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BOSS的愿望了。”解释完一路的经历,林桓筝似乎累极,坐姿却死撑着规规矩矩,僵硬得如负千斤,“那四天期限是给我们三晚机会,阻止邪祭、阻止大火,救出祭品,尤其是那个小孩。”
他这样看起来太别扭了,褚方知余光飘到他侧脸接道:“前半部分我同意,但小孩在女人眼里是不是救出去了,这点存疑。明天我去交涉。”
张彪从高度紧张的状态下抽离出来,一下没了精神,这个人有气无力:“您二位请便,我这回就不去碍boss的眼了。”
赞助这么多商城道具,虽然没用几个积分,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可是早干嘛去了?
众人的看法不会因为一次友善就轻易变化。依旧没人理他。
“门开着,那孩子为什么不跑呢?”相比之下,周曼文自从回来就没停过流泪。她这一路最为震撼的,不是那群整齐到庄严的焦尸,不是那伸直长臂的女人,而是明明可以逃出去却放弃了生命的孩子。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他到底知道了什么?
褚方知攥紧了手,以着近乎不近人情的平稳声线,将林桓筝描述里漏掉的幻境部分,浓缩成三言两语。
“抱歉。”周曼文又跑去一边擦泪。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众人闻声将目光收了回来。
张彪手指不住地发痒,狠狠抠着扶手软垫,像是要抠出块血肉来,愤恨道:“女人给孩子留足了生路,没想他不吃也不跑,所以女人迁怒了餐车的蛋糕。我兄弟就是折在这里的!”
褚方知睨了他一眼,并没有从他眼里找到名为后悔的情绪,有的只是气愤和后怕,这人依旧不去正式自己错杀的人:“对于BOSS的愿望,我还有个疑点。你们在后面没看清楚,卧铺第一次开门,里面站着的不似成人……像是那小孩。如果,有两个BOSS,两条愿望呢?”
咯吱声停了,张彪惊呼:“这怎么可能?D级本怎么会有两个BOSS?!”众人也是一脸震惊。
褚方知冷静如初,几乎无情地分析道:“其实很清楚了,因为卧铺是独立的时间点。”
确实不可能在火灾那天,小孩就饿成了干尸。众人一想就明白了,但这又产生了新问题。
“可我们又不知道那小鬼想要啥……”
“小孩子能要什么?无非是妈妈别丢下他.....”
“或许只是需要母亲的道歉?”刘霁明推眼睛时抹了把眼角,“我娃读初中,我理解。”
钱永眼眶也湿了,他刚当了父亲,就与家人分开,目前故事的走向简直捅到了他的大动脉:“如果欠一个解释,还得让他们见面才行。”
“你们想没想过,为什么白天的BOSS只带了一只猫?”谢远从书里抬起头,给了众人提供了又一个思路——她明明可以捏造那么多人,为什么不把小孩“造”出来?
返回此地的周曼文,语气不确定道:“是愧疚吗?”
“或许只是其中一方面。” 谢远微微摇头,“可小孩最终也变成了鬼,就算BOSS真的心怀愧疚没脸见孩子,那小鬼也应该能找到她。除非是小孩自己不愿见,或者是被某种力量困住了,无法出现在她面前。”
“可以啊谢远。”褚方知适时出声,“如果要攻破两个BOSS,女人这边相对来说还算容易,关键是神出鬼没的小鬼。我目前想到的,只有一个损招,就先不和你们说了。”
林桓筝听到这儿,不禁好奇,能被褚方知评价为阴损的招数,绝非寻常手段。但他也没追问,只是将目光转向藏不住心思的谢远。
果然,下一秒谢远合上书页道:“哥,我圣经都看完了!”
“不错么小老弟!”林桓筝这一路明白了,褚方知这么久还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就没原谅他。既然如此,他就换个策略,先去讨好褚方知看好的谢远,“看出什么了吗?”
对方终于说了句好听的,谢远不禁红了耳尖。他翻开折角的那页,认真道:“书的后半段记载过的救国火祭,和我们遇到的情况几乎一样!”
“什么国家用得着献祭民众救国?”褚方知惊了,谁能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他随即又问,“那驱魔部分呢?”
为什么一个邪典会有驱魔的祷文,也是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
“其实不是驱魔。”这半天谢远研究透彻了,“就是镇压那些因为祭祀冤死的人……”
手拿神父剧本的林桓筝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和扮演刽子手又有什么区别。
褚方知也提议:“要不你换个身份吧?”
“哎?你怎么会这么问?”张彪发现了盲点。
见褚方知说漏了嘴,林桓筝一秒切换,没再维持正襟危坐的姿态,十分爽利地往后一躺,眉宇间满是风流恣意:“我哥好久不下本,都忘了副本规矩,你一个五关的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嘚瑟?”
