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血族简餐
苏柳解下的围裙,很快被一旁的血族仆役接过。
但漆风泠并未起身,他仍然将手搭在苏柳座位的椅背上,垂眸静静凝视着苏柳,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他的瞳色是血族中少有的纯黑,但凑近看去,又点缀着如宝石般璀璨的深红。
视线胶着,如同精神上的亲吻。
周围的血族仆役个个低垂着头,但视线总是假装不经意地偷瞄上一眼。
亲上去!
连铂西似乎也被这种恋爱的氛围感染。
心中突然蹦出这三个字。
漆风泠和苏柳之间似乎冒出一阵阵粉色的泡泡。
“亲爱的,你也尝尝,”苏柳被漆风泠扫视唇瓣的深红色暗沉眼瞳盯得很不自在,心跳加快的瞬间,他将碗里的水晶糕塞进漆风泠嘴里,做完这个动作,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块水晶糕,他刚才咬过一口。
苏柳再抬头朝漆风泠望去时,那块兔子形状的水晶糕已滑入漆风泠的口腔,对方双侧的咬肌缓慢鼓动着,前脖的喉结随着咀嚼上下滑动。
漆风泠的眉眼低垂,仍然盯着苏柳的唇。
恍惚之中,苏柳似乎有种被猛兽盯上的危机感。
——对方吃的不是糕点,是他。
也许是漆风泠过分清纯的外貌,令苏柳总是下意识忽略对方是个Alpha,但不论怎么掩饰,Alpha身上那种狩猎和本能,总会时不时露出马脚。
在苏柳感到害怕的下一秒,漆风泠那暗波涌动的视线终于从苏柳脸上移开。
他直起身,也顺势松开搭在椅背上的手。
苏柳不知何时屏住呼吸,直到这一刻才松了口气。
“好吃,”漆风泠说道,意有所指。
“……,”如果不是顾及着铂西还在不远处看着,苏柳需要维持作精人设,他想必早就出声管教这个一直在边界线来回试探的预备男友。
“你自己做的,怎么会不好吃呢,”苏柳娇柔的声音响起,言语间又暗暗地阴阳他。
“你这块不一样,格外好吃,”漆风泠的舌尖似乎在口腔中隐晦地轻扫,浓密的睫毛也随即轻微颤动。
似乎是在报复苏柳时不时的撩拨。
只撩不嫁。
苏柳似乎从漆风泠眼底暗含的情绪中,读出这四个字,其中还透着浓浓的催婚意味。
“亲爱的,我吃好了,”苏柳如坐针毡,他飞快起身挽住漆风泠的手臂,想要将对方带离这里,他已经快演不下去了,“我们去逛逛花园吧?”
“好,”漆风泠从善如流,跟着苏柳走出城堡。
花园的方向与中央庭院刚好相反,苏柳原本小媳妇似的挽着漆风泠的手,顺着对方的前臂向下,改为双手交握。
铂西的花园也种植着玫瑰。
往远处看去,大片红到发黑的玫瑰花向云朵般迎风聚散。
走得近了,那层层叠叠的花瓣,娇艳欲滴,如美人绽放的玉体,引人陶醉。
花园里人不多,有零星几个血族仆役拎着工具锄草。
一天中太阳升起到中午十二点前,是大多数血族休憩的时间。
苏柳牵着漆风泠的手,将他带到一处水榭前。
四下无人打扰,正好适合开诚布公地聊一聊。
“你在想什么?”苏柳单刀直入,“我还不想那么快跟你确定关系,至少现在不行。”
“那我到底什么时候转正?”漆风泠不再委婉,“苏柳,我不想没名没份地跟着你。”
他这个预备男友做得像个演戏搭子,或许甚至连戏搭子也算不上,苏柳连一个借位的吻都不愿意给他。
“我还没做好准备,”苏柳被漆风泠不知何时搭在他腰间的手禁锢在怀里,他想挣开,但对方抱得很紧。
苏柳害怕了,他心下察觉失策,他不该单独跟个Alpha谈心,哪怕对方是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威胁的漆风泠。
