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While the light lasts 灯火依旧

“噢！秦觉夏，是你！”

教导主任的声音近了很多，同时光束消失，连知雨仍然闭着眼想缓缓，但在心里感叹：幸好啊秦觉夏，榕附何人不识君哪！

秦觉夏很有礼貌地问好：“周主任，我——”

“秦觉夏，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周主任皮笑肉不笑地打断了他，转变语气严厉批判道：“你是毕业了，人家还要追自己的前途呢。亏我之前还说你不像盛柏林那样仗着自己长得好，天天招蜂引蝶的，没想到你也不安分。你啊，你更缺德！毕业了还过来勾搭学妹。”

听到最后一句，连知雨蓦地睁开了眼睛，瞪得比主任手里的手电筒还圆：“老师，我也毕业了！”

周主任豁然开朗，但眉毛很快又沉下来。

毕业了又怎样？

一来，他们两个毕业了的还在这纯洁的校园里面卿卿我我，不值得鼓励。

二来，高考才刚过去不到半月，这么快就在一起了，可见之前早就在暗度陈仓啊！

现在他管不到他俩了，但还是对这种行为给予强烈的谴责！

连知雨看他的表情不对，立马对自己的解释进行了查漏补缺，这才发现最重要的还没说明，急忙道：“而且我们没谈恋爱！只是过来找猫的。你看，”

她掂了掂怀里的猫，星星也适时地叫了一声，她接着解释：“他的猫丢了，专门请我来帮忙找的。”

周主任仍然心存疑虑：“他的猫丢了为什么要找你啊？”

好问题。

秦觉夏心想，连知雨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大肆夸赞自己神乎其神的寻猫能力，同时对他进行一通毫不留情的拉踩，最后或许再给自己的业务做个宣传。

然而连知雨只是很冷静地问：“主任，你家有猫吗？”

“没有。”

“所以你不知道为什么找我，这也正常。”连知雨一副“这不怪你”的表情，俨然一个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对着大洋彼岸还从来不看电视的人大度地原谅对方的有眼不识泰山。

从周主任表情来看，这个效果更好一点。

被周主任无语地放走或者说赶出校门后秦觉夏没往昌光路的公寓去，而是拎着航空箱，和连知雨走同一条路。

连知雨想问他是不是要送自己，但秦觉夏走在她前面，再结合下午的经历，还是别自讨没趣了。

两人一前一后，一路无话地走到青云小区门口，秦觉夏停了下来。

他刚要开口，谁知连知雨步子完全不带停地越过他，直接往门禁去了。

“连知雨！”他有点气恼地喊住她，但人回头了，又发现她也没做错什么，只能别扭地道别：“我就送你到这里吧，今天，多谢你了。”

连知雨点点头，左手抬起飞了一个搭额礼，说：“记得付尾款。”

还没到家，秦觉夏的尾款就已经付了。冒险家连知雨阶段性的最后一案圆满结束，因为，她现在已经凑够了她所需要的钱。也是时候休息一阵了，反正也不会有正经案件找自己。

她把那一千五提现到银行卡里，查询余额，确认正好十二万整。

不错。她从床头柜里翻出银行卡的实体，但见时间有点晚了，决定明天再给自己妈妈谢怀瑜。

她把卡放回柜子，倒在床上。

还完了。今天开始，我，连知雨，正式成为无债人士，彻、底、解、放。

连知雨没有自己预想的那么激动或者长舒一口气，但也不至于贱到心里空落落的。她带着一点宽慰和轻松起身，去厨房开了一瓶冰可乐，坐在餐桌边一边喝一边开始实质性地卸下自己的“重担”：

退出兼职群。

给自己的游戏代打雇主发消息辞职。

下架某鱼平台的“跑腿链接”。

删除肖沂寒。她把卡放回柜子，倒在床上。

还完了。她心想。今天开始，我，连知雨，正式成为无债人士，彻、底、解、放。

连知雨没有自己预想的那么激动或者长舒一口气，但也不至于贱到心里空落落的。她带着一点宽慰和轻松起身，去厨房开了一瓶冰可乐，坐在餐桌边一边喝一边开始实质性地卸下自己的“重担”：

退出兼职群。

给自己的游戏代打雇主发消息辞职。

下架某鱼平台的“跑腿链接”。

删除肖沂寒。

肖沂寒。连知雨看着那个财神爷的头像，一时还真的有一点感慨了。

肖沂寒，绰号老K，榕师附中众多富二代里唯一一个力争当富一代的异类，不同于连知雨的另有隐情，他是真的热爱赚钱，天赋异禀的同时还业务广泛，在相识之前，连知雨对他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全校有百来人都跟着他买马，最后只有他一个人赚了钱。”