“那你俩厉害,干吗还来新人本?”
这不是诚心给新人找事儿吗?难度提这么高,张彪把女人兄弟都折进去,还多出个BOSS的倒霉事全算他俩上,越想越生气。
林桓筝说得轻松:“积分花不完,来副本度假,顺手捞几个萌新,你有意见?”
积分用不完……来副本度假……
太狂妄了。
张彪“咕嘟”一声吞下要说的话,既不敢怒也不敢言,暗自庆幸在抢请柬时没遇上这两位。
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褚方知踢了林桓筝一脚,林桓筝一个激灵又坐正了:“这事就此打住,谢远继续,还有什么发现?”
还能继续吗?
新人们全换了一副眼色,精光四射地盯着他俩,像一群饿死鬼盯上了两块香饽饽。
更为糟糕的是,谢远也被这股氛围所感染。
他荡起个讨好的笑容,眨巴眨巴眼睛,那狗里狗气的样子看得褚方知拳头都硬了:“哥哥们,介意给个好友位不?”
好小子,进本才练的演技,转眼就用到了他们头上。
褚方知莫名窝火,脚尖踩着黑衣神父的皮靴,狠狠捻了捻。
这俩队友,真是卧龙凤雏,都抖得一手好机灵,他心好累。
其他人也纷纷开口:“可以吗?我也想要好友位。”“大佬们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我也想……”“我也……”
林桓筝碎发掩着青筋,吐出最冷漠的话:“谢远的号我记了,给你半个月时间过第二关,别自个儿玩死了。”
言外之意,其他人都没戏了。瞬间,这群人又把愤怒的矛头对准了张彪:都是你得罪了大佬!
“到时候我去哪里找褚哥?”得了恩准的谢远,已经盘算起过图后的事情。
“你就不想找我吗?”
谢远脑子一转:“你们不是在一起吗……”
这话极大程度地取悦了林桓筝。
“嗯,到时候发你坐标。”他小心瞟着褚方知越来越黑的脸,总算把话题拐回了正道,“圣经还有什么发现?晚报也给我吧。”
褚方知永远不会对认真的人生气。于是谢远继续着发言,林桓筝埋在了报纸堆里,拯救了自己水生火热的脚。
谢远哗啦啦翻动书页,将众人注意力拉回:“全书分为四个部分,创世篇的神还算正常。从书的中后段开始出现瘟疫、战争、灾祸,这些统统被视为神罚,又借机宣扬自我摧残和献祭,是作为‘虔诚’的表现。”他停顿了一下,眼神在书页间来回翻扫,应该是找到了什么要讲的。
“这种邪教能传下来?”王勇心直口快,“那些人都没脑子吗?”
“别急。”谢远不紧不慢读道,“他们相信,为背负世间罪恶而死,可以偿还自身乃至人类所有的恶。并在不久的将来,灵魂得以归来新生。”这句话太长,谢远说完喝了口水润润嗓子,目光又重新落回书页上。
褚方知听了进去:“可我们现在了解的情况是,乘客们都是被迫的,除了那位女士。”
谢远叹了口气:“那都是些替罪羔羊。国家,宗教,家族,层层转嫁、层层剥削……又或许,他们背后还有别的雇主,具体是什么,我还不知晓。”
“这种鬼话,怎么可能成功?”方明辰低声骂了句。那可是近百条人命,他们本该有着精彩的明天。
“但至少BOSS信了。”林桓筝放下报纸,声音因疲惫带这些抑制不住的沙哑懒意,“方知哥,我找到了。早晚的报有大篇幅的内容重合,除了这一块,标题和内容都有变化。”他说着翻到最后一页,“早上的报纸说是战争胜利,迎接英雄返乡,晚上的报却是哀悼阵亡将士——这场战争持续了十三年。”
褚方知叹息:“有邪神存在,只会愈演愈烈,不会成功的。”
“好在早报的存在说明不用我们拯救BOSS的世界观。只要破解……”
“那明天不用查访乘客了吧。”蔡承宣拯救过于烦闷的气氛,一拍扶手,打断了林桓筝的话,“谁让他们来的都不重要了。”
“嗯,车厢里乱走风险太大。”周曼文提议,“我觉得可以集中排查一号车厢,那帮贵人肯定知道点内幕。”
“那要怎么接触?我卖烟试过了,他们警惕心太重。”赵玮提出难点。对此,谢远深表同感,他转悠了那么久就撬开了一个变态的嘴,都产生心理阴影了。
褚方知抚摸着圣经凹凸不平的烫金皮面,沉声道:“他们都是BOSS捏造的,没必要去问了。我更在意明晚——五号厢为什么晚上没人,他们一窝蜂跑进来,是不是之前有什么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