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娥得巧,一番打斗,安如荼最终还是敌不过,败下阵来。
安如荼见自己命不久矣,随即破罐子破摔,摊开了说:“你以为杀了我就算是为民除害了?那墟垣境里面除了你我几人,剩下的人,都是假的!”
栖娥冷笑,“我自然知道,但你也不是善茬。”
“是,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你杀了我,就是中了危朔的计!”
“中了计?”
安如荼眼中轻蔑,勾起唇畔,道:“你以为只有你想杀了我吗?其实你今天走到这一步,都是危朔的计划!”
栖娥走近,但仍有所防备:“你把话说清楚,是什么计划?”
安如荼欠着伤,站起身来,抬手指着栖娥:“就像你一样,我且问你,若论天下最想要你命的人,是谁?”
栖娥不假思索:“昭音。”
此话一出,她就明白了,昭音要她的命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罪,危朔也应是如此。
“借我的刀杀你?”
安如荼一副看着蠢货的模样:“所以才有了你后来所看到的一切。”
“那拿我的元神去干祭祀的事总是你干的吧?”影妖走上前来。
“我不知道。”安如荼答的干脆利落。
影妖见她不承认,更固执起来:“你自己做的事情你不知道?”
安如荼瞪眼看他:“我没做过我怎么知道?我那是确逢遭劫,本是投生于解家,谁知那解家竟因我是个女子就将我抛弃在外,历劫失败我自然不能让他解氏好过,原本打算将那男婴杀了,一家惊恐,怨气横生,好助我增长修为。谁知你影妖又从中作梗,竟以元神护佑他,我只好杀他全家!”
“这且不谈,明明之前你献祭时你从未阻止过我,却偏偏在我历劫之时坏我好事!你为了阻止我修为增长,居然还提前让解氏一族用移魂之术来蒙蔽我,影妖,若不是你,我早破了这墟垣境快活逍遥去了!”
话音未落,栖娥又补了一刀:“话多,小心她留有后手。”
安如荼就这样带着怒气,魂飞魄散了。
影妖皱眉:“不是这样的,安如荼作祟献祭之事我确有所闻,但我也是妖,我知道妖力飞升需要怨气,所以我从未干涉过她,潜山也是因我得知她在山下几次作恶后才寻去的,我根本不知道法术为何会连上那个男婴。”
栖娥看着眼前纷飞的零星光芒,“有蹊跷,这不是偶然。”
影妖见魔尊选择相信自己,立刻附和点头,不再多言。
“对了,”影妖忽然变了身形,“你们看,尊上出了墟垣境后,我的真身已经恢复了。”
栖娥上下打量一番,粗略三十多岁,身着短装,举手投足间颇有一种习武之人出身,面上苍劲,粗眉长眼,像是个常年间行走于江湖的侠客。
“恢复就好,如今也可以让大长老好好看看你了。”云敬嵘赞叹道。
“大长老?”
“是呀,”影妖有些不好意思:“我本来就是魔界的妖,尊上,我们边走边说。”
危朔是在一片乱石堆中醒过来的。
他在半梦半醒中感受到一种奇异的力量缓缓飞入自己身体中,怕自己真快要被安如荼杀了,于是强行让自己醒来。
他看见一片从天空飞来的光星注入自己身体中,安如荼应该是附在他身上逃出墟垣境了,此刻应当已经离开自己的身体了。
她居然没想着杀了自己?
半晌,他看见了安如荼的元神。
伸手,元神缓缓飞到他的手上,又飞进他的胸口。顿时,他忽感觉全身血液扩展,元神所含法力如同一丝电流,从膻中像四面八方流去,周身仿佛被气流包裹,危朔惊叹。
安如荼的那半元神,终于回到自己身上了。
原来,只要二人死其一,那半元神就会补充给另一个人。
自己既然如此,若是能够协助昭音杀了栖娥,栖娥的那半元神就会回到昭音身上,如此一来,昭音定然飞升,扰乱魔界,届时自己也能算个功臣。
正这么自得,他又忽而转念一想,既然墟垣境破灭,安如荼被杀,那么影妖八成没死,万一他与云敬嵘将自己的恶灵分割成另一半元神的事情告于天界,那他的罪行必然遭到追究。他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决定,不能坐以待毙。
若想不为人知,就要让所知的人都永远闭嘴。
他一转身化成一缕青烟,准备在影妖一行人将他告发之前找到他们,先发制人。
然未等到他找到,上瑶先坐不住了。
她等了许久没等到来报,甚至去魔界的探子也没找到云敬嵘,见手下无用,她亲自悄然下凡,要将云敬嵘带回去。
她方见到栖娥,就剑拔弩张:“小妖怪,几日不见你有所长进啊,原本以为上次战后你半活不死,撑不了多久了,如今一瞧,云褚倒是帮了你不少啊,不仅助你仙身消散,还能助你成魔啊。”
栖娥乍一听,回想自己从寻木出来后法力出奇地强,继而明白上瑶所说的成魔之事。
“我今日不同你打,你如今成魔,我打不过你,我也看不起你。我只问你要人。”
栖娥看了一眼上瑶,见云敬嵘正要上前辩驳,她拦住云敬嵘,冷笑一声:“上瑶仙君,你是什么心思,我管不着,你眼中的云敬嵘是何等贤德君子,我也管不着。但你若信口开河随心所言,将莫须有之事强加于我,仅凭尔之心思,镀其人之光彩,甚至夸大其词,妄以为旁人之为皆因他所作,我劝你,还是好好反省你自己。”
上瑶摊手:“我从来不需要反省。你若是不交人,我就要抢了。”
云敬嵘开口:“仙君还是死了这条心的好。”
上瑶听了这话,歪过脑袋,笑盈盈看着他,一道闪光马上落在云敬嵘身边,他侧身一躲。栖娥见她出手,顿时手作爪状,腾空疾速飞向上瑶,上瑶没料到栖娥动了真格,也收了笑,面露狰狞,双手格挡,哪知栖娥成魔后法术高深至极,不等云敬嵘反应,栖娥已一招制敌。
上瑶见自己不得势,转而要向云敬嵘求救:“云褚!你曾那样救我,如今看着这女魔头作恶你就袖手旁观吗!”
