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陈不言怒道。

“先生们，这菜品不合你们口味吗？”侍者惊慌失措地说“如果您不喜欢，那我可以为您更换其他菜品。”

几人沉默。

盘里的菜还在滋哇乱叫。

这位侍者似乎真心觉得这菜能吃。

“那你先帮我们品尝一下。”萧晟云在那只乱叫的眼球上切了一刀，里面流出了红白交织的液体，有点像脑浆。

“感谢您的慷慨。”侍者拿起旁边的叉子，把那块黑色的东西放到嘴里。

“这选用的都是十分新鲜美味的食材，请慢用。如果不合您口味，也可去七楼大厅中享用自助餐。”

在三人沉默的目光中，侍者离开房间，还贴心关上了门。

“呕—”

“呕—”

陈不言和黄宇飞快地去拥抱马桶。

如果只是试探他们，反而不用惊慌，可是看那人的神情，似乎真的将这东西当成什么绝世佳肴。

等收拾完后，三人决定去七楼自助大厅中看看。

“那里不会也还是这种东西吧？”黄宇捂着还在泛酸的胃，满脸菜色。

“去看看。”

他们带好面具，在去大厅的路上，看到了许多同去的男男女女，这些人都衣衫亮丽，脸上带着面具，看不清容貌。

—察觉到了吗？

—有污染的气息。

—可是他们是怎么保持人形的？

仅仅是靠感知，就能察觉到来到这里的基本都是污染者，可是他们的身形和普通人一样，没有丝毫畸变的痕迹。

电梯门打开，里面有两个戴面具的人，一男一女，男人的手搂在女伴穿着蓝色长裙的细腰上。

这个女人，只是普通人。

七楼没有房间，只有一个空旷的大厅，五张大型桌子摆在中央，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美食和佳酿，暖黄色的灯光映照着杯中的美酒。

衣着考究的客人们端着酒杯来回穿梭，时不时与身边的同伴耳语，这像是什么上流社会举办的晚宴。

幸运的是，这里面的食物都是正常的，至少表面正常。

“欢迎各位客人来到此次宴会！”

随着灯光暗下，一位带着彩色面具有着大红鼻子的小丑出现在最前方。

“现在是晚宴时间，我们为大家准备了丰盛的美食和美酒，在晚宴过后会有一场精彩的表演，这次表演是为了明天的活动做一个小小的展示。现在请各位尽情享用！”

萧晟云随手用叉子拿起一小块苹果，只是普通的食物，没有任何污染。

黄宇和陈不言用手腕上的小型装置检测过后，也开始享用食物。

衣衫交错的人流中突然一阵骚动。

“啊—”

女人的惨叫声传来，长桌的另一头，吸引了宴会中大多数人的目光，许多人端着酒杯朝那个方向走去。

“老子饿了一天了，就吃这些东西，不是说有黑肉提供吗，这些破东西也好意思端上来！”

是刚刚在电梯里看见的那个男人，他此时一口咬住女伴的脖子，像是啃食一颗石榴一样，红色的汁液从唇齿间流出。

“我们要不要出手救人？”

现在出手可能会暴露，可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一个普通人都不该沦为污染者的食物。

萧晟云将丝线缠在手指上，正当他想出手时，无形的子弹从黑暗中袭来，正中男人眉心。

就像电影中那些死后现出原形的妖物一样，男人的身体逐渐膨胀起来了，撑破了那件合身的西装，一枚枚扣子被崩起，“砰”地射向大厅中间的水晶吊灯上，摇晃的灯光映着男人从外套和西装中间爆出的白花花的肉。

他现在看起来像一坨恶心的蚕蛹。

很快就有侍者拿着推车和清洁工具将这里打扫干净，宾客们纷纷离场。

萧晟云则在想着“黑肉”，按理来说酒店提供的餐品应该和自助属于差不多的东西，可是提供的是污染物的肉，这里的却都是普通食物。

“这里的食物的确普通，远没有黑肉美味，不过那个人在叫什么，像吃黑肉找工作人员要一份就可以了。”他说的很大声，吸引旁边人的注意。

“大人，这东西只有黑金级别以上的客人才能享用，又不是想要就能有的。”旁边一位年轻人顺势回答道。

他坐在轮椅上，有着一头褐色的长发和蓝色的眼睛，目光及其温柔，能让人想到星光和大海，可惜的是他的腿似乎有问题，膝盖上盖着一层褐色薄毯。

他无疑有张俊美的脸，可惜第一眼人们注意到的不是他的脸有多好看，而是惋惜他左脸刻着的那个棕色羽毛的纹身，那羽毛与主人蓝色的眼睛格格不入。

“是吗？”黑金会员，他什么时候成黑金会员了？

“你叫什么名字？”萧晟云问道。

“我叫司时。”

