人。”

“是。”山岚退下去了后厨。

待到用过午膳,霍去病吩咐齐丰叫两队驿卒回去,自己往主院来。

“少郎,”赤灵候在廊下,“前两日宫里来了旨意,今年少郎需同圣上到斋宫参祭,赤灵还怕少郎误了时辰。”乔迁新府那日少郎冒雨夜半出城,未知归期,她早早备好一应斋戒物品,随时候着。

“知道了。”霍去病说着往主院汤池去。

汤池在主院左侧,既是处独立的院子,又与主院卧房暖廊相通,方便就寝。汤池外厅案上博山炉里燃着御赐的龙涎香,庄重沉静,韵妙通透,霍去病转到黄花梨漆木浮雕屏风后,池内五香汤氤氲袅绕,花梨椸枷上搭着换洗素衣,皆熏了沉木淡香。

元朔六年,榴月近末。

长安城北临渭河,南依终南山,河川纵横,湖池密布。渭水乃八川之首,旖旎清澈。

卯末辰初,九九八十一乘威仪大驾自厨城门出城,武帝着玄衣绀裳袀玄吉服,朝臣亦穿戴朱色,随驾马匹、车旗尽皆赤红,千乘万骑肃穆浩荡出城往西而去,所行之处皆是禁军森严。

霍去病鲜少如此艳丽,腰间红玉烈焰,袍色灼灼,连那腕间护腕也是大繎刺绣,紧了缰绳驭马跟在武帝车驾旁,中郎将唐蒙携羽林铁甲护卫左右。

“小姐,”箓竹提着香烛,被人群挤到路旁,“夏至将至,圣驾出城,怕是要等些时候。”那禁军守卫将章台大街人流刀分两段,戍卫两侧,身后百姓皆伏了一地,容不得一点嘈杂,舒醴亦携箓竹跪拜在侧。

“不打紧,晚些时候时辰也是富余的,那土地庙离得也不甚远。”因是夏至上香,舒醴一袭白娟朱湛晕染茱萸刺绣右衽交领齐腰襦裙,腰间缀了大繎平安玉,不染纤尘伏在人群里。今年夏日至,舒醴不能同往年一般在蜀南家中随父祭拜家祠,顾翁又在城外养着伤,想着早些去郊外土地庙上炷香,也算是为家中长辈们祈福了。

待禁卫军随圣驾撤去,人群才又簇拥出了城来。“小姐,要到城外庙里估计还得好些时候。”日头爬上,箓竹额间已是浸出汗珠,她扶了舒醴到道旁茶棚稍作歇息。

“不妨事,咱们慢慢走了去,才是虔诚。”舒醴双颊微汗,坐下看了看日头。箓竹要了两碗茶水,行人络绎不绝,皆是寻那土地庙上香去的。因是城外,箓竹细心叫了随行小厮。

那城外土地庙虽是不大,却香火不断,信徒络绎。

圣驾从长安出来,沿渭河西上,一路都有离宫别馆,最后抵达雍城入住斋宫。

翌日花青酉时,大驾才抵斋宫。武帝入了正宫,其余王公大臣亦陆续安顿下来。

霍去病住处离得武帝最近,待到进了正厅,随手将包袱放到桌几上,抬脚坐下环顾一圈:斋宫一应陈设贵在质朴,静心平气。

“冠军侯这几日斋戒,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小道。”门外响起来一阵风铃清嗓。

霍去病寻眼望去,是斋宫的小道姑,着青色大褂,清雅绝尘,约莫十五六的模样。

“多谢仙家。”霍去病起身合拳作揖,甚是恭敬。

“斋戒三日不可离了房门,”小道姑合掌回礼道,“斋戒一应物品尽放在左暖阁架阁上,明日小道童会送过来五香汤水,一日三餐皆由小道负责。”那小道姑言毕躬身退了下去。

如此,接下来怕是哪里也去不得了。霍去病第一次随驾参加祭典,平日习惯了扬鞭跃马,初略有些不适应。他看了眼深邃天色,怕是已近戌时,正要伸手关门,远远见廊下清立消瘦的身形提了食盒往这边来。

“冠军侯,这是今日斋宫所备吃食。”小道姑作揖进了门来,将那素色食盒揭开,一样一样端了出来。那食盘所盛皆是素食斋菜,虽是清淡,颜色看着却是极有食欲的。

“仙家辛苦。”霍去病欠身道了谢,径直坐了过去,瞅着实在饿了。待小道姑转身出了门厅便食指大动起来。

年中大祭,入住斋宫的人比平时多出许多来,宫中道人自是比平日忙了好几头。因是入夏,倒是少了烧炭炉的伙计。

霍去病和衣倒在床笫间,脑中映出昨日出城时道旁那抹难得的白娟朱湛藏晕之色,虽是人山重影,霍去病还是一眼认得她来,舒醴少见的这样鲜亮。

看情形舒醴怕是要出城去。她出城作何?所行远近?没有车马,想是走不远,既走不远那便安然许多。走得远些近了与我何干?如何与我无干?

霍去病脑子里竟是一团糨糊,乱得紧,捋不清揉不开,索性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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