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The Unexpected Guest 不速之客
连知雨被无语得沉默在原地,倒是身边的纪铃铃很大声地咳了咳,把手背到身后,微微抬起下巴,脖子端直,像在等待着什么。
秦觉夏:“哦,纪铃铃,你也在。”
方才钟瑶的问句就是故意问给连知雨她们听的,所以纪铃铃也听到了秦觉夏可能有求于自己的发小,她抓住连知雨手腕,对她道:“无论这个没礼貌的人找你什么事,都给我拒了。”
“……未来的大法官纪铃铃小姐,恕我眼拙。”
他这话比较中听,纪法官转变立场:“你找我们小雨什么事啊?”
连知雨:“……”
她替秦觉夏说了:“他现在有个案子要查。”
“秦觉夏?查案子?”纪铃铃疑惑了,她蓦地又想起来什么,晃了晃连知雨的手:“哎,这不就是那个,图书馆之谜!”
的确有这本书,但连知雨清楚纪铃铃说的其实——
“是体育馆之谜!”连知雨更正了她,却没忍住笑出了声。
看某部悬疑推理电影的时候,连知雨说核心诡计有点像青崎有吾的《体育馆之谜》,纪铃铃问这是什么故事,连知雨想了想:“大概就是一个高中的体育馆发生命案,乒乓球队队长是嫌疑人,一个队员向她们学校最聪明的年级第一求助……”
“啊?”纪铃铃夸张地叫了一声,“这也太荒谬了吧,你能想象我们学校发生命案,然后我去找秦觉夏破案……”
这设定在小说里看着没什么问题,代入现实之后莫名滑稽起来,连知雨被戳到了笑点,笑了半天才想起来解释:“推理小说大环境不一样嘛,那总比柯南的高中生侦探符合现实一点吧,又不是你爸找秦觉夏破案。”
然后她们俩都大笑起来。
再一次和纪铃铃笑了一阵后,连知雨想起来她知道自己受托寻找陈展鸿,为了避免她说漏嘴,连知雨决定先转移话题:“我们是来和钟瑶一起吃夜宵的,你才是怎么又出现了?”
秦觉夏没回答她的后一句,倒是接了她的前一句:“吃什么,方便加一个我吗?”
三个女生神色各异,但没有一个人立马反对。
“茶馆老板说谎了。”他对连知雨说。
“我请客。”他对纪铃铃和钟瑶说。
“除此之外,我们还希望你能够自觉地承担一项义务。”在去她们选定的碳烤海鲜店的车上,坐在后排中间的钟瑶开口了。
“什么?”不止秦觉夏,“我们”中的另外两位也很好奇。
钟瑶正色道:“就是如果遇到需要撑场面的场合,你将随机成为我们三人中某个人的暧昧对象,或者僚机。”
秦觉夏:“?”
纪铃铃:“比如什么场合呢?”
钟瑶挨个举例:“比如我遇到我某个死人前男友,比如纪铃铃遇到那个谁,你应该不认识,万一遇到我们会提醒你的。然后连知雨,嘶……”
她蹙眉犹疑起来,再一次开口的瞬间,三道声音在车内响起。
“她有吗?”
“遇到盛柏林的可能性还是比较小的。”
“你对上盛柏林倒是也不输。”
“……”
唯一的沉默来自连知雨。
“盛柏林?!”秦觉夏回头望着她,一脸震惊。
连知雨把眼睛放空,钟瑶和纪铃铃也都空泛地忙碌起来。
忙着东张西望的纪铃铃瞥到窗外,高声道:“师傅我们到了,就在前面花坛边上停吧。”
连知雨的视线聚焦在车内另一位沉默者——司机的脸上。
他流露出明显的不舍,慢吞吞地开到花坛边,依依惜别目送她们离开,还停了一小会,但很可惜没有听到任何后续。
刚一进门,秦觉夏就被纪铃铃拉去选海鲜,连知雨和钟瑶选了一个角落的圆桌坐下。钟瑶确认了那两人的方位,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问:“你和秦觉夏是怎么认识的啊?他好像很关注你。”
连知雨扫桌上的码点菜:“他妹妹猫丢了,我帮忙找的。我不是还接一些杂七杂八的委托跑腿什么的嘛,他最近有个事找我。”
“什么事啊?”
