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言！”

虞奇打开门，看清楚门外的人后惊喜地跳了起来，随后立刻被他身上的惨状震惊了：“你身上怎么全是泥水？摔倒了吗？快进来！”

站在门外的人正是倪嘉言，他身上的衣服像是在泥水中来回滚过，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水，他的头发也贴在脸上，整个人像是失了魂。

被虞奇拉着到了浴室，直到虞奇用花洒往他身上冲着温水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是在他给虞奇买的小别墅里，当时买的时候就是因为这里刚好处在戚常乐家和公司中间，一方面为了方便他在这两个地方之间来回，另一方面则是让戚常乐分不清他究竟是去了公司还是什么地方。

然而现在的倪嘉言一看见这里就后悔不已，如果当时他没听虞奇的话，没有受他的诱惑，现在他也不至于连他和戚常乐的小窝都进不去。

那是他和戚常乐生活了三年多的小窝啊……即便那里不如这小别墅大，这里又没有戚常乐，他为什么要呆在这里？

可现在他这个样子也没法去公司，他又没有在别的地方有房子，原本他唯一的归宿现在也进不去了——是的，他发现戚常乐换了锁。

他无法去想象戚常乐换锁的时候在想些什么，是在和他赌气，还是已经决定以后都不再和他来往？

他不敢去想后者，但联想到昨天看见听见的那些，估计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揪成了一团。

“……嘉言？”虞奇叫了他好几声，都不见他回答，一低头看见他脸上的表情，顿时明白了他在想什么，“你还在想戚常乐？”

倪嘉言没说话，虞奇知道他已经默认了。他和倪嘉言认识要比戚常乐早，他们两个从高中开始就认识了，他也是从高中就知道倪嘉言喜欢自己，那个时候他还不敢去接触同性感情这一块，哪怕同性婚姻已经合法，他也还是不愿意当那个异类。

等他多年后终于想明白，倪嘉言已经和戚常乐在一起三年了。

这个比倪嘉言大了三四岁的男人，成熟稳重，底子里带着温柔，哪怕是他第一次见到戚常乐，也无法不被他身上的光芒吸引。

虞奇明白自己的目标，也清楚倪嘉言这么多年过去还想着自己——否则怎么会被他几句话一勾，就上了他的床呢？

只是现在他好不容易把倪嘉言从戚常乐身边拉了回来，眼看着戚常乐也已经放弃了倪嘉言，这个被他勾过来的家伙反而心不在他这里了。

“……我在家门口等了他一夜。”倪嘉言低声道，“从前他从来不会夜不归宿的。”

虞奇蹲下从后面抱住了他，也不管自己身上也变得和他一样泥泞：“他已经不要你了，我们两个才是互相选择。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嘉言。”

倪嘉言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虞奇把他的衣服褪下，亲吻着他的肩膀：“明天我们两个还有合作的拍摄活动，今天我们就在家里休息，哪里都不去，好吗？”

虞奇本身长得就非常精致，声音也甜，低声说话时带着满满的诱惑，谁知他竟然被倪嘉言推开了。

“这里不是我的家……”倪嘉言抹了把脸，抓起自己湿透的衣服站了起来，虞奇一把拉住了他：“你要去哪里！还要去等戚常乐吗！他有什么好的？他都不要你了！”

倪嘉言甩开了他的手。

“倪嘉言！”虞奇瞪着他，“你可别忘了，当年可是你先说喜欢我的！”

倪嘉言的动作顿了顿，虞奇见他有反应了，又继续道：“那天晚上也是你拉着我去开的房间，你现在怎么有脸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明明我才是最爱你的人！”

倪嘉言转头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花洒还在喷着水，水高高地落在了虞奇的脸上，配上他委屈地神情，看上去就像哭了一样。

“……对不起。”倪嘉言心里猛地一软，眼前闪过了高中时被他逗哭的虞奇，两个影子重叠在一起，他终于还是上前抱住了虞奇。

虞奇在他怀里小声地哭了起来，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心里却在想着怎么分散倪嘉言的注意力，好让他没有时间再去想戚常乐。

……

“戚先生，我能坐在这里吗？”

大广端着自己的午餐站在了正在吃中午饭的戚常乐对面，戚常乐示意他随意，大广这才坐下。

他盘子里的是一杯咖啡色的饮料和样子有些奇怪的牛排，这牛排的水似乎有些过多了。

“苏总被本部叫回去了，估计是要开会。”大广拿起饮料喝了一口，嘴边留下了奇怪的棕色残渣，“等会儿我带你去提车。”

戚常乐皱着眉头看着他的嘴边，迟疑道：“你的咖啡豆没磨好？”

