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拍之后,那厮以为章简书一个小娘子拿他没办法,得意洋洋的叫嚣着退还保障金,还说能拿他怎样。
章简书知晓后火速赶往现场,按住不发,待那场拍卖完毕之际,章简书亲自上台,将那一个七彩琉璃盏置于台上。
众人一看那不是方才拍卖出的七彩琉璃盏吗,不是被哪个愣头青败家子拍去了吗?
“诸位,请留步片刻。”
“适才,有一件商品被流拍了,此事实在恶劣,为表明本拍卖场的态度,章某耽误大家片刻。”说完向众人拱手抱歉。
紧接着,在章简书示意下,工作人员请上了该盏原主人。
章简书示意众人稍安勿躁,向那原主问道:“不知郎君心中此物作价几何?”
那人本来见这小盏被拍出天价,先是激动不已,后知晓小盏流拍后怒不可遏,这不是耍人玩吗?
见章简书问他,又看看在场的都是人精,也不敢报价太高,只是说到:“五十贯钱吧。”
“好,郎君稍等,”转身对墨宝道:“将箱子抬上来。”
墨宝闻言,将准备好的两个箱子抬上拍卖台。在章简书的示意下,将其中一个箱子搬至那人面前。
“郎君,这是一百贯钱,还请收下,多出来的就当是给郎君的赔礼。”说完,揭开盖布,那箱子里果真是一百贯钱。
转身面向台下众人道:“想来大家知晓,我这拍卖行是有保证金的,买卖双方讲究一个信字。”
“今日这七彩琉璃盏流拍了,按规定,拍卖行要扣除反悔者保证金,并重新拍卖该商品。”
台下众人听得连连点头,是这么个理儿。
“但是今日是有人恶意挑衅,所以今日,我也在此表明立场,这琉璃盏我买了。”又让人将那捣乱的人带上台来,“此人恶意叫价,致使藏品流拍。”
“如此行径小人无异,我章简书对此绝不姑息妥协,”说完将那台上的琉璃盏猛地摔碎在地。
在众人震惊之际,又打开墨宝搬上的另一箱子。
只见箱子中是一个个精美的琉璃盏,章简书将这精美的玻璃制品高举手中说到:“人无信不立,琉璃盏易得,信誉不可失,今日我拍卖行事不察,放入此等不轨之徒。”
“从今以后,我章简书不会再与此人有任何生意上的来往,以及他家的刘家脚店、刘记蜡坊,如违此言,犹如这盏。”
说完将箱子中的琉璃盏一个个的拿出摔在地上,众人看着这一箱子品相比那拍卖的还要好的琉璃盏,一个个的摔碎在眼前,都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章简书面无表情的摔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捣乱之人,只看得他心虚不已,冷汗涔涔,早就后悔答应别人来捣乱了。
众人一直数着,章简书连摔了十个,直至将那箱子摔空了。
这一手的财大气粗,气势非凡,显出章简书话语里的决心。
刘保国晓得如今知道家中的信誉被他败完了,嘴唇嗫嚅着似是想要说些什么。
但是章简书却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吩咐他身侧的护卫道“扣了保证金,将他扔出去,将此人纳入拍卖会的黑名单,从今往后不得踏入拍卖会半步。”
护卫得了指示,依言照做。
章简书又对台下众人道:“今日之事,叨扰各位了。”拱手向台下致歉。
台下众人看了一出好戏,哪有不耐烦地,纷纷笑着向章简书辞别。
“章大娘好手段,好魄力。”
“有志气。”
一个个夸赞着出了拍卖行。
出了街,一个掌柜对另一个掌柜说道:“刘掌柜,这章大娘子真是好大的手笔啊,几百贯钱说砸就砸了。”
“哼,就你眼皮子浅,要不人家能干大买卖呢。”
被嘲讽的也不生气,反而笑眯眯的说:“也是,可我看着那捣乱的应该是受人指使的吧?”