不提还好,一提连知雨的忮忌之心又有一点起来了,加上今天在海湾湿地公园也是一无所获,她闷闷地说:“不太清楚,家里丢东西了吧。”
“那找警察啊。”
“可能报了警没查出来什么,自己也找找。”连知雨随口糊弄。
钟瑶笑了:“他那个劲我差点以为他喜欢上你了,原来真有事相托啊。”
她托着半边脸,打量站在水箱前的秦觉夏。
十七八岁的少年刚刚经历迅猛的生长期,似乎身体摄入多少养分都供不应求,形成高却清瘦的单薄身形,肩膀骨头从t恤下透出来。他的脸倒是刚刚好的俊朗,侧脸的轮廓流畅精致,一点水光刚好映在他挺直的鼻梁上,清隽得和这热闹烟火都有些违和。
“纪铃铃说得没错,他对上盛柏林确实不输。”
平心而论,秦觉夏的长相未必输给盛柏林,但后者的气质、故事太符合风云校草的形象了,比如他在榕师附中留下的最后一个传闻:高考前老师核对身份信息,盛柏林那时已经确认出国不在学校,但证件照还在,老师念到名字时本来要跳过,被起哄着点开了他的证件照,他那张照片在幕布上放大出现的一瞬间,朝夕相处将近三年的同学仍然一片“哇”声。
连知雨得知后连夜找了神通广大的肖沂寒,从盛柏林的班长手里拿到了他那张惊为天人的证件照,然后按网上制□□豆学生证的模板做了一张盛柏林的日式学生卡。
卖了一百多份,最热门的时候,她甚至能接到来自外校的订单。
而且,她有盛柏林的授权。
听说盛柏林有事回来学校,她冒着赶不上下一堂课响铃的风险,一路跑到行政楼,在那棵蓝花楹树下刚刚好截住他。
连知雨大口喘着气,肺叶已经超负荷工作,她看了一眼表,还是不得不继续加重它的负担:“你、好,盛柏、林学长,我、很喜欢你。”
“谢谢你的喜欢,”盛柏林笑着说,“但是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的那张、证件照。”连知雨缓过了气,但这后半句在气息转换中牺牲得支离破碎,她自己都听不出是什么话,更不用说盛柏林。
恢复正常供氧的瞬间,她脑筋一转,又想到了一个缺德招。
她抬头,用最真诚的表情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盛柏林:“我知道,我没有奢想过要和你在一起,我只是希望,能够有一个什么东西,作为我高中这段暗恋的纪念,青春的纪念。”
“你有张证件照真的很好看,我拿来做了一个学生证。”她一边说着,一边拿出她的得意之作。
崭新的塑封,清晰的印刷,俊逸少年端正地看着镜头微笑,旁边列着“学年:3年C组、氏名:盛柏林、学籍番号:0019”。光都不用打就有电影质感,岩井俊二看到了都要聘请她连知雨去当剧组道具师。
“我能收着这个吗?”
盛柏林拿过看了一下:“你做得真好啊。”
“哪里哪里,是你长得好。”连知雨谦虚道。
盛柏林爽朗地大笑:“你想留就留着吧,我也很荣幸。”
柏林,亲爱的柏林。别人都是草,唯有你是广阔的森林。
是的,这就是连知雨对盛柏林表白的全部真相。
因为担心传得太广传到盛柏林耳朵里面去,她没有澄清。毕竟喜欢盛柏林的人多如牛毛,可为了要盛柏林的肖像授权假表白的奇葩只有一个。
情况也不出她所料,知道她表白的人很少,而知道真相的除了自己,也就纪铃铃和肖沂寒了。
当时不解释,现在也没必要解释。一来喜欢盛柏林人之常情啊,多么心胸广阔的大帅哥,二来表白过又不一定就绑定了,说自己死心了、变心了,人心瞬息万变嘛。
选完海鲜回来的秦觉夏没再追问她,连知雨偷偷发消息问纪铃铃怎么和他说的,纪铃铃回:“我没说啥啊,我光顾着选虾虾蟹蟹黄鱼星斑了。”
她发完后抬起头,问连知雨:“你点了芦笋带子没有?”
连知雨比了一个OK的手势,纪铃铃满意点头。
钟瑶把橙汁递过来:“对了小雨,你今天来这边干什么啊。”
“你说到这个,”连知雨接过橙汁,没有倒,而是拿出了手机点开相册:“你猜猜我在聂潇然的画室拍到了什么?”
“不会是那幅画吧?给我看看给我看看!”钟瑶大叫:“当时聂潇然直接收起来了,没人拍照,我可好奇了。”
秦觉夏扫了一圈,钟瑶激动自不用说,纪铃铃也笑得很很灿烂,她没说要看,但显然已经知道了是什么,只有他完全状况外:“什么画啊?”
三个女生的反应出奇地一致,异口同声惊奇道:“你没听说过吗?”
“显然。”
秦觉夏竟然对这一著名事迹一无所知,可见他平时真的太爱学习了。三人内部紧急讨论,决定由纪铃铃来讲解。
纪铃铃清清嗓子,正襟危坐:“是这样,盛柏林高三不是转艺术生学美术去了吗?换班第一天,他就对美术部冰山美人聂潇然一见倾心。”
“他那不是一直……”
纪铃铃伸出一根手指示意他闭嘴,接着道:“聂潇然何许人也!冰山女神完全不屑于他花花公子的做派,觉得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一个,来学美术纯粹是成绩太差了。”
“这是事实。”
“你到底要不要听?”纪铃铃不满。
秦觉夏抬手在嘴前做拉拉链状,她哼了一声,继续:“转折就发生在中秋假期之后。放假前他们最后一节课是水彩还是色彩啥的,反正聂潇然是画了一幅海上日出图。放假回来,聂潇然的画板上还留着那幅画,但是已经被改过了。”
纪铃铃手口并用起来,但可惜她的手只是比划了一个框,言语也是相当匮乏:“呃……你知道榕城特有名那个千与千寻同款海上地铁吧?盛柏林就是在日出图的外圈加了一个窗的框架,还加了一点反光、倒影的效果,把它改成了透过地铁窗户看到的日出。”
“……”
秦觉夏恍然状,拖长了声音感慨:“噢——这、可、真、是,太——浪——漫——啦——”
纪铃铃知道他阴阳怪气,也不恼,慢悠悠地补上了最后一句:“窗户上的倒影,就是聂潇然看着日出的脸。”
她朝连知雨示意,连知雨配合地把手机举到秦觉夏眼前。
秦觉夏:“盛柏林如果把聂潇然画成这样只会被聂潇然找人暗杀,说不定还是你接单。”
连知雨奇怪地看那幅画,心想盛柏林画挺好啊,挑三拣四——
“哦刚才不小心划到另一张了,”连知雨道歉,把真正的聂潇然隔窗看日出图划了回来,放在桌子上看着秦觉夏看。
秦觉夏的反应依然平淡:“这张确实不错。”
然后他转过头,目光如同一把锋利的刀直刺连知雨,并不冷酷,但直白的审视意味毫不掩饰,他笑了一声。
“连知雨,你也在找陈展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