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滚。”

明灿憋了半天，还是吐出了这个字。

走廊和厕所的灯明晃晃的，冷白色的灯光洗刷了两个人之间复杂的情绪，将所有情绪都放进冷色调，强行唤醒理性的一面。

明灿不再多说，扭头便走。

听了一会儿，身后一片寂静——季衔意没有跟上来。

也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冲在脑门上，明灿懵着脑袋自顾自地往前走，拐角处差点撞上一个学生。

稚嫩的脸庞，穿着休闲的服饰，眼睛乱扫，直到撞上明灿的。

对方眸子里闪烁着光芒，见到明灿以后又强行压下了。

明灿扭头看了眼方才和季衔意站立的地方，一览无余，她心里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和季衔意的交锋被这人看了个七七八八。

“让一下。”明灿躲开，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压着脑子里的怒气说了句。

学生眼睛里不知道闪烁什么情绪，身体晃了晃，有些不知所措，连忙避开了。

明灿气势汹汹放回了办公室。

小林已经不见了，其余老师也已经坐回了各自的座位，她进来的时候，李老师抬了下头，示意一下就又缩回去了。

季衔意还没回来。

明灿在位置上坐了会儿，才想起自己今天是来找宋教授的。

她刚要起来，李老师叫住她，说宋教授已经下班了，她叫明灿来，本来是打算说说项目构思的，也没什么大事，就让季衔意带她熟悉了校园。

明灿刚悬起的心又落回去了。

她支着脑袋，心想这算什么事呢。

她渐渐放空的脑袋，目光无目的地落在同事的工位，再转个圈回到自己崭新的工位上。

崭新的工位。

明灿想骂爹了。

没上过班，完全没有想起来带点什么东西来办公室，人家的桌子上什么都有，只有她的空空如也。

明灿扫了一圈，看到了季衔意的工位，上面还放着几个马克杯，花纹各异，旁边整齐摆了一排不知道什么东西，应该是某种饮品。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季衔意从门口进来，还拿着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的马克杯——明明刚刚在卫生间还没见到的。

季衔意的目光和明灿的撞上，愣了一下，才如常地走进来，经过明灿身边的时候脚步不停。

明灿一屁股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气更不打一处来。

办公室里气温舒适，明灿思考自己要不要回家，如果回家又要怎么和其他人说，想来想去没想出个所以然，反倒把自己想困了。

躲在工位隔板后面不住地点头，明灿彻底放空了大脑，随它想什么了。

“砰。”

一声轻响。明灿猛然被唤回了神，余光看到自己桌子旁边站了个人，脑子还没转过来，迷茫抬眼看。

季衔意静静站在一旁，慢条斯理收回了把马克杯丢在明灿桌子上的手，语调平平：“你没事吧？”

“哈？”明灿清醒了很多。

“看你黑眼圈有点重，所以给你泡了咖啡——多加了一点奶，希望不会让你心悸。”季衔意看她，毫不避讳。

办公室的同事们听到响动，有几个又开始探头探脑起来。

明灿：……

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季衔意在灯光下变透明许多的头发，办公室的窗户开着，有几缕阳光从窗外飘进来，刚好打在她的鼻尖。

明灿察觉到自己心里的变化，“唰”一下扭过了头。

季衔意倒也不缠着，送完就功成身退。

明灿见人走了，又放松了，懒洋洋地扒拉手机，思考对策。

没一会儿，她眼前忽然闪过人影，季衔意居然又来了，还带来了一个新的马克杯，“砰”一声，明灿顺着她手的方向看，视线落上去的时候，对方瑟缩了一下，又瞬间如无其事起来。

“怕你喝不了咖啡，给你泡了点果茶，我那还有奶茶和普通茶叶……”季衔意的语调平铺直叙，不带一点感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念课文。

明灿忍无可忍，小声吐槽：“谁会知道你在关心人……”

这句话明显被季衔意听到了，她一抬手，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和后脖颈，躲开了眼神，脸色微红。

不过，明灿看到的是除了她的害羞以外的某个东西。

明灿的眼神不算好，也不算半瞎，她一眼看到季衔意手腕处明显的刀痕，一道一道，不算整体地排列。

那些伤疤已经受过时间的洗礼，一大半都已经变成比皮肤还白的颜色，另一半仍旧透露着淡淡的粉，毫无例外，全部增生，像虫子一样一条条横在她的手臂上。

明灿看向季衔意的目光瞬间变了。

说没感觉是骗人的，明灿承认，目前这个阶段，对季衔意的好奇，大于其她的什么情绪，但是好奇也是一种感觉，是季衔意对她吸引力的一种。

久别重逢，这个人为什么会变成这幅样子呢……

明灿的时间紧锁季衔意的手腕，她皱起了眉头，心里震惊得一片空白，看向还只顾着不好意思的季衔意，她吞咽了一下，把想说的话放回了胃里。

明灿叹了口气，扫了季衔意一眼，正好撞上对方偷偷瞄过来的目光，视线相撞，季衔意立刻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扎起了头发。

明灿：……喂。这个女人……

淡蓝色的双圈皮筋从季衔意纤细的手腕上转移，被她纤长的手指轻易勾过，套在了头发上。

在阳光下，季衔意的脸颊、鼻梁、发丝……都在发光，她举起的手臂，拥有明显的肌肉线条，从单薄的衣襟透露出力量感的冰山一角。

明灿看着她轻轻摇晃脑袋，眼神若有若无地朝自己这边瞟，她可以确定，季衔意这套动作都是她精心设计的。

等一下。

明灿眯起了眼睛，视线锁定季衔意头上的皮筋。

那个，有点眼熟。

季衔意明显发现了明灿打量的目光，手上的动作愣怔了一瞬，似乎在思考明灿的想法，而后猛地意识到明灿在看自己的皮筋，欲盖弥彰地挡了一下。

明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