“这就是章大娘高明的地方啊。”
这边章简书处理完拍卖场的事,便带着墨宝出了门,如今墨宝比之刚认识章简书时,已经成长了不少。
但是因着年龄和眼界的限制,还是问出来心中疑惑:“东家,那人是否受人指使?为何不逼他说出幕后之人。”
若是张嬷嬷在此,肯定不会有此一问,但章简书还是耐心的解答,“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今日之事,我们摆出自己的立场和态度,以后会少很多麻烦。”
“至于那幕后黑手,与其大费周章与其纠缠,不若强大自己,多交盟友。”
“今日过后,此人也必定会与幕后之人联系,咱们的人盯紧了的。”
其实还有未尽之语,一便是如今章简书根基还是太浅,人手不足,只能尽力拔除向她申来的爪牙,提高对手作恶的所付出的代价。
二便是马上就要到来的医学交流会,才是她本次举办中秋庙会的重点。
世人皆以为她是为扬名求财,但她内心最重要的还是医学的交流、知识的传播。重中之重便是助产知识的传播。
她来到这古代,切身的感受到了女子的不易,无论贫富,女人于生产一事上都受尽苦楚。
贫贱之家产妇孕育生产条件恶劣,生产被世人认为是一件污秽之事。一间破屋,两张草席,生产完毕两把草灰草草的处理完伤口,产褥期更是不能清洗。因此落下病来的大有人在。
富贵之家没良心的更多,一句保小,稳婆便知无论如何也要诞下腹中胎儿。于是产妇便成了一个生产的工具,有谁会在乎工具的死活呢。
就像那琵琶的弦子,断了再续便是,富贵人家一生续个几回的弦的不在少数。有道是老汉活到八十八,接着续弦弹琵琶。
想到这里,估计会有人说这是时代的局限性,不应拿妇女生产来讽刺男人。
呵,章简书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思想来揣度某些男人,便是在后世不是还流传着一句话么,中年男人三大喜:升官、发财、死老婆。
她当时听到这句话时,只感到了深深的恶寒,这些话是某些男性暗含着艳羡的口吻,向往着向他人调侃。这怎能不算是暗含期待呢。
如果一个男人发达了,那她的糟糠之妻便成了原罪,男人选择离异或是外遇都要遭受舆论上的谴责。但若是她自己死掉了,那便是皆大欢喜了。
楼子里的王倩儿,本名欠丫,母亲便是生她时难产去的。那母亲生了一天一夜,直至力竭,稳婆用擀面杖擀母亲的肚子,也未能产出孩子。
最终婆家找来一头驴,将那母亲放在驴背上,驴子走了一夜,孩子顺着母亲流干的血水掉了出来。
见她是一个女孩,祖母便有些后悔,白白失去了一个儿媳妇,父亲也觉得她命硬,从此她便有了克母的名声。
至于如何辗转来到了惊鸿阁,张婆子并未向章简书讲述。
每每思及这时代女性的困境,章简书便不由的生出一股躁郁之气。
她常常在想,历史上延续过她生命,并最终消逝在历史长河中的女性,她们有着怎样的故事。是否也跟这赵宋王朝的万千女性一样呢。
章简书不知道的是,今夜她和中秋庙会也成为了汴京城内万千家庭的谈资。
东柳巷子的张二嫂吃罢晚饭,便带着纳鞋底子的簸箩去对门王嫂子家了,这两日王嫂子家里俨然成了一个小据点。
“二嫂来了,你那广告页子上够十个章了没?”