漆风泠失控了。
他吻住苏柳的唇,强势又火热,似乎如他的人一样,燃烧着炽热饱满的爱意。
血族明明该是冷的,但苏柳却如同被烫伤般想要逃开。
苏柳推拒的手被漆风泠控制住。
最后是苏柳砸在漆风泠唇上的眼泪,止住了对方的动作。
“对不起,”漆风泠的吻落在苏柳脸上,将那些害怕的眼泪轻轻拭去,这时候他的唇很温柔,似乎又变回苏柳熟悉的那个样子。
“放开我,”苏柳的呼吸在发抖,泛着水色的眼睛里溢满害怕。
“苏柳,你不想对我负责了吗?”漆风泠的怀抱似乎更紧了些。
这是苏柳第一次直面感受一个Alpha的强势,无论这个Alpha长得多么好看多么温柔,只要对方对他用强,苏柳根本挣脱不开。
“放开我!”苏柳根本听不清对方的声音,他流着眼泪抖着唇,像个吓坏的草食动物。
他一个劲地重复这三个字,最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苏柳?!”最后他只听到漆风泠后悔又懊恼的呼唤声,便人事不知。
等苏柳再度醒来,女仆纪恋正用棉签蘸上水,给他湿润干燥的唇瓣。
Omega柔软又人畜无害,令苏柳觉得安全。
他的上身半靠在纪恋身上,被她揽在怀里。
苏柳抬头注视上方那张柔美的脸,眼神有些湿润,他好像真的有恐A症,一想到被个Alpha亲了,他就异常委屈,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Alpha。
难道我其实是同……恋?
可是,他好像对纪恋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显然他并不是因为这张脸,而对漆风泠有所不同。
“城主,您怎么在哭?”纪恋柔柔地用手帕,轻轻擦去苏柳脆弱的眼泪,放缓声音哄他,“城主只是太久未进食,有些低血糖,您的身体很健康,您……别哭。”
纪恋正说着安慰的话,门外闹哄哄。
紧接着,铂西伯爵带着一堆血族仆役推着移动餐车走了进来,高声说道,“我还不至于吝啬到克扣一个人类的口粮,苏柳,你这个娇弱的Omega,不好好吃饭我就命人给你灌进去。”
苏柳看了眼餐车上摆放着满满当当的各色美食,以及那个系着围裙低垂着头站在队伍末尾的Alpha。
“我想一个人静静,”苏柳推开纪恋缩进被窝。
“真是娇气,不就是个低血糖吗?怎么……好像、我欺负你,似的。”铂西说着说着,在某人警告的视线中,声音逐渐压低。
“你要记得吃饭,那么瘦,难道还需要减肥?”铂西将好兄弟交代他说的话添油加醋地说完,便摆手让所有人都退下。
怎么逛着花园就成了这样,话都需要我来传,是在玩什么奇怪的把戏?铂西暗道。
房间很快空了。
队伍末尾的漆风泠,站在房门边默默看了苏柳一会儿,叹了口气也准备离开。
“漆风泠,”苏柳突然出声,“把门关上,你过来。”
漆风泠抬起的脚步微滞,随即几乎是飞快地锁上门过来。
他抱起苏柳,将头埋在苏柳颈间。
“对不起,你好香,”漆风泠鼻翼翕动,唇瓣轻轻擦过苏柳的腺体。
“你真的不记得了吗?”苏柳的声音有些委屈,“血族O吃什么,你真的不知道?”
“……呵,”漆风泠轻笑起来,笑声中有些玩味,不似之前那样清澈纯洁,似乎他费尽心机编织的网,终于逮住了猎物,于是狩猎者撕开了伪装,“……真的是那种?”
语气中带着对那个设定的明了与雀跃。
“你没失忆?”苏柳忍不住捶他肩膀,但很快又被抓住手禁锢起来。
“我什么时候失了忆?”漆风泠一愣。
“你一直在骗我,”苏柳落下眼泪,“这是你写的小说,你却看我一个人在那里猜来猜去,是不是觉得很好笑?”