宴会结束，整个大厅瞬间变暗，最前方的舞台亮起。

这应该就是小丑所说的表演了。

幕布拉开，舞台上的机械装置上升，一只异种和一个人类的身影逐渐显现。

这只异种长着翅膀，大概有成年男子的手臂那么宽，上面附有黑紫色的翼羽，结构和鹰的翅膀相似，然而异种头部确实如蝙蝠一般，头较小，眼睛黑亮。

“各位来宾，这就是我们即将开始的节目—融合表演。污染让我们获得了更强大的力量，可是受限于的人类的身体，我们的血肉与骨骼远没有污染物那么有力。人类是多么脆弱的生灵，我们拥有睥睨天下的智慧，却困于这具腐朽的躯壳中，而如今不同，我们的神明终于出现。在他的引领下，我们可以与污染完成彻底的融合，污染物的力量终将为我所用！”

在小丑充满引诱意味的话下，这里的人群似乎都陷入了某种狂热的状态。

随后小丑离场，一个带着面具的短发男人来到舞台。这里其他人都带着最普通的白色面具，但是他的面具则是黑色，上面刻着诡谲的花纹。

只见他拿出一把手术刀，刀尖划破了舞台上男子的后背，嵌入脊髓之中。

男子瞬间发出一声凄厉地哀嚎，脊髓中的神经一旦被破坏，就会陷入高位截瘫，可神奇的是，虽然刀尖刺了进去，可是没有一滴血流出。

随后面具人走到那只异种边上，尖利的刀毫不犹疑刺向异种的翅膀根部，将翅膀活活剥离下来。

这就像是一场残暴的屠戮。

异种的声音传到下方，这声音似乎不同于人类已知的声波，而是带有某些污染性质的，台下的观众一个个几乎瘫倒在地，血从耳孔中漫出。

“这什么声音啊？”

“头好痛！”

有观众想要冲上舞台，但被舞台前方的玻璃墙挡住。

黄宇从面具人剥离翅膀的那一刻就开始牙齿打颤，他捂住双耳，或许是变异方向相同，音波对他没有那么强的攻击力。

陈不言则没有那么好受了，脑海中的刺痛一阵阵袭来，那些音波轻而易举地就穿透了他的防御。

萧晟云将源质团成一团，堵住三人的耳朵，这才完全屏蔽掉声音。

这场血腥的行为艺术很快到了尾声，面具人将翅膀和人类的脊骨接在一起，就像是积木拼接一样。

这怎么可能？

萧晟云心底一沉。

不要说排异反应，光是链接血管和神经就是个大工程，如果面具人真的具有融合能力，那情况将要棘手得多。

“朋友们，表演已经完成。”

不同于小丑那尖细高昂的嗓音，他的嗓音更加低沉。

“现在，让我们看一下结果。”

只见男人身上的那双翅膀轻轻扇动，像神话中的天使一样，将人带上了高空。

“这怎么可能？”

“污染物的身体组织怎么能接到人身上？”

场中的众人惊呼，不少心思活泛的人已经可以预想到这将会带来多么强大的力量和多么巨大的利益。

那些被赶尽杀绝的污染物很可能超出天价，这哪是什么怪物，这是明晃晃的宝藏。

“很精彩的表演，你不觉得吗？”轮椅上的人轻笑道。

“的确，这实在是太令人震撼了。”萧晟云喉咙发涩，人类这个物种，总能带给怪物一次又一次的惊喜和惊吓。

原本哪些愤怒恐惧的人此刻都蜂拥到舞台边缘，想要见识一下这神迹是否真实。

啪—

大厅里所有灯忽然变得昏暗。

人们在黑暗中惊慌失措，黑暗中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

等灯光重新亮起，那个刚才飞起的人类倒在地上，眉心中有个弹孔。

他是接了翅膀，不是不死之身。

“有人入侵！”

小丑在台下尖叫着，所有人乱作一团。

“不好意思，先生们，表演发生了一些小小的意外，但仍然圆满完成了。这一部分大家可以当成表演后的彩蛋。主菜是明日的拍卖会，请各位先回房间休息，我们会尽快查明入侵者，保障大家的安全。”

面具人温和醇厚的声音将宾客们安抚下来，但出了这种变故，不少人仍心底发寒，已经有人去找侍者要求退出宴会。

萧晟云和同伴一起离开，临走时他又回头看了场地一眼，面具人独自站在舞台正中央，幕布逐渐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