“三弟妹啊,还差俩,你呢?”张二嫂隐隐得意的说道。
“我这还差的远呢,不能跟嫂嫂比啊。”张三嫂道,“不过我今日寻了刘四娘。她家三妹快出嫁了,要置办些东西,我两打算共用一张页子,到时抽了奖一人一半。”
不多时三三两两又来了几人,叽叽喳喳述说着这两日的见闻。
“你们看那梨园杯了没?”一人挑起话头。
“我在台下听了那窦娥冤,俺当时在台下看那窦娥被冤枉,哭的鼻涕都出来了。”张二嫂道。
“可不是,俺当时也在,那窦娥行刑时,血溅白练,骇的座位上的老爷太太都站起来了。还有那舞台六月飞雪,啧啧,那惊鸿戏剧团,果然是外面的小班子不能比的。”王家嫂嫂说道。
“哎,可怜窦娥命苦啊。”
“俺看那秦香莲更可怜。”一群人边做活边讨论。
太学监舍内,一学子兴奋的冲进监舍门内,将手稿扬起喊道:“我拿到了,孔雀东南飞的乐府全诗。”
“什么,快给我看看。”另外几个正在欣赏西游释厄传彩印本子的同窗闻言抬起头来。
“别抢,我抄录了两份。”这位学子笑眯眯的看着同窗的打闹。自那日带回西游彩印本,使他在学院内出了一把风头之后,他便爱上这种引流潮流,备受瞩目的感觉。
“指若削葱根,口若含朱丹。”
“芊芊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这刘兰芝应是一位芝兰玉树的佳人。”一位同窗看完之后赞叹道,正是少年慕艾的年纪,哪能不对佳人有所幻想。
“要我说,此文作者才是才情俱佳。”另一位学子也感慨道,众人皆知此文从惊鸿阁流出,难免对作者产生一丝向往。
卢瑛看着监舍的众人,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随即便加入了众人的讨论中。
章简书已经做好被人误会的准备了,对于那些不曾出现在本时空中的文化遗珠,章简书现如今确实没法给众人一个合理的解释。假托故人遗作,在众人看来与“无中生友”差不多。更何况,昨日章简书还舞到了正主面前。更何况,昨日章简书还舞到了正主面前。当然,为了贡献值,这一切都不算什么。下一步她打算研究匿名发布作品,是否影响贡献值增长。若不影响贡献值增涨,她打算以后匿名到底了。
想着昨日李清照拉着她的手,一脸遗憾的说:“这首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我实在喜欢的很,未能与作者相识,乃我人生一大憾事。”章简书面对着偶像,尴尬的脚趾抠地,只想大声对她说:姐姐,这是平行世界的你,早期闺阁作品。今生不知为何你没有写出这首词,倒是另有佳作。
更要命的事,王明明当时在二人身旁,望着章简书含笑不语。
而章简书心中的偶像李清照,此时也在品读这首乐府诗。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
“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细读这四句,李清照心中感喟万千,人人都道他们夫妻二人琴瑟和鸣。却不知二人如今所面临的压力。
父亲与翁爹党派对立,使他们夫妻二人夹在其中左右为难。加上官家的贬斥,翁爹的反对,夫妻的分别,自己又无子嗣,可以说二人的夫妻关系岌岌可危。
“磐石啊磐石,你能无转移到几时呢。”李清照喃喃道。同时心中暗想,若此次夫君任满归来带回一个孩子,自己该如何应对,是走是留?
“罢、罢、罢。”与婆家早已没甚情谊,如今唯有夫妻之情。如真一无所有,自己又何必再留恋。
王明明也望着帐顶,回忆今日婆母对自己的评价,当真是如那孔雀东南飞中的焦母一般。
“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
“吾意久怀忿,汝岂得自由。”
虽都是被婆母所不喜,但自己还不如那刘兰芝,自己不过是一填房继室,处处比不得婆母口中的前儿媳。
恐怕在夫君心中亦然,自己只不过是为久未见面的表姐接风,便遭到了婆母如此斥责。
不过这样也好,不入心自然不伤心,自己可不会学那刘兰芝,为不相干的人寻短见。
章简书这六出戏的影响还在渐渐扩散,窦娥冤、铡美案、汉宫秋、贵妃转、王宝钏、孔雀东南飞。
除开铡美案剧情和背景做了部分调整外,其余五部戏皆按原始剧本排演的。
不同阶级,不同立场,不同环境,这几部戏每个人都能在其中找到自己的影子。
今夜知晓章简书回家吃晚饭,婶婶特意做了一桌子饭菜,虽时间有些晚了,但是一大家子还是热热闹闹的在院中围了一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