“我没有写过这些,”漆风泠被苏柳哭得心乱,只好收敛本性,用他惯常伪装的那张温柔无害的面具去接近苏柳,好让苏柳卸下心防。
“什么?”苏柳断了线的眼泪似乎也被漆风泠的回答怔住,“所以目下尘也不是你的笔名。”
“我的笔名就只有那个,什么时候改过,”漆风泠似乎想到什么,“星火之城我只写了大纲,而且就算今后成稿,也并不打算公开发表。”
“为什么?”苏柳懵懵的,下意识追问。
“这本小说对我意义非凡,是……,”漆风泠耳尖泛红,眼神躲闪,似乎有些难言之隐。
“是什么,说!”苏柳那双秀美又不失神秘的眼,还泛着泪花,但眼神透出上位者的威严。
此刻的他一点也不具备威慑力,但看在漆风泠眼里,有了另一种别致的风情。
漆风泠看着苏柳的眼眸透出几丝暗沉的黑,像欲海,像深渊,“你让我亲几下,我就说几句。”
“我是出来卖的吗?”苏柳气得都想狠狠咬上漆风泠那张花瓣一样的嘴,将这张嘴咬得鲜血直流,让对方从此往后看到他就生理疼痛,绕着弯走。
“可是你还病着,”漆风泠说,“饿了这么多天,我喂你吃点。”
他说得一本正经,盯着苏柳唇瓣的眸子,却透着深深的暗示。
“我不吃,”苏柳下意识地躲闪漆风泠凑近的脸,他的确低估了这个世界血族AO之间的牵绊,他怀疑漆风泠写这本书的目的就是为了治他。
“你再吃一点,你想问什么,我都告诉你,好吗?苏柳,”漆风泠像个为了哄骗Omega做那种事,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风流Alpha。
“我不吃,我不要,”苏柳手抵着漆风泠的下颌,避开对方追上来的唇。
“一天三顿总得规律,”漆风泠强势又不失温柔地捏住苏柳的下颌,将苏柳的脸抬起来。
“你碰我试试,”苏柳眼泪汪汪,但眼神却恶狠狠。
“简餐你都不吃,正餐岂不是要闹着打我,”漆风泠搭在苏柳下颌的拇指轻轻摩挲着那娇嫩细腻的皮肤,“苏柳,不要逞强。难道你想就这么一直饿着,城里那些人,你也不打算管吗?”
“你少来这一套,”苏柳的情绪一直被漆风泠牵着走,他破了防,“肯定有别的办法,你快松开我,你这个混蛋。”
“亲一下,就告诉你,”漆风泠将话题扯回原点,似乎还作了让步。
“不给亲!”苏柳怒瞪着他,眼神中还带着一点对漆风泠的失望。
“我从前觉得想要的是你的心,所以一切都可以退让,但现在我突然发现,似乎得到你的身,也不错,”漆风泠缓慢地说,“对不起,苏柳,我跟你所讨厌的那些Alpha们也没什么不同,我很庸俗,我不能接受柏拉图。”
说着将苏柳按倒在床。
苏柳简直要吓晕过去。
“你……不要乱来,你冷静一点,”苏柳目瞪口呆地看着漆风泠单手解着上衣的纽扣,却毫无办法,他如今身处异世孤立无援,身边也不像从前那样时时刻刻跟着保镖。
“我冷静不了,我忍你很久了,比你所以为的还要久,”漆风泠眸色暗沉。
“亲!给你亲,还不行吗?”苏柳简直被套路地都要疯了。
——当你想要开窗,别人说什么都不同意时,不妨换个思路,一不做二不休将屋顶捅破,这个时候,别人就会求着你开窗了。
漆风泠都跟他玩上博弈论了。
苏柳被漆风泠吻的迷迷糊糊时,脑海中突然浮现这样一段话。
居然还举一反三拿来对付一个Omega,这难道就是绅士风度?
“你……够了,”苏柳推开好似要亲到天荒地老的漆风泠,唇瓣有些微肿。
漆风泠这个时候很听话,他眼含温存后的餍足,“这是午餐。”
言下之意,还有一顿晚餐。
苏柳抓起枕头狠狠地打他,打得枕芯里的鹅毛都飞了出来,一看就是下了狠手。他要气死了,一个预备男友就能对他做这种事,转正了还了得?他单方面宣布,判漆风泠无妻徒刑。
漆风泠闷闷的笑声从枕头后面传出来,他将苏柳抱住,他那清纯的脸上露出的再也不是纯洁无害,而是诡计多端。
这一刻,苏柳记忆里,那个十六岁纯真的少年身影,被轻而易举地打碎了。
取而代之的,是十年后,二十六岁的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