“哦，你说这个啊？”大广顺着他的视线摸了把嘴，“这不是咖啡，是营养土。”

营养土……

戚常乐嘴里泛起一阵苦涩，大广哈哈笑了起来：“这不是很正常吗？你们吃的是饭菜，这些就是我们的饭菜。”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放在眼前还是觉得很奇怪，大广把自己的裙摆往上提了提，露出半截粗壮的大腿：“戚先生你不是昨晚都看见了吗？现在惊讶也太迟了。”

“我没有惊讶，还有你年纪似乎比我大，叫我常乐就行了。”戚常乐不习惯这样客气的称呼，“我以后会习惯的。”

“……如果没有昨天晚上的事情，现在说不定我已经在劝你离职了。”大广捂着自己的胸口，“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真的是太可爱了，就算你是人类我也会努力把你留下的……对了，可以叫你乐乐吗？”

戚常乐道：“都可以。不过我有个问题。”

“你说你说。”大广往他面前凑了凑，摆出了一副小姐妹之间八卦的架势，戚常乐被他身上的香水味熏了一下，不由得往后退了退才道：“你怎么好像一点也不怕我？”

“怕你？”

“你看。”戚常乐转头朝坐在他后面的孟含挥了挥手，原本正在朝这边看的孟含立刻把头缩了回去，他又对着路过的钱多多打了个招呼，经过他的修剪之后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的钱多多脚下一软，差点给他拜个早年，“他们都怕我。”

大广举起右手食指摆了摆：“不不不，含含那是看你太可爱了受不了才躲的，至于这位……”大广把钱多多拽了过来，“他纯粹是被他手里的剪刀吓的。”

钱多多颤巍巍地点了点头：“只要您别随便把剪刀对着我，什么都好商量。”

“那我来的第一天你跑也是因为我手里的剪刀？”戚常乐问道。

钱多多哪敢说是被他周身的气息吓到了，他要是说了估计苏御知道了会把他连根拔了扔江里去：“嗯嗯没错。”

“那我以后除了在工作室就不带工具了。”戚常乐笑了起来，“以后还要请你们多多关照。”

“为，为啥啊？”钱多多愣住了，这话难道不该他们来说？

“大家都不是人类，我们有共同的秘密，也就是说我现在和你们是利益共同体，你们又都比我大，自然要请你们多多关照了。”戚常乐认真道。

他对于自己不是人类这件事接受得很迅速，神速得让大广都震惊，毕竟昨天晚上他可是亲耳听到这家伙说自己是个“无神论者”的。

听到大广的疑问，戚常乐想了半天，道：“我肯定是要在这里工作的，能和你们有共同点当然是最好不过了。”

大广感激得握住了他的双手，全然不知以后的自己被苏御看到这幕会被大卸八块：“说得好！”

知道事情真相的钱多多哭笑不得，他们怎么敢说自己和戚常乐是一样的存在呢？至少对他来说，他可高攀不起戚常乐这尊大神。

甚至可以说苏御都没那个资格站在戚常乐身边，不过现在没有苏御的同意他是万万不敢开口的，只好赔着笑脸被大广扯了过去。

午饭时间才过了一半，戚常乐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人，迅速地按下了挂断，然而手机另一边的人又锲而不舍地打了过来，钱多多注意到这个号码没有备注，对数字的敏//感让他把这串号码记在了脑子里。

第二遍响完之后，手机就安静了下来。

直到下班，苏御都没有出现。

戚常乐出了公司，大广已经把苏御赔他的车停在了门口，是和苏御同款的车。

他上车之后没有朝回家的方向开，而是去银行取了几千块钱后朝着城西方向驶去，最后停在了城西这一片最乱的闹市区，接下来的路车子开不进去，戚常乐只好下来走进去。

马路牙子上坐着几个小年轻，看见他开的车，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看，却在看见他走去的方向后一致地挪开了视线。

戚常乐进了一栋小楼房，在五楼的一个门口停下了，眼前的这扇门上被人喷满了各种脏乱的涂料，其中不乏“还钱”“去死”等字眼。

他不怀期待地敲响了门，里面过了许久才有人来开门，来人是个五十出头的中年人，一脸的胡渣，眼下青黑一片，嘴里还叼着半个烟头。

中年人看清楚门口的人后，勾起唇角吹了个口哨：“这不是我儿子吗？终于有空来看看你老子死了没了！”

话音还没落地，一巴掌就结结实实地扇在了戚常乐的脸上。

景和门口，苏御停了车正好碰上钱多多出来：“戚常乐呢？”

钱多多愣了一下：“乐乐？他下班了，哦对了，下班之前还请了假，说是明天不来。”

“请假？”苏御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