“救人不救是我的情愿,轮不着你来强词夺理。上瑶,我再同你说一遍,我今日不动手是念在天界旧情,我不拦着栖娥是因为我也难以忍受你的执迷不悟!还有,你要是心有不快,直接杀我便是,若敢记恨栖娥,我不介意再跟天界叫板!”云敬嵘厉声道。
“你……你就不怕我禀报天帝……”
“请便。”
不等上瑶啰嗦完,云敬嵘先一步说。
告与不告天界如今已不再是他该忌惮之事,天界蛇鼠之辈众多,即便禀告,比他更应被罚的人甚多,他还没有被几句威胁恐吓住的道理。
上瑶咬牙切齿:“反了反了!当初就不该让你到凡间,竟然被魔界挑唆来对抗天界!”
“那你当同昭音去辩理,我又不是自己下凡的。”他话语带着玩味,面上却仍然不为所动。
这话一出,躲在一旁的影妖压着声,笑个不停。
上瑶只当是他给自己台阶下,立刻觉得有些赞同:“是了是了,昭音更不是什么好东西!还好如今打入天牢没有出来再生事端。”
“女魔头,你给我等着!他迟早得跟我回去,你拦不住我!”说罢,上瑶逃窜似的化作一缕清风飞走了。
影妖躲在一旁,笑的肩膀一耸一耸。
“回去够她养几月的伤了,趁此也好让她好好反省反省。”云敬嵘话说的轻,好像隐隐有些冷漠。
影妖尽力收着脸,却还是笑眯眯地走出来。
“天界居然就是这般模样,我当是多英明神武呢,如今看来,各自之间都处心积虑吵的不可开交,也难怪危朔三天五头到墟垣境来了,原来是过来躲清静了,真遇到此等强词夺理之人,倒让我也觉得好笑。”
影妖这看法不乏主观,不过云敬嵘并未在意。
而这一切,都被藏在树枝暗处的危朔收入眼底。
他寻着法力的来源寻去,没想到正巧看见上瑶与栖娥打斗,言辞之中皆是不满,危朔见此便不再上前,此刻见上瑶愤然离开,他心道不妙,没有把云敬嵘捉回天庭,栖娥就不好被骗。要想杀人灭口,还得从长计议,他随之追了上去。
一道进了天庭,他随上瑶进了殿内。殿内五光十色,各处魔界的琉璃翡翠,人间的金银玛瑙,她都各有收藏,经天界精气一养,变得璀璨夺目,如同天界法器一般,再看上瑶,穿戴配饰,亦是珠光宝气。
上瑶见他,就想起了昭音来,想到昭音指使罚云褚仙君下凡,才遇到了栖娥,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何事!”上瑶怒道,话也是能简则简。
“上瑶仙君,莫动怒,我见仙君被云褚……栖娥那狡猾的妖魔算计,心中极为不平。”危朔说话带着些谄媚,打探上瑶的意思。
上瑶瞥他一眼,方才的怒气烧的她心口疼,估摸着旧伤又要复发,她沏了盏茶喝,压下火气:“你有什么不平,栖娥人都是你带走的。”
“是是,当日情形紧急,我不是顾全大局,莫要两界再起争执才出此下策的嘛。”危朔眼神一转,事情的目的和他的话已成了两个意思。
“那你不平倒是上来帮忙啊,躲在一旁看我笑话吗!”她正准备了这话要发作,见危朔巧言令色不说真话,更是怒气冲霄,一把将茶摔在地上,茶水染湿危朔的衣摆。
危朔见昭音手上带刺,也猜到是她旧伤复发所以才生气。于是不好再与她周旋,而直接言道:“仙君,如今云褚仙君被栖娥骗的心术不正,不愿与你回到天界,若她再添把火,长此以往,云褚仙君对仙君你,可就只是陌生人了。”
上瑶那点小心思整个天界谁不知道,不过她听不得,危朔也就只好表达的隐晦些。
几盏茶喝下,上瑶心中火气才慢慢消散,头脑也冷静了,她拨弄几下碎发,思量着危朔的话,沉默不言。
危朔见事成将近,赶紧接着道:“仙君,如今你我也算同一条船上的人,是以我此番前来,也是与仙君商量对策的。只是不知仙君,是否有抬举我的意思了。”
“你有什么对策?”上瑶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