连知雨去找肖沂寒时他和他兄弟正对着附中学案上的一道数学题犯难，他嫌弃对方：“我靠你这还要掰手指数！”

待她走到他们身后时，肖沂寒已经抓狂了，重重摇着他兄弟的肩膀：“我靠你掰了手指还数不出来！”

连知雨：“咳。”

两人抬头看她，连知雨当时态度还好得不得了，她露出自己无往不利的甜美微笑，体贴地主动示好：“我做完了，可以把教案借——咦你们怎么都学到这了？”

肖沂寒扑哧笑了出来。

后来连知雨才知道，他和他兄弟掰着手指也要数出来一道题并非是学习上进，而是在尽力抓住自己发现的新商机。

他们这一届改用了榕师附中老师自己编的一套教辅书。榕师附中的老师出了名的阴险狡诈，比如有一次联考他们出题，语文阅读一表面上用的是一道可以在网上搜到的题目，其实不然，虽然文章是一样的，但分析的人物形象从主角哥哥——清高的雕塑艺术家，变成了配角弟弟——市侩庸俗的商人，导致很多不仔细审题又搜题作弊的大翻车。后来阅卷时他们更是狠心，像是以那一道题目作为诱饵然后收网捞鱼，答错人物的试卷全部记零分。

同样，这套教辅书的题目很多在网上搜不到现成答案，能搜到的仔细一看，也可能换了数值或者问题。

在肖沂寒眼里，学生对答案的需求是一直存在的，现在供给却出现了空白，那不就是妥妥的商机？可惜他和狐朋狗友的成绩均是一言难尽，又找不到学习好的愿意帮忙，白白浪费天赐良机。

值此困顿之际，连知雨神兵天降，年级前一百的成绩，语数英物化生没有一项拖后腿的六边形战士，稳定产出保量保70％质，成为了肖沂寒的“及时雨”。

连知雨也觉得这个活赚钱的同时还不耽误学习，虽累但值，即使知道肖沂寒只给她三成利润她也觉得不错。

毕竟不像买马，只有肖沂寒一个人赚。

至于这件事的道德瑕疵……

连知雨的自我评价是，“Not guilty”。

会来找肖沂寒买答案的人本来也不会认真学习，其他方面如何且不论，学业这一块算是扶不上墙的烂泥了，她给烂泥盖点草皮装饰一下别那么碍眼而已，又不是真拿烂泥当水泥去修路建桥了。到了要用的时候，草皮一掀，大家都知道还是烂泥。

两人达成合作，连知雨提前做三小节，差不多一周的量，然后给肖沂寒，他再分配控制，从此校内一片祥和，交作业时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从容不迫的淡然。而连肖二人脸上更是洋溢着富有的微笑。

由于合作实在愉快，他们又互相拓展了几项新业务，总的来说，就是肖沂寒出人脉，连知雨干活。

如果没有肖沂寒，她一个没有什么特长和经济基础，甚至没有太多课余时间的未成年人，很难在不影响学习的情况下这么快赚够那笔钱。

连知雨百感交集，郑重地打下告别语：“早看你不爽了，奸商再见。”

发过去的一瞬间对方也冒出了一个聊天气泡。

“连知雨！万元大单！”

聊天框沉默了几秒，连知雨大发慈悲地再发了一句：“我不做违法乱纪的事。”

“我也不做啊，”肖沂寒张口就来，“这是个正经活。”

“正经活也不接，从今天起我金盆洗手，隐退江湖了。”

“别啊连老板。”肖沂寒完全无视了她最开始的辱骂，尽显商人能屈能伸的风采。他立马打了语音电话过来，连知雨挂断，他一刻不停地再打，又再打。

连知雨接起第三个电话，打算骂他一顿，但肖沂寒动作迅速地抢了先，开始展示他商人风采中巧舌如簧的部分：“神探，这个活我一听说就觉得非你莫属啊！这雇主挺有钱的，想找人调查一件事，预付三千，完成委托的事以后再给七千块。拜托，一看这价格——就知道难度很高，那不得我们21世纪福尔摩斯连知雨小姐出马？你看，既满足了你当侦探的愿望，又能赚一笔，两全其美啊。”

“不抓出轨。我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长针眼。”

“不是抓出轨。很有水平的一个活。你知不知道之前榕城有一个做茶叶生意的大老板，叫陈展鸿。差不多十年前吧，在达州县有一大片茶园，生意做得很大但后来出事了。好像是产品出问题后来扯出来洗钱、诈骗啥的，他跑了，他老婆跳楼了。你要不知道的话去问问你爸妈，他们肯定清楚，当时在榕城很轰动的。”

连知雨当然知道。她甚至怀疑肖沂寒故意的。

因为那个案子就是她妈妈，谢怀瑜警官，十年前转入经济犯罪科后经手的第一个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